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的山峰。

　　狂風、暴雪、永夜。

　　有圍繞著山峰的盤旋的小路，一圈又一圈。

　　少年一步一步，艱難前行。

　　幸好有路，即便可能沒有盡頭，或是盡頭讓人失望。

　　仰望看不到峰頂，低頭是漆黑深淵，身后，路在不斷塌陷，他只能往前走。

　　林曉不知何時來到，也不知為何來到。

　　他只覺得自己要往前走，不停走，只知道不能掉進深淵。

　　走了很久。

　　寒冷，饑餓，疲憊纏繞著他，身體已經(jīng)有些僵硬了。

　　有個聲音在他耳邊隱隱約約：停下吧停下吧，你很累了不是么，休息一下也沒什么??！

　　可另一個聲音卻說：走啊林曉，不要停下，停下，就死了。

　　少年思考著。

　　于是，他沒有停下，不停往前走，即便走了很久，眼前的景色沒有變化，即便他知道這條路沒有盡頭，即便他很難受。

　　停下，就死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摔倒在地。

　　算了吧，你何苦呢？反正最后結局都一樣啊，不如省點力氣呢。

　　那個聲音又出現(xiàn)了。

　　站起來啊！不要到在這里，站起來，你要活下去！

　　微弱的聲音催促他。

　　少年在身下的道路塌陷之前，掙扎著站起來。

　　時間好像定格在這一刻。

　　大雪停住了，路不再消失，他也感受不到寒冷了。

　　你渴望什么？

　　一個意志在質問他。

　　我……渴望什么？

　　少年不假思索。

　　“我，渴望，活著?！?p>　　……

　　林曉一身破舊，在高城墻根抱膝蜷縮著，從粘稠的黑暗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的臨幸。

　　高燒了，身體瑟瑟發(fā)抖。

　　他快死了，和所有流浪漢一樣，他們大多熬不過漫長的冬天。

　　一周前，他還在高城墻里面的，一個邊緣居民樓里。

　　一個肥胖軍官找上門，說要重新規(guī)劃那片土地，所有人滾。

　　父母被打死，他聽父親的話，揣著母親塞給他的食物跑了出來。

　　然后同很多人一起被趕出高城墻。

　　太陽越來越高，直到光刺的他睜不開眼。

　　他突然覺得不那么冷了，甚至，還有些溫暖。

　　據(jù)說人瀕死的時候，過往的記憶會像走馬燈一樣播放，也有說是幻燈片的。

　　隱隱約約，他看到起早貪黑的父親，看到打三份工的母親，看到那個溫暖又冷清的臥室。

　　一縷黑色從天而至，落到他的身上，緩緩滲入。

　　林曉終于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個夢，他夢到自己在走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活著……

　　名為欲望的存在第一次生在他的心底，像是一團小小的火苗，被大風吹著，卻倔強的不肯熄滅。

　　一分鐘，十分鐘，一小時。

　　心底的小火苗發(fā)了瘋一樣的蔓延，很快就充斥滿他的胸膛。

　　我，渴望，活著。

　　接近零度的體溫漸漸回升，黑色不規(guī)則紋路爬滿肌膚。

　　忽的，林曉睜開雙眼，他抽出袖里的雙手，看著肌膚上漸漸消失的紋路，感受體內(nèi)微弱的力量。

　　他覺醒了，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但他活下來了。

　　好像有哪里和以往不同了。

　　他，想活著。

　　林曉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想活下去，必須去高城墻里面。

　　從埋膝的雪中掙扎出來，離開古舊墻根，留下一個深坑。

　　他看著影子，若有所思。

　　附近有個排水口，那里的水面被凍住了，能進穿過高墻。

　　……

　　“哎我說，這苦逼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下水道口，站崗的士兵向同伴抱怨。

　　“哼，你還想有個頭？想的怪美，能在這兒站一輩子都是你的福氣?！币慌缘睦媳鴳醒笱蟮模骸澳憧磯ν忸^，就昨晚，被凍死的不下兩位數(shù)?！?p>　　“嘿嘿，也是哈……”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誰也沒有注意到，結冰的水道上的影子里，有什么一閃而過。

　　林曉在幾百米外的一個街巷深處出現(xiàn)，他臉色有些蒼白，第一次使用力量，生疏。

　　按著記憶，林曉出了街巷，往城市中心的方向走。

　　他要去地下城，聽父親說過那里，在那里生活，不需要身份碼。

　　道路兩側是密集的樓，越往前走，樓就越高、越華麗。

　　從水泥建筑到玻璃外殼，幾公里的距離。

　　他好像走在繁華世界，又好像走在幻像里。

　　車水馬龍，浮空車的引擎聲，手機鈴聲，路邊廣告聲，風聲……

　　靠著記憶中父親的描述，林曉尋找著地下城的入口。

　　他來到一個黑暗小巷，小巷里有一個鐵門。

　　找到了，有點點開心。

　　開心的感覺真不錯。

　　推開厚重的鐵門，入眼的是一條向下，暗且長的樓梯道。

　　走在里面，難免有些壓抑，估算一下，大約有百米深。

　　穿過通道，林曉抬頭張望，這是地下城第一層，空間出奇的寬闊，黑漆漆的，抬頭能隱隱看到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管道。

　　這里的光源主要是路燈和店鋪的燈，房屋密密麻麻凌亂分散，建筑類型各式各樣，不過最矮的也有二十幾層，隱隱還有污水流淌聲，空氣陰冷干燥，彌漫著難聞的，破敗味道。

　　目光所及盡是燈火繁亮。

　　這里發(fā)展了幾百年，是老鼠們棲息之地，是城規(guī)看不到的地方，它有一套屬于自己的規(guī)則，但無疑要薄弱且黑暗的多。

　　林曉繼續(xù)向前走去，街上人來人往，喧囂吵鬧。

　　旁邊有一塊大熒幕，上面是招工廣告。

　　“機械修理鋪招下手，月三千，體力活?！?p>　　“食品加工，招操作人員，月四千?！?p>　　“……”

　　他移動目光，看到一個。

　　“事務所，招衛(wèi)生，醫(yī)生，機械修理工，工資面談。

　　招覺醒者，基因戰(zhàn)士，機械戰(zhàn)士，或者有能力者，收入面談?！?p>　　林曉點擊這條廣告后面的“詳情”，顯現(xiàn)出一副地圖，以紅色路線標注，和發(fā)布者照片。

　　梁堂，清山事務所領隊。

　　下方有一個紅色的報名框，左邊是退出。

　　按下報名，填了一個簡易表格，在應聘工作攔寫上覺醒者，屏幕上方的攝像頭迅速掃描，將林曉拍下，圖片瞬刻發(fā)送到遠處的清山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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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很不起眼的店鋪，甚至沒有使用熒幕牌，只是在豎了個“清山事務所”的牌子。

　　“好的，先生，預付五萬，事成五萬，事敗退還五萬?！?p>　　梁堂和一個中年人對坐，將手環(huán)收款界面調(diào)出，遞出。

　　中年人進行虹膜掃描。

　　又在自己手環(huán)點擊“確認付款”。

　　“合作愉快?！?p>　　“合作愉快?！?p>　　兩人起身，握手。

　　中年人離開了。

　　梁堂身后是三個收拾東西的人。

　　他轉過頭：“這次我們要去第九區(qū)噢?！?p>　　“九區(qū)？可以噢，我去準備物資。”路悠是個不到二十的青年，渾身洋溢著陽光。

　　基因戰(zhàn)士。

　　“那我用去換電源么？”大叔說問，他的四肢都換成了機械肢體，出遠門是要考慮電源問題的。

　　他現(xiàn)在裝配的是第十區(qū)接受電源，可以每時每刻都充電。

　　但要去第九區(qū)可就得換成九區(qū)適配的接收器了。

　　“不用了，用不了太久，備上兩塊電池就好。”

　　“行?！?p>　　“小云看家昂?！?p>　　“噢……”女孩撇撇嘴。

　　他自己也拿上背包。

　　林曉剛想推開門，一個中年人出來了，和他擦肩而過。

　　沒關的門，林曉走了進去。

　　“招聘嗎？”

　　屋內(nèi)四人愣了一下，梁堂點擊手環(huán)，主界面，點擊招聘軟件。

　　“昂……抱歉，我剛才在談單子，你是……覺醒者？”梁堂有些意外。

　　他身后的三人都驚訝的看向林曉。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