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一出,安然一刻也等不了了,她趕往機場,買了時間最近的一趟航班,從黎城前往毫不了解的城市:熱河。
有什么關系呢,反正她從小一無所有慣了,無非是舊的結束,新的開始罷了。這樣想著,心里踏實了些。
許是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安然此刻又餓又困,匆忙在機場吃了碗面,來不及感傷,一上飛機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再醒來時,已經馬上抵達新城市,她望著窗外的天空,才感到莫大的悲傷,這情緒痛的她喘不過氣,淚水奔涌,使得她看上去一點兒也不體面,安然把頭埋進深深的臂彎,她異常感謝這痛,令她清醒。
新的城市,嶄新又陌生的一切,安然忙著租房,添置新物,總算安定下來了。
為了節(jié)省開支,新房選在熱河城邊的單身民居,面積雖小,總算有處棲身,安然很滿足,況且手上的錢快花完了,沒有時間沉溺往事、繼續(xù)頹廢,必須立刻振作起來工作賺錢。
她仍然偶爾想起路承,陷入洶涌的悲傷,畢竟那曾是她孤獨人生中少有的、真正被愛的經歷,但也會迅速重新振作,畢竟她此前人生中,被拋棄、被嫌惡是常態(tài),骨子里早以設置好了應對苦痛的條件反射。區(qū)別在于以往苦痛,她早有心理準備,而這一次,她全心全意,又措手不及罷了。
正胡思亂想著,有人敲門。
透過貓眼望過去,是個清秀的女孩兒,有些許面熟,大概是進出新居時見過幾面,看她笑容干凈明媚,便開了門。
“你好,我是你對面的鄰居,也沒啥事兒,就是看你搬進來了,跟你打個招呼,我也一個人,有什么事,我們可以互相有個照應哈~”說著手指了指對面的房門“喏,我的房間就在那兒,9102,我叫林落落?!?p> 安然一時間不知說什么好,只好客客氣氣的微笑點頭回應。不管怎么說,這陌生的城市,有個能相互照應的人總是好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為了盡快有收入,安然重新?lián)炱鹆水嫻P,她沒什么愛好和特長,唯喜歡畫畫。
記憶里她沒有家人,曾被轉送,直到有幸被送給真心疼愛她的安媽。那時安然大概12、3歲,安媽給她起名叫安然,兩個人相依為命。白天安媽出去做工,安然在家做做家務,晚上安媽教她識字、算數(shù),為了安然以后有一技傍身,安媽攢了錢就送她學習繪畫、網絡,以及接觸新奇有趣的一切,生活雖簡單,但每天可以睡在溫暖的床上,吃噴香的飯菜,穿干凈的衣服,一起暢想未來,安然覺得幸福不過如此了。
直到安媽意外離世,17歲的安然又回歸孤單,她曾以為世間燈火萬千,再不會有一盞為她亮著了。
人走茶涼,剛辦完安媽的后事,房東就催著把房收回了,為了生存,又不影響學畫,更為了曾經對安媽的承諾,安然只得申請從畫室學生變?yōu)榍趧諉T,負責畫室的繁雜事務和學生服務保障。好在平日里她乖巧懂事,畫室確實也需要這么一個人,安然又便宜,負責人就同意了他的請求。雖收入微薄,但忙完可以隨時畫畫,晚上還能睡在畫室,總算有處棲身。
畫畫是安然對安媽唯一的紀念方式,也是她苦痛人生中唯一的一點甜,她不能放棄,也別無選擇。安然常常在寂靜的夜里望著天空發(fā)呆,她不理解為何會被親生父母遺棄,更不明白為何上天分配人生如此不公,她要比旁人多出這許多苦楚……直到她遇見路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