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交貨

　　胡有浩時隔多日再次來到了豐水鎮(zhèn)，前方戰(zhàn)局緊張，故而比約定的晚來了幾日。

　　他身后跟著兩個半大小子，也歪歪扭扭地穿著鎧甲，各抗著一桿木頭槍。

　　其中一個好奇地問：“大人，這里怎么看著像沒人??？”

　　胡有浩也很納悶，上次他來的時候不說屋里多少人，便是各家門口都會有孩子玩耍，有老人坐著曬太陽，有婦人做活計閑聊，連空氣都是熱鬧的。

　　另一個小伙子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今天寒，各家人自然都在屋子里，炕上多暖和呀！”

　　胡有浩心里卻覺得不對，就算在屋子里也應(yīng)該有炊煙，怎么現(xiàn)在看起來一點(diǎn)人氣都沒有。

　　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預(yù)感，他們在前方征戰(zhàn)，不會有人從后方抄底，把這些家眷給害了吧？

　　于是他給了兩個親兵打了信號，提高警惕，做好準(zhǔn)備。

　　兩個親兵自從跟著胡有浩都是待在后勤提供保障工作的，那兩桿武器也不過是有個防身的東西，并沒有真刀真槍的上過陣，見狀都有些緊張。

　　三人小心謹(jǐn)慎地拿著武器，胡有浩自然是選擇熟悉的李素商家查看。

　　悄么聲地一開院門，倒把顧田氏嚇了一跳：“哎呦！有土匪呀！”

　　顧田氏心里慌張，連忙大喊，定睛一看，卻是胡有浩！

　　于是沒好氣地道：“你個娃娃！沒事搞出這幅架子來，嚇了我一跳！”

　　胡有浩又尷尬又不明所以：“顧大娘！真是對不住，我看村里靜悄悄的，還以為有什么強(qiáng)人土匪來洗劫了呢！怎么這村里都沒啥人??？”

　　顧田氏把手里的笸籮一扔，拍拍手道：“沒人就對了！這會兒正是上工的時候，誰能在家閑著，我一會兒也得去看看呢！”

　　又看向這三人，道：“你們是來拿衣服的吧？跟我來，衣服都放在老房子了?！?p>　　胡有浩三人跟著顧田氏走，邊走胡有浩邊問道：“村里人都去哪了，剛才聽您說上工，什么上工?。课铱此纳┮膊辉?。”

　　顧田氏一擺手，抿嘴一笑，看著還有幾分得意炫耀之色，胡有浩覺得這笑容有些熟悉，上一回看到這種笑容是在什么地方來著？

　　?。?！

　　是在顧四臉上！

　　胡有浩忽然升起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果然，就聽見顧田氏道：“害！還不是我那小兒媳！旁人家閨女媳婦都是在家織布繡花，不像秋娘，改良了紡紗機(jī)，開了個紡織廠，現(xiàn)在這附近村子的大姑娘小媳婦都過去給她干活了，還收容不少流民呢，要我說，真是會給自己找活干，一點(diǎn)也不嫌辛苦?！?p>　　顧田氏這一番話明貶暗夸，那炫耀的模樣兼職和顧四一模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只能說不愧是母子嗎！

　　那廂顧田氏卻仍然沒說完：“我家這個小兒媳，長得漂亮，心也好，人還聰明，就怕誰欺她軟弱呢?！闭f著瞟了一眼胡有浩。

　　胡有浩見狀連連舉手保證：“說好的錢我一分都不會少的?！?p>　　顧田氏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她腦海中莫名浮現(xiàn)自家小兒子和小兒媳三歲時候聯(lián)手忽悠地鎮(zhèn)上地主家的兒子給他們買糖時候看似無辜笑容，心里又覺得能從她手里占到便宜的人不會多，于是又同情地看了看胡有浩。搞得胡有浩一臉莫名。

　　眾人行至老屋，胡有浩挨件驗(yàn)收，當(dāng)初晚上黑燈瞎火他并未完全看清顧四身上的衣服，如今才發(fā)現(xiàn)這羽絨襖子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常見的左衽或右衽，而是扣子綴在中間。

　　這樣一來不但穿脫方便，而且省下了布料，他不由得心里暗暗贊嘆。

　　指揮著兩個親兵裝完車，胡有浩正好對那紡織廠十分好奇，于是娃娃臉上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向顧田氏道：“顧大娘，勞煩您帶我去見一見四嫂，我們當(dāng)面結(jié)賬，省得以后出現(xiàn)爭端。”

　　胡有浩來到第一紡織廠的門前是時候，他和他的兩個親兵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

　　只見面前是一個木質(zhì)巨大的牌匾：第一紡織廠，懸掛在院門正中央，十分氣派。

　　院內(nèi)停著幾輛推車，后邊是無比整齊的兩列房子，胡有浩覺得，就是軍隊(duì)的大帳也沒有這么齊整的，旁邊一個巨大的屋子在裊裊的冒著炊煙，潔白的蒸汽帶著飯菜的香味飄進(jìn)每個人心里。另一邊的廠房里咯吱咯吱聲絡(luò)繹不絕。

　　相比于剛剛開廠，如今紡織廠算是正式步入正軌，規(guī)模相應(yīng)地擴(kuò)大了幾分，這個歸功于范全兒老頭孜孜不倦的做織機(jī)和紡車，制度也相對完善了。

　　所以胡有浩三人狠狠地漲了一番見識。

　　他們?nèi)艘贿M(jìn)廠房，就有負(fù)責(zé)看門的攔住：“干什么的？這里不許閑雜人等隨意進(jìn)出?！?p>　　顧田氏這時出來道：“我?guī)麄儊碚仪锬??！?p>　　看門的自然認(rèn)識顧田氏，忙問號：“老太太來了，大東家在廠房里呢，我去給您叫出來?！?p>　　顧田氏點(diǎn)點(diǎn)頭一揮手讓他去了，如今她也是被人尊稱為老太太的人了。

　　顧田氏沖胡有浩三人招招手：“來吧，請你們嘗嘗我們的食堂?！北泐I(lǐng)著他們?nèi)サ搅藙偛趴匆姷拿爸U裊炊煙的大房子里。

　　胡有浩三人將自己的車放好，跟著顧田氏進(jìn)去。

　　一看里面別有洞天，先是看見一排排簡陋的木質(zhì)桌椅，里面還有一個隔間，隔間里有四五個人圍著三四個灶忙碌。

　　“這是？”胡有浩不禁有些新鮮，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食堂？吃飯的屋子嗎？倒有些像軍隊(duì)里炊事兵煮大鍋飯。

　　“這是我們員工的食堂，每人每天包兩頓飯。”顧田氏表面上淡定地解釋，其實(shí)她看見胡有浩三人沒見識的表現(xiàn)心里還有些驕傲。

　　正當(dāng)胡有浩三人參觀這個“食堂”的時候，李素商從外面快步走進(jìn)了，她衣著簡單，頭發(fā)也都挽起來，用花布包著，不留一點(diǎn)碎發(fā)，看著干脆利落。

　　“胡家弟弟來啦！”她笑瞇瞇的，拿出一本冊子來，就近坐在食堂里一張凳子上，把冊子攤開示意胡有浩看。

　　胡有浩上前，看個大概，卻原來是一個賬本，用料幾何，用工幾何，都像是清楚仔細(xì)地記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