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合作

　　李素商又一次來拜訪知縣夫人，這次倒是沒去府上，齊氏帶著她到了之前觀看比賽的茶館，這家茶館是她嫁妝里的生意。

　　她拉著李素商的手，嘴角是收斂不住的笑意，道：“你這丫頭真是有能耐，我原以為對上萊國公府不知要吃多大的虧，幸而你聰明伶俐。”

　　李素商謙虛地笑了笑，道：“夫人過譽(yù)，本來這縫紉的機(jī)器我一開始就沒想要全都賣給平頭百姓，畢竟這機(jī)器確實是貴，就算有人買那也是零零散散的，初期不能回籠資金，掙不了幾個錢。就算沒有那個掌柜的，最后也會是那個結(jié)果?！?p>　　齊氏本來只是想夸她那天隨機(jī)應(yīng)變很有幾分機(jī)敏，卻沒想到那也是她早已計劃好的。

　　她默默地把李素商在心里的地位往上提了提，重新審視起這個小婦人，真是太聰明了。

　　李素商當(dāng)然察覺到了齊氏的警惕，這也是她原本就預(yù)料到的。

　　但她放任了這個警惕，畢竟有警惕才能有相對平等的地位。

　　她微微收斂了笑意，正色道：“夫人想不想與我再談一個合作？”

　　齊氏好奇：“說來聽聽?！?p>　　李素商不緊不慢分析道：“經(jīng)過昨日一比，想必日后豐源縣內(nèi)幾乎所有的繡坊都會用上縫紉機(jī)?！?p>　　齊氏頷首，這是顯而易見的。

　　而且她開的繡坊因為早和李素商他們達(dá)成合作，所以已經(jīng)先一步拿到了機(jī)器。

　　只聽見李素商繼續(xù)說道：“就算夫人的慈幼堂繡坊如今在短期內(nèi)已經(jīng)占了先機(jī)，但是長遠(yuǎn)來看，縫紉機(jī)的制衣速度會大大提高，短期內(nèi)大量成衣的出現(xiàn)很容易造成豐源縣這個小小市場的飽和。”

　　見齊氏有些困惑，李素商換了個說法：“豐源縣城才幾個人？能買幾件衣服？這么多繡坊快速大量的生產(chǎn)，最后只會有一個結(jié)果——成衣滯銷。顧客是誰家便宜且質(zhì)量好，就會去哪家買。這些繡坊的布料和制衣水平都差不多，而為了減小損失增加銷量，最后這些商家會形成惡性競爭，你降價我比你價格更低，豐源縣的成衣價格會形成超級低谷?！?p>　　齊氏聽了這話，蹙了蹙眉，顯然她覺得李素商說的十分有道理，不過成衣降價誠然對百姓是一件好事，但是對于這些繡坊來說就是致命打擊了。

　　李素商見狀，趁熱打鐵：“這就是我說的合作?！?p>　　齊氏沉了眸子，微微坐正身體，她不是什么深閨婦人，做知縣夫人這些年，她當(dāng)之無愧是知縣的賢內(nèi)助，她當(dāng)然知道治理一個縣不能只考慮一方的利益。

　　按照李素商所說，以后受益的當(dāng)然是平頭老百姓，但是也不能讓繡坊一虧再虧，不然到時候沒人干了，價格還是會漲上來，既要保證低價，又要繡坊能掙到錢，那么只能……

　　“只能外銷。”李素商道。

　　這和齊氏心中剛才所想重合了。

　　齊氏放松了身體，倚靠在坐墊上，笑問道：“那么你口中說的合作就是外銷？你有什么銷路嗎？”

　　李素商微微笑了，道：“不敢在夫人面前夸口，但多少是有一些門路的?！?p>　　齊氏頷首：“外銷是很好的法子?！?p>　　李素商卻笑著搖搖頭，糾正她：“我今天來和您談的合作卻不只是您手下繡坊的外銷。”

　　“哦？”齊氏微微好奇。

　　“夫人手下的繡坊本意是為了能讓這些苦命的女子有個謀生的途徑，這也是我敬佩夫人的地方。

　　我們何不在此繡坊的基礎(chǔ)上，擴(kuò)大規(guī)模，直接建一個被服廠，可以利用縫紉機(jī)直接生產(chǎn)大批量的服裝，被褥。

　　而且這種被服廠可以增加收容力度，原來的繡坊需要繡工好的繡娘，但被服廠不僅需要繡娘，還需要大量的沒有那么高技術(shù)含量的小工。

　　此外，夫人可以利用您的身份優(yōu)勢，做一個牽頭人，成立一個商會，集中訂單，合理分配，再將貨物外銷?！?p>　　齊氏心里暗暗敬佩，看著眼前李素商侃侃而談，走一步先想到五步，這份見識與城府是常人少有的。

　　她耐心聽完，思索了一下，問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問題是如此多的貨物，外銷的銷路如何打開？”

　　李素商狡黠一笑，道：“我三哥就是做貨郎生意的，也認(rèn)識幾個朋友，可以讓他組織人慢慢把銷路打開，而且我認(rèn)識一個軍中的采買，我想服被廠應(yīng)該不會缺訂單吧?！?p>　　她拿起桌上的點(diǎn)心往嘴里塞了一塊，又嫌有點(diǎn)干，灌了杯茶水。

　　她這回倒不像在知縣府里那般拘謹(jǐn)了，如今她已經(jīng)有了和知縣夫人自在的共處一室的資本。

　　齊氏本來就是個雷厲風(fēng)行的利落人，合作事項都談妥后便坐不住了。

　　“你盡管坐，都算在我賬上，我先去使人籌備了?！?p>　　和李素商客套兩句，齊氏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離開了，身邊跟著一隊女婢，呼啦呼啦的全都走了。

　　李素商看著店里剩下的小二等人，眼巴巴地看著她。

　　他們剛才都聽到了知縣夫人財大氣粗地那句話，有什么都算她賬上。

　　李素商看著菜單上琳瑯滿目的名字，一定都很好吃，她也想都點(diǎn)了帶走啊，可是現(xiàn)在和知縣夫人沒那么熟，哪里好意思薅羊毛呢？

　　于是她只好忍痛與菜單揮手告別。

　　小二們看起來很失望，可是她也很心痛啊。

　　只好叫人把已經(jīng)點(diǎn)的全都打包拿回家了，至少這些不能浪費(fèi)。

　　……

　　李素商回到家，顧三和顧田氏正圍著火爐烤栗子，時不時用棍子扒拉出一顆。

　　顧三一邊倒換手，一邊齜牙咧嘴地吹氣，可以看出來，燙也無法抵擋吃貨的食欲。

　　“三哥回來了？”李素商將點(diǎn)心放在桌上，也湊過去烤火。

　　顧三看她穿的不是從前在家穿的那種毫無形象可言的破棉襖，好奇問道：“你居然出門了？”

　　“和縣令夫人吃茶去了。”顧田氏在一旁插話，語氣平靜，好像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

　　顧三卻吃驚地瞪大眼睛，他好像不認(rèn)識這個小妹了，怎么還能和縣令夫人打上交道？

　　從去年年底家里父親兄弟都被征走開始，她又是宰鴨子，又是建廠的，現(xiàn)在還和縣令夫人應(yīng)酬啦？而且如今兩個嫂子也是天天早出晚歸，干勁滿滿的。

　　這個家的變化大的令他有些陌生了，顧三驚恐的想。

　　李素商卻不知道顧三心里有這么豐富的活動，也扒拉個板栗自己剝著吃了。

　　“對了，三哥，棉布的生意可以開始了?！崩钏厣叹捉乐謇酰炖锖磺宓氐?。

　　顧三眼睛一亮，終于輪到他掙錢了。

　　他站起身拍拍手，也不吃了。

　　顧田氏問：“上哪去？”

　　他拎起李素商剛放到桌上的糕點(diǎn)，答：“我去看看鐵頭娘身子利索了沒，這么貴的棉布，我怕跟福叔倆人看顧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