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周青卓兩兄弟，隨著父母回到老家給爺爺奶奶拜年。
原本二叔二嬸在昨天下午就趕回家，和爺爺奶奶一起吃了年夜飯，如今再加上他們一家人，這個并不寬闊的房間立刻就變得熱鬧擁擠起來。
給爺爺奶媽拜過年后，周青卓就帶著兩個第弟去村子里其他長輩家拜年了。然后在午飯前全家又在爺爺帶領下，到祖宗祠堂給各位先輩一一磕頭拜年。
周青卓在飯桌上認真聽著父親和二叔的談話，他心中一直有個想法，但卻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做，所以，他想先了解一下二叔目前的狀況，看能不能說動他來幫助自己。
聽完他們的閑聊后，周青卓心中大致有數了，只是他現(xiàn)在也還只是窮鬼一個，最少也要等到這個夏天以后，他才有底氣說動二叔。
此時的春節(jié)走親戚還很傳統(tǒng)，倒不像后來那樣，交通便捷了，家家都有小汽車了，走親戚就像趕場子一樣，進屋喝杯茶聊幾句言不由衷的話，就算拜過年了，一天就能將所有親戚家都走遍，讓人覺得沒有一點年味。
他們全家初二去了外婆家，幾位阿姨也是如此，二十幾號人齊聚一堂，真是好幾年都難得一見的場面。
周青卓幾位表弟表妹此時和他關系還挺不錯，也很尊敬他，只是因為后來自己家庭變故的原因，再加上自己在外省打拼多年，他們的關系才漸漸疏遠了。
外公和爺爺一樣都是援朝的老戰(zhàn)士，而且，相對于爺爺身為雷達兵那樣的技術兵，外公的履歷顯然更讓人震撼一些，他可是真正和聯(lián)軍真刀真槍交過手的一線戰(zhàn)士。
周青卓小時候可沒少聽過外公給他講過打仗的故事，而且他經歷過的危險也很多，最危險的一次，是他們所在的防空洞被飛機炸塌，結果里面的戰(zhàn)士只有他一人因為靠近出口才得以幸存。
他小時候只是將這些故事當成故事來聽，直到后來看過一些歷史文獻和紀錄片后，才明白外公的偉大和不易。
外公不愧是一線部隊幸存下來的老兵，身體素質極為優(yōu)秀，甚至他在八十幾歲的時候，還能單手上單杠，而且還能做各種動作。
最讓他吃驚的是，外公似乎有著極為廣闊的交際圈，但他從不和親人提及。直到后來他去世的時候，來了很多部隊的人，他們一家才知道外公的不凡。
對了，因為家里有兩個老戰(zhàn)士的原因，周青卓還想著帶他們一起去首爾逛逛呢，讓二老緬懷一下曾經戰(zhàn)斗過的地方。
初三大姨家，初四姑姑家，初五、初六……
一連好幾天的走親戚，讓周青卓覺得自己一家似乎在流浪，不僅人累心也累。
這個時候，他又開始懷念趕場子一樣的走親戚方式了。
人啊，都是賤胚子！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擁有的又不懂得珍惜，失去后卻又一直在懷念。
讓周青卓覺得意外的是，他媽媽似乎聽從了他的勸告，決定春節(jié)后不再去懷城做生意了。
這讓他感覺自己終于開始慢慢影響和改變家里的處境了。
說起做生意，他不得不吐槽一句，自己父母可能真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料。
前世他們折騰了好幾門小生意，結果干一行虧一行，活生生眼高手低的代表人物，偏偏兩人還不自知。不僅喜歡將責任推給環(huán)境，也喜歡將責任推給對方。
可能這也是他們總是喜歡吵架的一個重要原因。
雖然又要擔心兩人因長期相處而相看兩相厭發(fā)生矛盾。但自己最壞的情況都已經經歷過了，想來這輩子再壞應該也壞不到哪去吧？
趁著過年能自由活動的這段時間，周青卓又去市里給自己買了臺手機。
他實在受夠了沒有便捷通訊的煩惱了。
不過，當他打開手機準備打個電話時，看著空空如也的通訊錄卻又愣住了，對啊，自己有手機有什么用？你打給鬼啊？
坐在公交車上，周青卓翻來覆去的把玩著手中這個略顯粗糙的小玩意，心里正琢磨著自己未來是否也要在這個上面做點文章時。沒想汽車猛然一頓后就停住熄火了，司機師傅回頭無奈的對大家喊道。
“大家先等一等啊，前面被堵住了，等待會疏通之后再走吧！”
“哎呀，大過年的堵什么車嘛，交警都是干什么吃的……”
車上頓時就響起了各種各樣的抱怨聲。
“嘿，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還真怨不上人家交警，這是有人故意堵路?。 ?p> 有知情人士立刻接口說道。
“故意堵路？這過年過節(jié)，天寒地凍的，有什么仇什么怨，要來大路上堵車??！吃飽了撐得沒事干??！真他娘的操蛋。”
有人立刻不滿的罵道。
“唉，這還真怪不得人家，人家要有辦法，正如這位大哥說的，這鬼天氣，誰不想在家摟著爐子烤火啊，可他們實在沒辦法啊，都是電池廠的工人……”
說到電池廠的工人，大家立刻安靜了。就連剛才脾氣暴躁的老哥都不再吭聲了。
溪水市誰不知道飛鳥電池廠的情況，就連周青卓這個在校學生都聽說過一二。
至于其中細節(jié)他就不想再說了，反正就是一句話可以概括——改革的陣痛。
人家前些年才由軍轉民，技術倒還有，工人也算熟手，但偏偏不盈利啊！
不過，市里雖說想甩掉這個包袱，可這包袱不僅有點粘人，而且還沒接盤俠，那可就有些尷尬了。
繼續(xù)生產吧，越生產越虧錢；不生產吧，工人們要生活啊，幾千個工人和他們的家屬正嗷嗷待哺呢！
有小道消息說，市領導為這事急得連頭發(fā)都掉光了，甚至還放話出來，誰能替政府接下這副擔子，三年不收一分錢稅費。
但還是沒人敢接手。
為啥？
因為工人也要一同接過去??！
哦對了，還有欠了半年的工資也要一并接手。
這個無底洞誰敢輕易接手？
因此這事就這么僵住了，工廠現(xiàn)在是既不能生產，也不能破產。
將心比心，幾個月都沒收入了，大家對堵路工人的處境都能理解，甚至隱隱還有點害怕……，這不，剛才那個暴躁大哥不也沒脾氣了嗎？他是生怕自己被當成工人們發(fā)泄出氣的目標狠揍一頓?。?p> 等到汽車重新開動的時候，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周青卓看著車窗外那一張張因為悲憤而變得扭曲的臉，心中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