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默遺失之地是一片平原,而其中唯一的一處非平原地區(qū),就是現(xiàn)任的菲格拉殘存地。
菲格殘存地在整個格拉默平原的西面邊緣處,那里是一片長有不少樹木的山地丘陵區(qū)域,面積不大卻也是唯一一處能讓殘存者們安然群居的地方。
最北方的德瑪斯卡血堡平原是絕對的禁區(qū),東北角邊的恐魔深坑更是不可靠近的死區(qū),唯有最南端的神樹能讓殘存者們寄托生存的希望和信仰……
元素子樹在格拉默平原擁有非同一般的意義,自從神樹被德瑪斯卡公爵摧毀到瀕臨毀滅之后,菲格拉殘存地的尋火者們就很少再敢出去尋找火種。
最后,原本始終處于沉眠的火祖在不久之前突然蘇醒,也是絕大部分尋火者沒有再出去尋找火種的原因之一。
火祖的狀態(tài)從遙遠時期就一直很不好,突然間蘇醒的火祖需要守護。
格拉默平原看起來很大,實際上很小,相比于數(shù)千年的時間來說,這里實在是太小了。
而有機會閑下來的高智慧生靈,真的會很閑……
一座座由血紅木搭建的木屋非常簡陋,屋頂是一層早就干枯的紅黑色枝丫樹葉,建造木屋的樹干也是早就自動倒塌的死木,腐朽又潮濕。
在菲格拉殘存地,木屋是‘高奢侈品’,每一根樹木都是神樹的子民,樹木不可不敬更加不可砍作木屋。
只有偶爾自己枯死倒塌的樹木才能成為建造木屋的材料,而這些木屋的作用也不是給殘存者們居住的。
它們是用作祭拜神樹的‘神居’,不可居住!
‘神居’也會自己倒塌,因此在菲格拉丘陵到處都能看到腐朽殘破的木屋,有的只倒塌了一部分,而有的則腐朽得只能看到一地長方形猩紅木屑。
完整的木屋非常稀少。兩三根枯木才能勉強搭建一座簡陋木屋,剛搭好的木屋只能支撐十年不漏風。
破敗的木屋不會被用作祭拜儀式,因此殘存者們還不算閑得特別離譜。
菲格拉殘存地的居所位于地下山體之內,相比于丘陵表面那頗為詭異瘆人的場景,地下就有‘生氣’多了。
至少在那漆黑一片的地下迷宮當中,偶爾還能撞見幾個干瘦腿長的‘原始人’。
菲格拉丘陵的山體早已被挖空,如果不是為了避免地上的神樹子民們沒處可伸根,這些殘存者或許還能把山體給挖成螞蟻窩。
霍比特的奔跑速度非??欤谏骋兴貋硐蚧鹱鎴蟾娴臅r間點,距離他跑回殘存地只花了一個小時。
現(xiàn)在距離眾人正式抵抗黑災、血災也已經(jīng)過去了快一小時,交談信息沒花幾分鐘。
而第一個被甩飛的黑澤,目前也還在空中被動飛行著,空白在格拉默殘存地舊址也已經(jīng)等了他快一小時……
遺失之地與主界不同,這里的‘世界意志’是元素子樹,因此‘漂浮’類的飛行和被甩飛出去的‘飛行’,都是是被允許的。
緊跟在霍比特后方的沙耶,已經(jīng)快要被悶暈過去,卡麗絲沒有在水球之內額外注入空氣,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
只顧著回到殘存地匯報神樹情況的霍比特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半空的不遠處就是倒霉蛋沙耶。
沙耶看著一心只顧著回殘存地的霍比特也只能欲哭無淚,他現(xiàn)在可發(fā)不出一點聲音,敢亂動就是一陣‘咕嚕嚕嚕...’,非常難受。
又是五分鐘后,霍比特沖進位于丘陵最頂端的地下殘存地入口,沙耶也在三十秒后跟著霍比特被水球灌進寬三米的狹小地下入口之內,根本沒有要讓他下水球的意思。
“嗚!嗚嗚??!嗚!?。ǖ叵碌缆泛軓碗s,不能亂飛?。。。鄙骋緡:暗?。
沒多久之后,地下殘存地迷宮的最低端,火祖的沉眠地。
嘭?。?!
“火、火祖!神樹能動!沙耶說神樹還活著!”
霍比特轉完彎一個急剎,撲騰趴倒在一塊釋放著翠綠光芒的寬大葉片前,他攜帶的巨大沖擊力在遇到翠綠葉片后就迅速消散于無形。
這里是一間較為空曠的方形房間,房間的六面墻上非常光滑整潔,完全不像是純手工開鑿出來的一片規(guī)則空間。
這間方形空間當中除了那張長達五米的葉片之外什么也沒有,翠綠葉片照亮著整個空間,因此這間房與外面漆黑的迷宮不一樣。
殘存者們還沒有被迫進化成夜間生物,他們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有一片屬于木元素子樹的發(fā)光葉片,只是沒有這張葉片大而已。
發(fā)光葉片是可繼承之物,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張葉片失去過光華,只是嘛……
每天都在黑暗中憑借綠光葉片照亮,殘存者們會不會全有綠盲癥?
“霍比特??!你冒然闖進火祖的沉眠間做什么?不可打擾火祖!”跟隨著霍比特莽撞沖進這間房的還有后面一堆看家的殘存者。
他們一個個齊火火地拿著一張巴掌大小的綠光葉片,一股腦涌進了這間規(guī)則的房間當中,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等人現(xiàn)在造成的動靜比霍比特更鬧騰。
“神樹……神樹、動、動了!沙耶說,神樹還活著!火祖還有救,火祖還有救!”霍比特喘著粗氣,斷斷續(xù)續(xù)地重復著這兩點驚人消息。
“啊???!神樹……”
眾人還沒從那兩條消息中緩過神來,一團透明的水球就啪一下極速沖進這間已經(jīng)稍顯擁擠的房間之內,濺了他們一身水漬。
“咳咳咳!??!咳咳咳咳!!呼~~喝~~呼~喝~火祖救命啊……我要死了?~”
沙耶漿糊一般的腦袋里現(xiàn)在全是翻飛亂旋的地下迷宮,他抱著胸口不自主地瘋狂咳著嗆進氣管里的水,難受得要死。
一陣突兀的刺目綠光閃過,那張大葉片的上面突然間出現(xiàn)一位矮小的衰老人影,極度衰老的人影看著那一地水漬,身體顫抖得厲害。
“火祖?。?!”
“火祖?。?!”
“……”那位衰老人影的出現(xiàn),讓眾殘存者都激動地大叫起來。
“火祖!!你怎么了?”狀態(tài)好些的沙耶看那位衰老人影的樣子很不對勁,于是恐慌得爬起來上前大聲問道。
“火祖?!”
“火祖!你怎么了?”
“火祖……”沙耶的反應也讓其余殘存者發(fā)現(xiàn)異樣,他們也跟著沙耶把大葉片包圍得更加緊實了些。
“……都滾遠點,別擋著我??!”看到一地清水被那些萬年臭腳給踩來踩去,衰老人影感到一陣心痛,努力鼓起一口氣咆哮吼道。
不愧是火祖,氣勢就是那么足!
一眾殘存者頓時蹦跶得更加起勁,整得衰老人影頭越來越大,但是他又沒法說這些頭腦簡單的家伙們什么,只能無奈地薅了薅自己本就沒幾根的頭發(fā),對沙耶細聲說道:
“把這些家伙攆出去,再跟我好好說說神樹的事?!?p> “好,火祖!”沙耶得到指令之后,一把拉過還在一旁懵逼的霍比特,說道:“霍比特,把他們全丟出去。他們打擾到火祖了?!?p> “?。颗丁被舯忍氐玫街噶钪?,也沒有猶豫直接隨意拎起一個瞎起哄的殘存者,狠狠扔出門外。
然后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清理速度非常快。
被暴力丟出去的殘存者們也沒有發(fā)怒,只是有點懵地看著一個個被霍比特丟出來的同伴,不明白沙耶要做什么。
在房內所有的殘存者都被丟出去后,沙耶盯著他們說道:“就在這里聽著,不要大吼大叫!”
門外的殘存者們無神地‘哦’了一句,算作回應。
不能挨火祖近點,對他們來說算是不小的心理打擊,除了神樹火祖就是他們的最大動力。
“沙耶,說一下神樹的情況,還有這些水是那兒來的。”衰老人影直接問道。
提到正題,沙耶激動地快速述說起來:“火祖,你說的外來者居然真的存在!神樹也因為其中一個叫黑澤的外來者動了起來,神樹原來真的會動?。 ?p> “……”聽到這些信息,衰老人影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他活這么久還沒聽說過神樹會‘動’這種事,他只知道神樹的創(chuàng)生領域能讓恐魔退避八丈遠,害怕得不得了。
要不是瘋掉的德瑪斯卡公爵突然出現(xiàn)在這個鬼地方,別無選擇的他也不至于需要跟神樹接通命源,茍活這么久了。
“現(xiàn)在那些外來者是什么情況,怎么沒有跟你們倆一起過來?”衰老人影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那有點延遲的腦子才覺察到了什么。
為什么霍比特跑回來得那么急?
為什么沙耶會被一團水給送到他面前來。
還有地上的這些水……
“!”
看到這些水,他的腦子像是想到什么東西,驚得一下子跳起來。
門外乖乖罰站的一眾殘存者,真的很難想象,火祖那脆弱衰老至極的小身板,究竟是怎么能‘跳’得動的,簡直跟神樹‘能動’一樣魔幻!
看到火祖突然間的動作,沙耶小心問道:“火祖,我……還說嗎?”
“說!快點說!”衰老人影也不知道突然哪兒來的精力,現(xiàn)在的他精神頭看起來好得嚇人。
“那個叫黑澤的被神樹甩向了格拉默殘存地,他被甩飛的時候,和他一起的一個黑白彩眼雌人也跟著突然消失了?!鄙骋f到這里,就突然被衰老人影給打斷。
他瞪大眼珠子問道:“你說什么,黑白彩眼雌人???!”
沙耶疑惑地回道:“是啊。她穿著有黑的也有白的,那個叫什么來的?裙、裙……裙褲?”
衰老人影一下子蹦起來,狠狠敲一下沙耶的頭,怒吼道:
“裙子,是裙子!?。〗心愫煤糜洝畟鞒小?,叫你好好記‘傳承’,你記了個蛋的‘裙褲’???!再不死死記下那些‘傳承’,我就把你改成裙褲?。。 ?p> “……”
門外的伙計們被火祖這一舉動嚇得瑟瑟發(fā)抖,都不敢替被教育的沙耶感到可憐。
他們也都知道沙耶是火祖選定的下一任火祖,沙耶的指令他們老早就在心底開始接受了,沙耶平時有多辛苦他們都看在眼里。
那種能讓腦袋爆炸的知識量,他們稍微接觸一點都覺得害怕……
“對、對不起火祖……我一定不敢再偷懶了,絕對不敢了??!”沙耶捂著劇痛的腦袋滿地打滾,火祖剛剛敲的那一下子可著實太痛。
“你還真偷過懶啊??。 彼ダ先擞按舐晣樆5?。
“……啊~我真的不敢了。原諒我吧,火祖……”亂滾的沙耶一下子就停下來,知道自己已經(jīng)暴露了。
果然跟火祖還是有差距啊,不愧活得那么久,一下子就吊出了自己的小秘密!
“知道改正就行,以后別再偷懶了……”衰老人影諒解一笑。
小孩子嘛,偶爾閑不下來也正常,沙耶的辛苦他也知道。
“哦。”沙耶站起身來跳了跳,意圖甩下自己身上的大部分泥漿。
“繼續(xù)說那個黑白彩眼雌人?!彼ダ先擞罢f道。
花臉沙耶繼續(xù)說道:“那個黑白彩眼雌人,穿的是黑白色的長裙子,她的頭發(fā)也是白色跟那個叫黑澤的外來者一樣,她的眼睛是彩色,那種還會隨時變色兒的彩色。”
“嗯……我知道了。那個叫黑澤的眼睛是不是漆黑一片非常嚇人?”衰老人影突然問道。
沙耶仔細回憶著,搖了搖頭:“沒有啊……他就是白色的頭發(fā),黑色的眼孔還有非常白的眼白。哦對了!他臉色很蒼白,比火祖你還要蒼白?!?p> 衰老人影明顯深深松了一口氣,說:“你繼續(xù)說。”
“我一共看到了九個外來者,除了黑澤和黑白彩眼雌人,其余幾個一開始都是昏迷的?!鄙骋吇貞涍吢稣f著。
“昏迷?”衰老人影稍微一愣,思索片刻之后悲哀一笑,也表示理解,“你繼續(xù),不要管我。”
“另外七個外來者當中,還有兩個雌人,五個雄人?!?p> “叫女人!哦不,叫女孩和男孩!懂不懂?他們看起來是不是比你還???”衰老人影糾正一下沙耶的錯誤稱呼。
‘雌人’、‘雄人’這種充滿史前部落口味的叫法算什么?
他們菲格拉殘存地是有‘傳承’的聚落,怎么能放棄充滿知識文化的‘男孩’‘女孩’稱呼,去返祖叫‘雄人’‘雌人’呢,真是!
“哦……”沙耶認真地答應,然后接著說:“那兩個女孩,一個是背著大十字架的牧師,一個是拿著法杖的水元素法、法師。他們確實都比我還小,我‘感覺’得到!”
他努力糾正著自己的用語和形容詞,盡量不要再惹火祖生氣:“剩下的五個男孩中,一個是拿著劍的戰(zhàn)士、一個是使用火元素的法師、一個是使用生命元素的法師,額木屬生命元素!一個是使用魔力的法師、最后一個是拿著大棍子的狂戰(zhàn)士。”
“使用魔力的法師?難道是全元素的天才?!”衰老人影知道這次來救他們的外來者恐怕不會簡單。
但單是這個只走純魔路線的全元素年輕代法師,都夠他覺得自己備受主界關愛了……
再加上,如果那個水法師真是他所知道的那個人,那他這個‘祭祀’的面子可就能夠大到天上去啰!
“火祖……”沙耶突然打斷衰老人影的胡思亂想,他神色莫名驚恐地說道:“那兩個女孩中的水法師,她知道你活不了多久,還知道我是你選定的繼承者……還知道火種就是……”
“……”
已經(jīng)不用猜想,答案早就寫在了地上,寫在了沙耶的臉上。
“沙耶,不要害怕她,她是來救我們的……”衰老人影以不是太確定的口吻安慰道。
聽到這話,沙耶突然跪倒在潮濕的地上,哭喊:“火祖……我不想殘存地的族人們死去,我也不想出去??!”
“……”衰老人影沉默了,門外大腦簡單的殘存者們也無聲了。
血堡平原的動靜他們全都知道,只有火祖還不知道,還有那些長期睡眠的殘存者們也不知道。
只要血災和黑災不主動來找他們麻煩,他們就不會管其它,‘蘇醒’的時間段很寶貴,決不能浪費。
“說吧,那些外來者怎么沒來找我?!彼ダ先擞捌降貑柕?。
沙耶小心做最后回答:“血堡平原下的污尸們全去沖擊神樹了,魔坑的恐魔們也全去沖擊神樹了……那七個外來者現(xiàn)在肯定全都在守護神樹,已經(jīng)一小時了……”
現(xiàn)在才聽到最為關鍵的一條信息,衰老人影沒有責怪沙耶故意拖沓,他深深嘆一口氣說道:
“沙耶,你是人族,我是地精。我們聚落早已沒有了種族偏見,但是為了各族純凈的傳承,我還是在五千年前留下了一條鐵令,‘不準別族混希血脈!’。
為的,就是‘天賦’??!不管是這個破地方也好,還是主界也罷,弱者永遠都只能隨波逐流!如果你們的血脈駁雜不凈,我們菲格拉殘存地早就變成了血堡平原下的一部分成員。
混雜的血脈可能誕生缺陷互補的天才,但是更大得多的可能只會誕生越來越脆弱的污血下一代……混血一旦時間長久,那我們格拉默大聚地以往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沙耶,你得知道,這里現(xiàn)在是血族的領域,任何與‘血液’相關的東西都不容馬虎分毫!哪怕德瑪斯卡公爵沒有突然來到這里,我們也決不能混雜各族的血脈?!?p> “去把殘存者們都叫起來吧,我們也該結束這么長時間的茍延殘喘了。神樹,將庇佑我等,永存于世?。。 ?p> “神樹?。?!”
“神樹!??!”
“神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