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人渣啊，連小孩的糖人都搶
眾人看到了大桶，眼冒綠光，以為皇帝派人專門給他們熬了粥呢……
結(jié)果，等舀了出來，就傻眼了……
居然是清水……不會加了糖吧？
結(jié)果嘗了一口，啊呸，連鹽都沒有加，名副其實的清水啊……
不過他們也渴極了，咕咕嘟嘟，每人喝了兩碗……
等到肚里灌滿了清水，才發(fā)覺餓得更厲害了……
焦芳喝飽了水，開始向送水的小宦官打聽誰能給王岳公公帶個話的事……
“你是焦芳啊……咱是干爺身邊的人，你的事兒，干爺已經(jīng)知道了……干爺早就警告過你，不可有下次了……
你兒焦黃中的事，還是東廠給你擦的屁股呢！
這一回你又摻和忠義伯的事兒……忠義伯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抱歉……這不是咱的話，這是干爺?shù)脑?，咱給你帶到了……”
焦芳有些發(fā)蒙，沒想到，玩大了啊……
現(xiàn)在有點進退兩難，總不能現(xiàn)在就喊退出吧……反正自己不能第一個喊退出，賣直求名，卻貪生怕死的人大有人在……
等他們喊退出吧！
好餓呀！
焦芳跑到了茅廁，渾身上下摸了摸，打袖子中掏出來一些碎銀子，一些大明寶鈔……居然還混著一塊糕餅……
想起來了，這是昨日早上焦黃中帶來，偷偷塞給自己的，再如廁路上，偷偷吃了幾塊，還有一塊……
好餓呀！
焦芳也顧不得茅廁里臭氣熏天，吃了這塊糕點才出來……
坐下之后，覺得更餓了……
有人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
“或許，萬歲已經(jīng)回心轉(zhuǎn)意了……我們這么坐著也沒意義嘛……”
“其實，萬歲回不回心，轉(zhuǎn)不轉(zhuǎn)意，我們這么坐著也沒啥意義嘛……我們不應該在這里坐著啊，我們應該寫文鞭撻張鎮(zhèn)狼子野心，有辱圣道……這樣的文章，應該在讀書人中傳抄天下，讓天下人真正認清張鎮(zhèn)的丑惡面目，這才是正道啊……”
“對對對，劍人兄所言極是……”
“我們應該去大同，把他們帶去的那些人救出火坑啊！釜底抽薪啊，君子敏于事而訥于言，我們應該去大同，實實在在做點事嘛……”
這句話是焦芳說的……
君子的行為準則，就是要干點事啊，不是在這里光說不干啊……
這一下子，獲得了大部分的認同，他們實在是太餓了……呃，不對，實在太有君子之風了，就是要救出那些受苦受難被人荼毒心靈的讀書人啊……
于是，有人站起來，開始跟錦衣衛(wèi)講道理，說要去大同救人于水火……
錦衣衛(wèi)無動于衷，有人要走，直接會被提回去，丟在原地，多余的話沒有……
當然，那個百戶還是稟報了上面，一會兒就來了個白白胖胖的小宦官。
“……咱干……那啥，廠公說了，爾等死諫，要有個死諫的樣子，湊個整吧，堅持到第十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啊……說不定到時候，萬歲爺就懲治了忠義伯呢……
都好好堅持著……這清水嘛，咱叫人多多抬幾桶來，管夠啊！”
然后這小胖宦官悠悠地走了……有人想跑，被人高馬大的錦衣衛(wèi)又提回來，扔在人群中……
焦芳是個嗅覺靈敏的人，他反應過來了……這哪里是一個大太監(jiān)敢做的事，這分明就是皇帝在戲耍他們??！
愛坐著是吧，那就坐著吧！
焦芳很懊惱啊，看樣子這個張鎮(zhèn)，還真不是他這樣的，可以惹得動的人……
無奈，一群書生而已，最擅長的就是講道理啊，可是眼前只不過是一群錦衣衛(wèi)丘八，所謂秀才遇上兵，大概就是目前這個狀況……
你講得天花亂墜，天雨七寶琉璃，都是閑的，丘八們只當是王八念經(jīng)……
白費口舌到了天黑，所有人都絕望了，也講不動了……
好不容易，又挨過了一夜，第二天，突然有人喊道：“哎呀，不好了！韓大人……暈過去了……”
焦芳感覺虎軀一震，這是個好主意?。⊙b暈多好啊，不就能抬出去了？
然而，很快他就覺得自己幼稚了……
一會兒裝暈的人，達到了十來個……
公公們并沒有抬出去的想法，竟然傳來了太醫(yī)……經(jīng)過現(xiàn)場把脈，怒斥這群人有辱斯文，竟然裝病，脈象四平八穩(wěn)，雖然稍顯弱了點，還不至于暈過去……
裝暈的人臉上滿是黑線，尷尬極了……
焦芳心里暗暗道，幸虧幸虧，自己沒裝暈，要不然多尷尬啊……
……
無奈了……所有人一句話也沒有，開始裝死了，確切說，應該是半躺著，閉目養(yǎng)神，這樣可以減少能量消耗，誰也不敢多喝了，他們的手和臉都已經(jīng)有一點浮腫了……
不過，這個過程中，太醫(yī)倒是常來關注，有些確實虛弱的不成人，被抬走了……
整個過程中，只有兩個而已……看樣子大明的文官，還是挺扛餓啊……
一直撐到了第十日黃昏，眼看太陽要落下去了，所有人眼中都有好幾個太陽，昏花了……
這時候，還是那個胖乎乎的小宦官出來宣布，他們可以回去了……
一時間，這群人餓得雙腿虛浮，站了好幾次，才站起來，搖搖晃晃往前走……終于到了宮外的大路上……
竟然沒有人轎子來接……喪盡天良啊，這些該死的奴仆、子侄輩，怎么能不來接，餓的實在走不動啊……
……
時間過得很快，到了翌日早上，張鎮(zhèn)被傳來上早朝……
朝堂上氣氛詭異，人人都盯著張鎮(zhèn)看……所有讀書人，都對張鎮(zhèn)怒目而視……
“張卿家，你可知道有數(shù)百翰林言官，靜坐宮門十日，寧可餓死，也要諫你傳播歪理邪說，離經(jīng)叛道，要求你立刻停止鎮(zhèn)國科技大學的辦學？”
“臣聽聞了一些……”
“哦！你可知罪？”
“臣不知罪！萬歲，他們認為臣宣揚的學問，重實效，輕教化，辱了圣人之道，是吧？”
皇帝轉(zhuǎn)而向謝遷：“卿家所奏，好像是這樣吧？”
“正是，萬歲！文章乃經(jīng)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他們鎮(zhèn)國科技大學不注重傳播圣人之道，讀圣賢書、寫八股文，都當做一種技藝了……而且，每天僅僅是晚上，只顧寫八股，評判優(yōu)劣得失，完全當做手藝培養(yǎng)啊……
他們注重的是種糧食的技巧、挖煤、煉鐵、造房子的技巧……他們把讀書人，當做匠人培養(yǎng)啊……”
“哦？是這樣嗎？”
張鎮(zhèn)笑道：“是這樣，萬歲！臣想著先讓天下人吃飽穿暖有房子住，這有錯嗎？”
“可是，也不能輕教化??？”
“萬歲，那些靜坐冒死進諫的翰林言官，那可是讀了幾十年圣人書的人，受到的教化，按說天下沒有人比他們更強吧？
可是，他們餓了幾天之后，出了宮門，都做了些什么事？萬歲，您聽說了嗎？”
皇帝裝作很驚訝的樣子……
“做了什么？他們鐵骨錚錚，很有氣節(jié)，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嗎？王伴，你知道嗎？”
“萬歲，奴婢以為這是小事，沒跟您奏報……這群官老爺出了宮，搶了路人的食物，毆打了走街串巷賣炊餅的小販，更有人……還搶了小孩子的糖人，毆打了小孩子及其母……”
“哇！還有這等人渣啊，敢問搶小孩子糖人，還毆打小孩子及其母親的這個人渣，是誰?。俊睆堟?zhèn)饒有興趣地問道。
“吏部侍郎，焦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