阿勇道:“因為我給你請了兩位客人,到你家去住兩天。如果你走漏了一點風(fēng)聲,我保證你家一個人都不會再有。全部喂狗?!?p> 夜。
不知道夜是否一直都是黑色的。
燈光照在賭坊的招牌上,黑的底,白的字。進去的人興高采烈,出來的多數(shù)垂頭喪氣。
今晚是飛龍看場子。
他的光頭,亮得簡直連燈都可以不要。今晚的客人特別多,賭的也特別多,自然賭場也收入越多。除了“抽頭”外,他和十三娘已撈了不少于以前兩銀子。十三娘自然是不用出面的,她只要呆在房間就可以分成。
現(xiàn)在飛龍賭的是牌九。他手里拿的是“二三”五點,雖然牌不好,也不是太壞。另外一張好牌在他對面的“托”手里,對面的裝不認(rèn)識,雙袖已摟起。斜眼看飛龍道:“怎么?”
飛龍道:“你要什么?”
對面“托”道:“金五銀六老虎凳!”
飛龍大喝一聲:“好一個金五銀六老虎凳!”
“啪啪”的兩聲,他手里的牌已經(jīng)變成“三四”!
對面托看道:“嘿,我正要你這個不三不四的爛貨!”
因為他的手里,拿的正是“五六”。所謂不三不四,配人五人六。屬于天牌,通吃!
飛龍看狀,哈哈一笑,大喝道:“天牌,通殺!”他雙臂一張,準(zhǔn)備把桌面的銀子全部掃過來。這時,一個人冷冷的道:“殺不得!”
六爺?shù)馁€坊,只要你有銀子,不管你是三教九流還是販夫走卒都可以進來。所以,什么樣子的人都會有。
飛龍?zhí)焯齑谫€坊,聽著這個聲音既不熟悉,也不是賭桌上人發(fā)出的。可能太久沒有人敢鬧事,他還楞了一下。
才看見有個人就在旁邊,穿得破破爛爛的,和乞丐差別不大,也沒有誰看見他進來。
飛龍瞪大眼睛,喝道:“剛才是你在放屁?”飛龍樣子雖然不怎么強壯,聲音還不小。
這個穿人破爛的人,淡淡的道:“我不是放屁,是在說公道話?!?p> 飛龍道:“你說我通殺不得,憑什么殺不得?”
這個人道:“只可惜你的千術(shù)太爛,別人看不見我看得見?!?p> 飛龍道:“你有什么證據(jù)?”
這個人道:“你真的要我找證據(jù)?”
現(xiàn)在每個人都看得出來,這個人是來找麻煩的了。那些還在賭桌的人都散開了。
飛龍突然笑道:“好家伙,居然敢到我的場子找事!敢不敢和我賭一把?”
這個人道:“賭什么?”
飛龍眼珠一轉(zhuǎn),道:“賭色盅,點大贏!”
這個人道:“好!”
飛龍道:“賭注是什么?”
“隨便?!?p> 飛龍又喝道:“你輸,就躺著出去!”
這個人道:“你輸呢?”
飛龍道:“我還沒有輸過!”
這個人道:“這一次你一定輸。”
飛龍道:“好,我輸隨便你怎么樣!”
賭桌上面的東西已經(jīng)全部清空,現(xiàn)在就兩個色盅,兩副骰子。飛龍道:“我先來!”
他這么大把握,是不是骰子都已經(jīng)做過手腳了呢?
飛龍在手上呵了一口氣,拿起色盅一掃骰子全部進去了,動作漂亮、干脆。旁邊的小弟全部叫好!
飛龍搖啊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突然用力一扣,把色盅壓在賭桌上。然后叫囂的道:“小子,該你了!”
這個人也不說話,隨隨便便的拿色盅往骰子上一放,道:“我好了?!?p> 飛龍見狀譏諷道:“你不會連色盅都不會搖吧?”
這個人道:“能贏你就行?!?p> “那就開!”飛龍大喝道。
這個人道:“好,我開?!边呎f邊開色盅,只見里面骰子全部已經(jīng)粉碎,一個點也沒有。
“我贏了?!?p> 這個人道。
飛龍哈哈大笑道:“你一個點也沒有,贏個球?”
這個人道:“沒有點,就是無窮的點,當(dāng)然是我贏了?!?p> 飛龍見狀一把掀翻賭桌,道:“敢道我這里搗亂,報上名來!”
這個人道:“我叫瓜娃?!?p> 此話一出,所有的聲音都閉上了。城里面的兄弟們,當(dāng)然都聽過這個名字。
飛龍大笑,道:“好,好,好!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你夠種,還敢上門!”
阿勇道:“我只不過來看一下而已?!?p> 飛龍道:“看什么?”
阿勇道:“看看你這頭飛龍,到底是飛龍還是地龍。”地龍是蚯蚓的別稱。
飛龍聽聞,立刻道:“好,老子就讓你看看!”
飛龍一跳,腳一蹬人就到了房梁上。小弟門一看,立馬大聲喝彩“好!”
阿勇道:“你是猴子嗎?”
飛龍道:“我要給飛鷹報仇,讓你見識一下我的贏爪功!”
飛龍鷹爪一抓,房梁的木頭紛紛下起了木屑。他大喝一聲,向阿勇俯沖而下。
飛龍的確比飛鷹技高一籌??上В膶κ植皇悄绢^,也不是以往他見過的那種“高手”。
阿勇隨隨便便的一掌,飛龍下來的速度快,回去的速度更快!小弟門口里的“好”字還沒有出口就憋回去了。
飛龍再會飛也沒有用了,現(xiàn)在他就掛在房梁上,像塊抹布晃晃蕩蕩、手腳一動不動。眼看已經(jīng)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
阿勇動也不動的站在那里,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黑色的眼睛充滿了悲傷,仿佛要死的是他一樣。
每個人都驚恐的看著他,有的人身上還有武器,可是就是沒有人敢動。
這個被他們叫“瓜娃”的男人,居然讓這幫刀口舔血的漢子門,心里產(chǎn)生了恐懼。
這個人究竟誰?
他殺人后為什么還這么悲傷?
是不是他以前殺的人太多?現(xiàn)在他心里究竟是想些什么?
沒有人看得出來,他心里正在吶喊:“我為什么又殺人?我又殺人了!”
冬風(fēng)鼓動窗花,外面的冷風(fēng)吹了進來。阿勇終于抬頭,因為現(xiàn)在他面前站了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她帶著說不出的妖撓,好像風(fēng)塵女子又好像小家碧玉。
他知道她一定就是十三娘。
她站得靠他太近了,盯著他考慮很久,眼睛居然帶有很奇怪的表情。既不是悲傷、也不是憤怒,卻有著幾分迷惑和奇怪。
滿屋子的人都悄悄的出去了,不知道是怕死還是放心她。
阿勇冷冷的道:“我殺了你的伙伴?!?p> 十三娘道:“你不殺他,他遲早也會死在別人是手里!他這種人,天生的就是個沙呸!”這是一句罵人的話。
她就隨隨便便的說了出來,聲音平靜的和死了一個螞蟻也沒有區(qū)別。
阿勇道:“我也很可能會殺你的,你早應(yīng)該走了的?!?p> 十三娘道:“應(yīng)該走的是你。”
阿勇道:“哦?”
十三娘道:“你殺了飛龍、廢了飛鷹,六爺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阿勇道:“我本來就在等他?!?p> 十三娘看著他,眼睛里奇怪的意思更濃了,忽然道:“我應(yīng)該認(rèn)識你,我以前一定見過你。不止一次!”
阿勇道:“你一定認(rèn)錯人了?!?p> 十三娘道:“絕對不會!”
她說得很肯定道:“別看我現(xiàn)在是“五毒門的”人。我其實以前是個婊子,從十四歲就開始做了,也不知道見過多少男人,可是像你這樣子的特別的男人不多?!?p> 不多的意思就是印象很深。
阿勇慢慢的轉(zhuǎn)過身去,眼睛里閃過一下奇怪的表情,準(zhǔn)備出去。
十三娘看著他的背影,臉上忽然露出興奮的表情,大聲道:“我想起來了,你是鐵小......”
她沒有把話說完。因為阿勇已閃電般轉(zhuǎn)回來,唔住了她的嘴,將她攔腰抱起,沖進了臥式里,還把門關(guān)上了!
他真的不想殺這個女人,可是他不能讓她說出那個名字,他要封住她的嘴,他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秘密。
臥式里,燈光柔和,是曖昧的顏色。
他把她拋在床上,她就這樣仰面躺在那里看著他,目光忽然有了淚光,黯然道:“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子,怎么會變得這么多?”
阿勇道:“每個人都會變的?!?p> 十三娘道:“無論你怎么變,我還是認(rèn)得你的?!?p> 她忍住眼淚道:“你知道嗎?我這一生中,真正喜歡過的男人只有一個,就是.....你。你當(dāng)然不會知道。她自己回答道?!?p> 十三娘道:“因為我以前只不過是個婊子,是你無數(shù)個女人里面的一個,現(xiàn)在也只不過是別人的打手而已。”
阿勇沉默了一會兒,聲音變溫柔了許多,道:“我也記得你,你以前叫金銀花!”
她看著他,忽然撲上去抱住他,痛哭起來道:“只要你還記得我,我死也心甘了?!?p> 阿勇道:“我卻希望別人全部都忘了我?!?p> 她緊緊的抱住他。
她的眼淚還在臉上,她把頭放在他肩膀上,道:“我聽你的話,一定不會告訴別人你是誰。我就算死,也會守住這個秘密?!?p> 六爺平生最得意的事情有三件,其中之一就是他有一個“傳說”中的“酒池肉林”。
酒池肉林不但很大,很很奇妙,恐怕和傳說的也差不多了。
這絕對不是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