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果能選擇自己的出生
很快，他的眼神變得空洞，似乎把這一生里面的最后一句話都說完了，那雙滄桑的眼睛里不再有愧疚和悔恨，也不見有一絲一毫的愛和希望，那是一雙死了的眼睛，充滿了絕望之后的空洞，什么都沒有。
這時，房間里竟回響起了歌聲，或許一直就回響著歌聲吧，沒有人知道。那是死亡之歌，婉轉(zhuǎn)動聽，卻冰冷刺骨。那聲音的來源————曲航的心。他讓他死，于是他的眼神失去了生氣，他恨這個世界，恨一切的存在，于是他不再說話，閉上了嘴，也關(guān)上了自己的心跳。曲航緩緩的松開了緊握的拳頭，心中似乎有個聲音在說：
“以后你再也不用揮舞你的拳頭了，你有你的歌喉?！?p> 張巖的身體，緩緩的順著墻壁癱軟下去，最后坐在了地上，停止了呼吸。
心中的那個聲音，慢慢的由近及遠，似乎就在自己的身后。他回過頭去————
“曲航?！闭f話的人看曲航發(fā)現(xiàn)了自己，露出了一個邪魅的笑。
“四哥？”曲航的神志似乎還沒有完全恢復(fù)，他呆呆地看著這個出現(xiàn)在身后的人————竟是方曉穎。
“你怎么來了？”
“我本是為新鮮的尸體而來，沒想到你也在這里?！?p> “四哥，我怎么了？”這時，曲航低下頭看看自己，似乎對剛剛發(fā)生的事情沒有了記憶。是已經(jīng)忘了，還是不愿記得，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就像是場夢。多么希望這是一場夢啊，但身體里分明有一種泄憤過后的滿足感洶涌不褪。而歌聲還在屋子里回蕩，空靈悠揚，如果你問，我便會說那是美的，動人心魄的。
那么，一切都是真的。曲航的身世，和面前已經(jīng)死去的張巖——他的親生父親。
“曲航，你覺醒了，但是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方式讓你醒來?！狈綍苑f的眼神里帶著一絲憐惜，但更多的是渴望。他充滿渴望的看著對面張巖的尸體，慢慢的說道：
“你不介意我吃了他吧？”
曲航回頭看了看，他當(dāng)然記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他記得每一個細節(jié)，記得媽媽慌忙的眼神和張巖每一句悔恨的哭訴。哦，媽媽，他的媽媽，含辛茹苦的把他帶大，帶著這個秘密十八年，最終還想要保護著這個來自于另一個男人帶給她的劫難——她的兒子，也許還會為了他，將這個秘密帶進墳?zāi)埂?p> 他看看張巖，又看了看昏倒的媽媽，對方曉穎說：
“四哥，吃了他的心，救救我媽媽?！?p> “成交?！?p> 第二天，曲母在醫(yī)院醒來，她的癌癥奇跡般地不見了蹤影，但是卻因為張巖的突然失蹤而終日于心不安。
“航航，你再跟我說說，那天我昏倒了之后，張叔叔是怎么跟你說的？”
曲航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回答說：
“他說，你們當(dāng)時正在客廳里面告別的?！?p> “告別？他是這么說的？我記得……你當(dāng)時很生氣的推門進來啊，你是不是聽到了我們說什么啊？”
“哎呀，媽～～～我本來都要睡了，你們還在那邊嘰嘰咕咕的，我就很生氣啊，你知道我睡眠很輕的~”
“那他，有沒有說為了什么跟我告別??？”
“媽，你忘了嗎？哎呀你的腦子是不是摔壞掉啦？”曲航邊說，邊惡作劇似的弄亂了媽媽的頭發(fā)，弄得媽媽只能往一邊躲。
“好好，我腦子壞掉啦，你跟媽媽說說吧！”
“啊，就是說些奇怪的話我也聽不懂，什么看我們過的很好就放心了，還說要去贖什么罪，”曲航一邊說，一邊做出努力回憶的樣子，“啊，還說讓我們不要找他，媽，你說，他為什么說這些話?。俊?p> 突然，曲航看著媽媽的眼睛問道。曲母被兒子突然的認真嚇了一跳，只得敷衍說：
“我哪里知道啊，我腦子壞掉了咯！”
“媽，以后就只有咱倆了?！鼻接中ξ膿饗寢尩牟弊尤銎饗蓙恚杆闪艘豢跉?，說道：
“胡說，不是還有你爸爸嗎？”
“當(dāng)然，還有我爸~”
曲航，全亞洲第二大財團控股人的獨子。新晉藝人。性格火爆，易怒，火屬，執(zhí)行力強，熱情直爽。19歲，身高175。特殊能力:擁有能夠左右人心智的歌喉，可致死。排行第五。
事情發(fā)生的很突然，以至于曲航并沒有時間仔細思考一下發(fā)生的事情。自小優(yōu)越感爆棚的曲航從來都是傲視周圍的同學(xué)們，當(dāng)然，他也是有這個資本的——
出身名門的男孩子周圍從來都不缺青睞他的女生，況且他唱歌好聽，長相出眾，沒出道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一票學(xué)姐學(xué)妹的愛豆了，出道以后大大小小的直播、綜藝都去參加，曝光率屢刷新高，一舉一動都能輕輕松松登上熱搜。
在他的心里，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現(xiàn)在擁有的東西是不屬于自己的。當(dāng)他聽到自己并非曲振東親生的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要裂開了。對，就是裂開，裂開之后就是崩塌。所以，他就在還沒有崩塌之前，結(jié)束了這件事，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結(jié)束了這件事。
看著媽媽，他有心疼，也有無奈。當(dāng)她知道張巖已經(jīng)死了的事實，又該有多難過呢？如果可以選擇自己的出生，曲航想他一定會重新選擇，他不能夠承認張巖是自己的父親，因為這個人，從來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zé)任。
“航航，來跟我一起慶祝你媽媽康復(fù)出院吧！”曲家的別墅里，廚師隆重的準(zhǔn)備了一桌子的飯菜，因為今天曲振東要回家吃飯。
“爸，你知道嗎？連醫(y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媽媽的癌細胞竟然在一夜之間都消失了！”曲航興高采烈的對曲振東說。
“是啊，我聽了以后也不敢相信，直到看到醫(yī)生的診斷。夫人啊，你說，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去還還愿??？”
“振東，我們明天去還愿吧，不然，我這心里，總是不踏實，怕是今天晚上的覺都睡不著?！鼻傅哪樕昧似饋?，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并不輕松。
“明天……恐怕是不行，等我再安排安排?！鼻駯|一副為難的樣子。
“爸，等你安排好時間，我陪你倆去，昂~”曲航拿起筷子給曲振東夾了一塊魚肉，“爸，快吃吧，我都餓的不行了~”
“喲，今天航航怎么對我這么好了？”
“哈哈，高興啊！而且，你是我老爸啊~”
曲母默默看著父子二人其樂融融的場面，似乎若有所思。但很快又釋懷了，這樣，又有什么不好呢？只是，那個落寞的生父，此刻又會在哪里。
神界，人魚湖。
眼前，水中宮殿的大門已經(jīng)緩緩打開，當(dāng)葉一凡回過神來的時候，何杰已經(jīng)在拉著自己喊著要進去一探究竟。
“大哥，大哥，走啊，我們進去看看?！?p> 但是腦海中的回憶卻根本停不下來。
作為神唯一存世的親人，公主百般的請求也只換來了一個妥協(xié)的結(jié)果——他們倆之中只能有一個活著，公主，或者夜鷹。而另一個，則要形神皆毀，永不能復(fù)生。
在得知這個結(jié)果的第一時間，夜鷹自盡了，就在公主的面前。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就是事情最好的結(jié)果——讓公主活下去。也許人間還能有愛。
就在夜鷹的彌留之際，公主將他抱在懷里，他想要留下最后的囑托：“自從和你相遇，我們都變成了對方，對嗎？”
“嗯……”公主已經(jīng)泣不成聲。
“是你讓我的心里有了愛，為了我，活下去……”他用最后的力氣緊緊抓住了公主的手，就像是要將他們曾擁有過的短暫的快樂深深的刻在心里。而令人惋惜的是，他的心也將不復(fù)存在。
“不要走，沒有了你，我怎么辦？”
“活下去……為了……”話沒有說完，夜鷹停止了呼吸，公主抱著他冰冷的毫無生氣的身體，他的嘴微張著，明明還在說愛她，他的眼睛輕輕的閉著，就像只是一時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公主泣不成聲，可就在她抱著夜鷹的身體哭泣的時候，那具身體卻越來越輕，直至化作了夜色的羽毛漫天飛舞，猶如彼時公主的一顆心，四分五裂，破碎不堪。他握著公主的手也最終化作了翅膀，隨著風(fēng)飄搖而上，最后散落在虛空之中，遠去的沒有絲毫怠慢。
那自然已經(jīng)不再是夜鷹，而是灰燼。
“不……不行，不行！”她無法接受心愛的人離她而去，更無法接受一個人悲傷的留在這個看不見希望的地方，就在她即將把自己的生命哭到盡頭的時候，從空中，夜鷹的碎片飄散的地方，悄然的滑落下了一片面紗。與這死寂般的悲傷不一樣，黑色的面紗閃著點點的星光，就像是夜空里的星星一樣神秘和深邃。公主知道，那是魔界之智者才能佩戴的面紗。夜鷹所有的智慧，就匯聚于此了。公主也知道，夜鷹那句沒有說完的話里面蘊含著怎樣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