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轉(zhuǎn)向張晴柔問道：“張小姐，我有幾個問題想先了解一下，首先你認不認識白巾盜或者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底細嗎？其次，白巾盜真的就關(guān)在武察司衙門嗎？”
張晴柔道：“我并不知道白巾盜的底細，不過聽我爹他們討論案情時時常聽到白巾盜的案子，并不像陳沿對外說的白巾盜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白巾盜作案的對象都是那些為富不仁或為惡一方的貪官惡霸，而且很少殺人，他這次應該確實是關(guān)在了武察司，照理應該關(guān)到州府刑獄的，只是因為龍吟堅持要帶人犯去金陵，所以衛(wèi)進賢硬是要求關(guān)在武察司讓他審一晚?！?p> 許暮又問：“你有沒有去過武察司大牢？可否畫一下草圖？平時有多少人看守？另外州府刑獄也可以畫一下草圖嗎？”
張路遙原籍山西，依律不可在江陵購置宅邸，平時就住在府衙官邸之中，因此張晴柔對并不算很大的江陵府官衙院落極為熟悉，很快就畫了一幅很完整地地形圖，并作了詳細介紹。江陵府知府衙門位于揚州大道中段，坐南朝北，對面是風光秀麗的揚州湖，大門兩側(cè)都開有一扇小門，進入大門后是個不大的院落，兩側(cè)幾間廂房分別是門房書吏辦公之地及衙役府兵的官署，穿過門房之后，左右各有五進院落，分別與大門旁兩側(cè)的小門相通，平時官吏當值都是通過沿街的小門進入這些院落。右側(cè)靠東的五進院落，第一進是知府審案衙門，第二進為客堂廂房，第三進是知府書房及幕僚駐所，隔一道圍墻，第四第五進則為知府官邸，稱為內(nèi)衙。左側(cè)五進則為江陵府官員日常辦公場所，同知陳沿的官署就在第五進，兩套院落前三進之間都有小徑相通。江陵府衙左側(cè)隔一條小巷，是提刑司獄衙門，亦是五進，原本第一第二進為捕房、獄吏官署，后三進為江陵府大牢，后來武察司改制，第四第五進劃歸武察司，衛(wèi)進賢的武察司衙門就選在了第五進，而第四進則改為武察司大獄。與江陵府衙高二丈不到的圍墻不同，司獄衙門的圍墻高達三丈，第三進院落中還建有高達五丈的哨樓，可俯瞰第三第四進牢房及圍墻上的所有動靜。刑獄衙門再左側(cè)隔一條巷子是捕快兵丁的宿舍，州府驛站以及官馬馬廄，養(yǎng)了三十余匹官馬。
許暮沉吟了一會兒，道：“衛(wèi)進賢為人實在不堪，選的牢房確實還算有點眼光，張小姐，進入第四進牢房有幾條路徑？”
張晴柔道：“從南由正門進入，穿過人多眼雜的司獄衙門，第三第四進都是牢房，之間隔了一道二丈高的磚墻，原有的廊道均已封死，只留下一道小門，武察司和捕房分別派人看守。還有就是從北由走馬街武察司大門進入，不過武察司衙門由原來的牢房改成，大門牢固，墻高壁厚，第五進與第四進牢房還是隔了一道高墻，僅有一道小門通過，第四進的牢房我?guī)啄昵巴低盗镞M去過一次，東西兩側(cè)各有十來個隔間，牢房低矮，僅八尺來高，與外墻隔了一丈寬的甬道，兵丁會沿著甬道晝夜巡邏，因為武察司犯人一般都是武藝傍身，牢房都進行過加固，特別是兩側(cè)居中的牢房，房門是由腕口粗的鐵柵條制成，重犯好像都會上兩道鎖，鑰匙分別由牢頭和衛(wèi)進賢掌控，墻壁厚一尺有余，由花崗巖砌成，中間甲乙字號的重牢里還在厚墻上鑲了熟鐵柱頭，用鐵鏈來拴鎖犯人。還有就是州府衙門和刑獄衙門東西兩側(cè)圍墻上都開有邊門，方便州府官吏通行，但一般只在白天開門。邊門都通向第三進的廊道。當然，最方便地就是翻墻過去?！?p> 許暮又問：“那哨樓一般有幾人值崗，可知多久換一次班？州府衙門和刑獄衙門的守衛(wèi)一般是誰負責？你父親在守衛(wèi)、捕頭中可有親信？能否在州城里找一處不引人注意的宅子？”
張晴柔道：“哨樓極為狹窄，僅可供一人上下值崗，每個時辰準點會換班。值更的事都是王齡負責調(diào)度，也就是剛才去酒樓的那名捕頭。我那草包父親雖說當這江陵知府五年多了，不過還是處處被陳沿這幫地頭蛇壓著，除了季晟算是他帶來的親信外，其他人基本都聽陳沿的，州府大小官吏，幾乎沒有不收陳家好處的。即便是衛(wèi)進賢，名義上受省武察司和知府同時節(jié)制，但其實和陳沿早穿一條褲子了，聽說陳沿還許了他州里提刑官的職務，自己則緊盯著我家草包的位子。說到守衛(wèi)吧，派給州府衙門的都是些老弱病殘，季晟手下的那幫混蛋，個個都是縮頭烏龜，所以名義上是副總捕頭的季晟，和光桿差不多，一群人出去總是空手而回，反而自己一個人辦案會有所斬獲。季晟能力是不錯，聽說外出辦案已經(jīng)回到江陵府里了，不過就是貪杯好色，老找不到人，我們指望不到他。至于說空宅子，那好找，我的丫環(huán)是本地人，老宅空著，無人居住，就是小了點?！?p> 許暮想了一會，說出自己的計劃，讓賀齊舟他們看看有什么漏洞，許暮說這幾天陰雨連連，臨近中秋，差不多傍晚酉時不到，天就已經(jīng)大黑，由他先去兵丁寓所偷三套捕快披風，一套他自己穿，另兩套交給賀齊舟二人。接近酉時時由他翻墻潛入刑獄衙門，因為有省里捕快、州里捕快和武察司探員，進出刑獄之人較雜，他可以冒充省里的捕快，乘哨樓值崗之人換班時擊暈頂班之人，與人換班后上哨樓觀望武察監(jiān)獄的情況。賀齊舟你們倆負責偷偷將一艘日間揚州湖上游湖的小舟撐到靠近兵營的岸邊以作退路，然后再去馬廄偷兩匹馬，再放一把火，然后故意在走馬街靠近武察司衙門附近逃循，等火起事發(fā)，肯定會觸發(fā)對方的埋伏，不管情況如何，均不要猶豫，也不要管兩匹馬，直接向南從揚州湖上的小舟退去，想辦法盡快回到客棧從后巷沿街的窗戶回到房間。張晴柔則幫忙提供那間無人居住的居所，以供白巾盜躲藏，并幫忙守著周齊舟他們在客棧房間，不讓客棧的人發(fā)現(xiàn)賀齊舟等人曾經(jīng)進出客棧。
賀齊舟問道：“我知道你很厲害，可能連龍吟都不放在眼里，但能對付得了那個叫遲源的老頭?是不是請你師傅幫忙?”
許暮道：“有些事你不懂，可能會牽連很廣，不能讓我?guī)煾抵獣?，你不用擔心，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遲源我暫時還打不過，不過遲源心氣很高，龍吟肯定差不動他，不太會親自蹲守的，即便那老家伙也在，我大師兄應該來了，這會應該籌了點糧食押送到碼頭，我會找他幫忙看著，到時由他拖住遲源。你們鬧出動靜后我可以判斷白巾盜到底關(guān)在哪里，到時侯你們自顧自跑路就是，如果不敵不要拼命，也不要輕易招供，就說缺了盤纏，想偷馬而已，我會想辦法救你們的?！?p> “是金陵雙劍之一的陸大俠嗎?”張晴柔又開始綻放出她艷羨的目光。
賀齊舟咧了一下嘴，裝出一副吃痛的樣子，露出一副雪白的牙齒，道：“到時候如果我們被活捉了，經(jīng)不住打可別怪我不仗義哦。”
許暮瞬間閃到賀齊舟身邊，一掌就往賀齊舟頭上拍下，道：“那先看看你是不是抗打?”
賀齊舟沒想到許暮的身形如此之快，頭上一股勁風已至，暗道一聲不妙，下意識地急忙屈膝、彎腰、側(cè)頭、舉手擱擋，右手堪堪舉過頭頂，正好擋住許暮右掌，看著那手指纖細，肌膚白嫩的單掌，下壓之力卻好似有數(shù)百斤之重，常年在瀑布底下錘煉的齊舟對此倒是早已習以為常，只是略感胸悶，但卻假裝吃不住力，順勢一屁股坐到地方，無辜地看向許暮，嗔道：“許暮，咋就這么不講道義啊，自己人都偷襲?瞧你的手細皮嫩肉的像個娘們，比我屁股都白，臉怎么就黑成這樣啊?”
許暮已經(jīng)基本了解林川的能力，剛才出手只是想證實一下自己對賀齊舟的判斷是否正確，雖然別人看不出賀齊舟的底細，但剛才一出手，許暮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賀齊舟自保絕對無虞，只是惱恨那家伙的出言無遜，正要一腳踢去時，林川說道：“許公子，你放心，無論如何我們什么都不會說的。”許暮放下已經(jīng)抬起的右腳，對著仍坐在地上的賀齊舟冷冷哼了一下，而張晴柔則對林川投以嘉許的目光，回頭也沒忘了狠狠白了齊舟一眼。
賀齊舟見三人好似抱團一般，說道：“唉，你這根木頭，啥時侯輪到你做主了，聽著，晚上行動跟著我，如果不聽話，咱就不去了?！?p> 林川剛觸碰到張晴柔的目光，臉上還有點滾燙，聽了齊舟的話只是傻傻點了點頭。賀齊舟站起身來，正色說道：“許暮，我警告你，別再動手了哦，你看你看，我的手臂都腫起來了。我有個建議，捕快的披風可以到知府衙門里去偷，那里的守衛(wèi)應該會比較松懈，不會這么快發(fā)現(xiàn)有東西失竊?！?p> 張晴柔接著道：“有道理，知府衙門晚上一般是八個人值夜，每四人一班，兩人巡邏府外小巷另兩人巡府內(nèi)廊道，等著換班的四人則在值夜室里值守，不過肯定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睡覺，到時悄悄制住這四人，搶了他們的披風就是，換班要兩個時辰，這段時間之內(nèi)幾乎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p> 許暮道：“如此最好，到時把值夜之人全身行頭都剝下來換上，賀齊舟，你們晚上也別忘了帶塊帕子遮住臉面，等會你們就去要間窗子臨著小巷的房間，我們申時出發(fā)，天黑后行動，你們先準備偷船，我搶著衣服和披風就來船上找你們。還有，晚上在鞋根里墊上一寸厚的紙，這樣就沒人會記住你們的身形，另外在船上準備幾塊大石，到時把偷來的衣物都沉到湖底?！?p> 賀齊舟一臉驚詫，對著許暮豎起大拇指道：“真是老江湖??！都聽你的，你自己也小心一點，打不過別逞強，趕緊開溜，別到時被活捉了還供出我們?nèi)齻€從犯?！比缓筇统鲆恍“幦咏o許暮道：“迷藥，一比一百摻水或酒，一小杯能昏睡三個時辰，兩柱香起效?！?p> 許暮臉一板，接過迷藥后往懷里一塞道：“下三濫，滾！”
賀齊舟一臉苦相，道：“那你還我呀，對了，有錢嗎？住客棧......”
“沒錢，馬上滾！”
賀齊舟又轉(zhuǎn)向張晴柔，張晴柔睜大圓眼，雙手一攤道：“我也沒錢，有錢我還會一直陪著柳臻那個富婆一起闖蕩江湖?”
許暮旁邊那間客房仍是窗門緊閉，但屋內(nèi)卻有三人，一人是李濟塵，還有一人四十來歲，身材修長，正是李濟塵的首徒，名震江南的金陵雙劍之一浩然劍陸振耀；最后一人，矮矮胖胖，卻是那金陵知府張路遙。三人不僅談了賑災之事，連同救人一事也是談了許久，只見張路遙一臉鐵青，不住搖頭，自嘆道：“唉，我咋就成了一個大草包呢?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們別輕舉枉動啊?”李濟塵呵呵一笑，道：“年輕人，由得他們?nèi)グ?，振耀，暮兒說什么，你先應著就是了?！薄笆牵瑤煾??！标懻褚褪谆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