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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寵

  十五天后。

  南征已極度不適,夜里時??赏蝗豢刃眩瘸鲈S多黑紅色的血。

  她意識到自己中毒了,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魏風。

  可近期魏風與她并沒有接觸,飯菜也都與軍中將士們吃的相同。

  然后,她想到了南昭焱。

  想到了那場家宴。

  可她吃的菜,喝的酒,南昭焱也同樣享用了,卻沒聽聞他中毒的消息。

  最后,南征聯(lián)想到那顆駐顏丹,這是唯一她獨自服用的東西。

  但她只食用了一點點,而且時隔這么久才毒發(fā),顯得十分蹊蹺。

  不管怎樣,結果是確鑿無疑的,她中了某種慢性毒藥。

  結合魏風最近奇奇怪怪的表現(xiàn),更讓南征肯定了這個猜測。

  她當即折返御城,與南昭焱當面對質。

  卻一無所獲,南昭焱的說辭無懈可擊,一一推翻了南征的各種質問。

  “為父怎么會害你?”南昭焱重重嘆息,“就算我沒有像疼愛你姐姐那般疼你,但不代表父親就不愛你。退一萬步講,就算我不待見你,也不可能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痛下殺手?!?p>  這是南昭焱的總結性發(fā)言。

  南征找不到詞匯反駁,而且爭辯這些也毫無意義,倘若毒就是南昭焱下的,無疑他不想給她解藥。

  在輾轉反側了一整夜后,南征決定離開。

  無論她的結局如何,她都不想讓執(zhí)明看到自己這副慘樣。

  黃昏的海岸美如畫境。

  夕陽在粼粼波光上覆蓋了一層金粉。

  每一次海浪沖刷過沙灘,都仿佛流金淌銀一般。

  她吹響了小海螺。

  聲音不再似往昔那般悠遠綿長,而是斷斷續(xù)續(xù),輕而縹緲。

  良久,執(zhí)明才浮出海面。

  他最近心情有些陰郁,笑容也少了許多。

  南征每每問及他怎么了,他都沉默不言。

  執(zhí)明猜不透,自己為何會浸染了一種無解之毒。

  然而,從始至終他都沒懷疑過南征。

  即使全世界都背離他而去,他也相信,她絕不會負他。

  如今,他的鮫珠已被一層黑氣籠罩,五臟六腑時常隱隱作痛,全憑深厚的修為硬撐著,元力折損嚴重。

  可他卻和南征有著同樣的想法,不想讓對方看出來。

  海岸邊,南征朝他招招手,為了掩飾自己蒼白的臉色,她今天化了淡妝。

  執(zhí)明依舊是一襲鮫紗黑袍,飄逸出塵,幽藍的鳳目仿若兩汪海水。

  他也對她淡淡一笑。

  “我們?nèi)ス湟故醒?。”南征道?p>  執(zhí)明點頭,牽起她的手。

  熟悉的街路,闌珊的燈火,但兩人的心境卻大不同前。

  南征強打精神,裝出興致勃勃的樣子,東挑西選,買了一大堆美食,卻一口也沒動,全都塞給執(zhí)明。

  執(zhí)明捧在懷里,每個都嘗了點,就再難下咽。

  “我們?nèi)ブ窳职桑蚁肱c你靜靜的呆會?!眻?zhí)明道。

  南征點頭,猶豫半晌道,“我正好有事想跟你說,走罷?!?p>  竹林幽靜,月色皎潔。

  已至深秋,草叢里不再有蟲兒的鳴叫聲了,夜晚更加靜謐。

  他們在一樓的窗邊相對而坐,燈火氤氳,兩人各自飲酒,誰都沒說話。

  “不是有事要與我講?”執(zhí)明打破沉默。

  南征點頭一笑,“我這不措辭呢么?!?p>  “和我說話還這般謹慎。”執(zhí)明帶著一絲小責備,“想說什么,只管說便是了?!?p>  南征放下酒杯,凝視他的眼睛,“我要走了?!?p>  執(zhí)明一怔,“走?走去哪里?”

  “還沒想好。”南征神情輕松,“江湖路遠,走到哪里算哪里?!?p>  “我和你一起?!?p>  南征擺手,“我想一個人?!?p>  執(zhí)明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為何。”

  “也沒什么特別的原因,就覺得想換個活法?”

  “我不許?!?p>  南征笑笑,傾身,握住他的手,“這樣,三個月后,我再回來找你。”

  “為何是三個月?”

  南征不知如何解釋,她的想法是,如果自己還能活過三個月,或許就不會死。而且保不準能在江湖上尋到什么解毒的偏方。

  見她沉默不語,執(zhí)明心底真是千般滋味。

  三個月?怕她歸來時,已見不到自己了。

  “你我還未成婚。”執(zhí)明忽然幽幽的道。

  “不急,以后有的是機會?!?p>  空氣再次陷入靜默。

  他們十分默契的齊齊望向窗外。

  修竹隨風搖曳,月光影影綽綽。

  南征忽覺內(nèi)臟一陣灼痛,起身往外走去。

  執(zhí)明一下拽住她的衣袖,那神色,仿佛她即刻就要抽身離去。

  “我去解個手,殿下……”

  執(zhí)明卻沒松開,隱隱有種直覺,卻捕捉不到。他直直盯著她,“你有事瞞著我,是也不是?!?p>  “哪有?!蹦险鲾D出一個笑,掙脫他的手,“去去就回,稍安勿躁?!?p>  還好,執(zhí)明沒有跟出來。

  她跌跌撞撞走出好遠,將淤血吐了個干凈,才擦擦嘴角回到樓閣。

  “那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蹦险鞴嗔艘淮罂诰?,“明日我便啟程,不必相送。”

  “我說不許,就不許?!眻?zhí)明一字一頓,儼然已帶著怒色。

  南征沒說話,忽然眸光一轉,“你能給我講講,你那個心愛之人的故事么?!?p>  “我的心愛之人就在眼前?!?p>  “呵?!彼墓训恍Γ髁朔饕埋巧喜⒉淮嬖诘幕覊m?!爸v講?!?p>  “你就是故事里的人,還要我講什么?!?p>  “如果我是她,那我現(xiàn)在也都忘了,你說說過去,往事什么的?!?p>  執(zhí)明靜默,目光變得遙遠,似乎穿透她的眼眸,直抵時光的彼岸。

  “之前的你,也像個男孩子?!?p>  他笑了笑,握著酒杯,輕輕的搖晃著。

  “那一日我正率領族人在海冥之淵尋找龍神,許是觸犯了神明,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吞噬了,再醒來時,已身在另一個時空。就是在那個世界,我遇見了你。”

  “哪個世界?”

  “我也說不清,一個很奇妙的世界?!?p>  執(zhí)明呷了口酒,似乎不想再說下去了,似乎那里藏著讓他割舍不掉的往昔。

  “逝去的再也追不回,這一世還能與你重逢,我已知足。”

  南征彎起嘴角,可惜,這一世的相逢,也要說永別了。

  這時,執(zhí)明驀然咳嗽起來,聲音甕聲甕氣,仿佛他的胸腔內(nèi)藏著一個空洞。

  不及南征詢問,他便解釋道“這幾日染了風寒?!?p>  “我們再去泡泡溫泉吧!”

  南征眼神閃亮,“你變魚給我玩?!?p>  “好?!?p>  這一次執(zhí)明答應的相當爽快。

  兩人的眼底都亮閃閃的,像極了夜空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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