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楊萬里一喜一悲
大山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接近尾聲。
蠻族祭祀與妖皇聯(lián)手,佛門本就力有不逮,偏偏又遇上打秋風(fēng)的仙道盟,特別是一心要當(dāng)黃雀的衍星宗,派了許多弟子和長老進(jìn)山,見著佛門和尚就打。
衍星宗這一舉動讓妖族和蠻族祭祀有點摸不著頭腦,彼此試探了幾次后,見以衍星宗為首的仙道盟勢力沒有選擇與妖族和蠻族大規(guī)模交手的跡象,就選擇收手。
第五倫在屋子里,泡了兩杯茶,茶葉還是上次那位小蛇妖留下的野山茶,味道略濃。
以前還活著的時候,他喜歡事事親為,不喜歡假手外物,如今死后有了修為,有了曾經(jīng)活著時沒有的前途與手段,凡事無法親為,只需要動動念頭或者用點法術(shù)就行,反倒有點不習(xí)慣。
這次他等的人很快就來了,可能是因為本就在大山的緣故,沒有讓他久等。
呂正一坐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事情已了,只剩下些收尾的事情,我也差不多要動身離開了?!?p> 第五倫點點頭,聞著茶香,如今他身上的氣運值愈發(fā)濃郁,簡直快要沖破天際,浩然之氣也如一柱青煙,即使遠(yuǎn)在千里之外也能瞧見。
“我要離開了,天使正在替我打開天門。”
呂正一聞言一愣,端起剛放下的茶杯,以茶代酒敬他。
第五倫望著窗外的天空,回憶般自語道:“我剛出生的時候天下太平無事,長大之后國運急劇衰退。蒼天不仁降下災(zāi)禍,大地沒有仁愛之心,讓我遭逢亂世。戰(zhàn)爭連綿不休,這世道想要生存分外艱難;黎民百姓流離失所,痛苦難當(dāng)??!狼煙四起,胡人蠻夷大肆燒殺搶掠,世家門閥扶持叛軍,導(dǎo)致社稷沉淪,我不愿違背本意茍且偷生,丟失了節(jié)操與為人臣的忠義,這樣會讓我心中有愧啊!”
呂正一愣愣無言,看著桌上的裊裊茶煙。
第五倫轉(zhuǎn)身,對著呂正一行了一禮,鄭重其事的道:“我去之后,中原黎庶就拜托了!”
這一禮,不僅正對著呂正一,也對著桌上的那杯茶。
呂正一面色瞬時間煞白,趕緊起身扶起第五倫,說道:“第五兄莫要害我,你已是即將位列仙班的人物,這般拜我,可是會折我氣運的,呵呵~!”
遠(yuǎn)在京城的方言,受到些許波及,被‘幽明’天賦遮掩的自身天機(jī)瞬間泄漏。
“嗯?是誰!”
趕緊再次運用‘幽明’天賦遮掩自身氣機(jī),方言繼續(xù)在屋子里打坐修行,并且時不時的撩撥一下乾國皇室的龍氣。
只是龍氣的狀態(tài)顯然不太好,比之前東華宗掌門煉丹那次還要更差。
它只告訴方言兩個字‘西北’!
方言開始用天機(jī)演算西北方向有何變化,瞬間各種雜亂的天機(jī)遮蔽了西北,根本難以演算。
抬眼望著西北方向,方言默然無語。
京城里某位瞎眼女冠瞬間抬頭,望向方言所在的方向,展開笑顏,下一瞬間便消失不見蹤影。
人群里,有位小攤販明顯的呆愣了幾個呼吸,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剛才女冠所在地方,嘟嚷道:“我看花了眼不成,明明有個人在那???”
京城郊外。
旬日前方言過夜的地方,瞎眼女冠出現(xiàn)在此地,然后笑著搖搖頭,一路前行。
如果方言在此地,就會發(fā)現(xiàn),這女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她曾經(jīng)走過的路。
直到女冠走到方言當(dāng)初觀摩魔道弟子留下銘文的地方,才停下腳步,靈氣自腳底涌入地底,仔細(xì)感受了一番銘文。
不多時,她笑了起來,點頭自語,“原來如此!”
時間剛到八月下旬。
京城發(fā)生了一件大事,作為京城最大權(quán)臣的胡煦被皇帝呵斥,禁足在家,閉門謝客。
楊萬里十分高興,老妻幫他溫了一壺酒。
他自斟自飲,嘴里還哼著民間小調(diào)。
“我家隔壁村的小阿牛,老實忠厚,懷抱布匹來換絲……找個由頭談婚事,送郎君渡淇水,一直到頓丘?!?p> 方言在隔壁院子聽見不著調(diào)的小曲兒,搖著搖搖頭,不明白楊老頭為何高興。
喂了蓮兒幾顆靈果,她道:“這是今天上午的果子,沒事別打擾爸爸?!?p> 說完就回屋子繼續(xù)寫寫畫畫,宣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這一次行動的各種分析。
八月,晦日。
天機(jī)突變,殺機(jī)顯現(xiàn),天下駭然。
皇帝還來不及找天機(jī)閣問話,就收到一封來自西北邊關(guān)的加急文書,書中言明,八月上旬西域蠻夷攻城,來勢洶洶,不過旬日,邊城被破,如今已退守西北河中城,固守待援。
皇帝頓時心血上涌,急忙臨時召開朝會,詢問對策,滿朝文武,竟無一人吱聲,他又招人去請胡煦,卻被告知胡煦身染頑疾昏迷不醒。
失望之下,皇帝吐血昏迷。
深夜。
皇帝醒來,立刻招來文學(xué)殿一品大學(xué)士林樹堂問話,“蠻夷扣關(guān),何以教朕。”
林樹堂磨磨唧唧的不愿開口。
皇帝見狀揮退四周宮女太監(jiān),示意林樹堂言明有何計策。
林樹堂嘆息道:“世家門閥把控朝綱,導(dǎo)致政令不通,為今之計,唯有一計,但臣請陛下三思而后行?!?p> 皇帝擺擺手,說道:“但說無妨?!?p> 林樹堂抬頭看了皇帝一眼,這大膽的舉動比起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同樣驚心動魄,“頒布州牧令,派選州牧,掌一州軍政,牧民御敵?!?p> 皇帝點頭,面色蒼白的笑了起來,“此計,無異于服毒自殺。”
林樹堂繼續(xù)說道:“如此,陛下可優(yōu)先派選幾位州牧,特別是皇室中優(yōu)秀子弟,可優(yōu)先考慮封地。”
皇帝的面色終于有了幾分回暖,“薪火相傳罷了……”
林樹堂慘然笑道:“雖是陽謀,但也許會埋下亡國之種?!?p> 皇帝沉默片刻,沉聲道:“兒孫自有兒孫福?!?p> 第二日。
皇帝頒布州牧令,政事堂很快便通過這一決議,舉國上下,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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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萬里與那些世家門閥子弟不同,他出生于寒門,老母依靠織絹養(yǎng)蠶供其讀書科舉,可惜由于家境貧寒,空有一腔報國熱血,卻不被同僚上官所喜,導(dǎo)致宦途多舛,前二十年不得寸進(jìn),游離于南方的小縣城,只能做縣令。
好不容易遇到某次皇帝出巡,得了賞識,才有平步青云的機(jī)會,從此踏上天梯。
可惜世家門閥掌控朝政,他這樣性格耿直的官員,背后又沒有世家門閥做支撐,不出十年就被趕下臺。
他心有不甘,覺得自己愧對皇帝,辜負(fù)了浩蕩皇恩。
這一日聽聞皇帝頒布州牧令,他覺得不妥,要出門去一趟皇宮,厚顏求見皇帝。
臨走前,老妻拉住他的袖子,老淚縱橫。
“別人家只希望富貴,我情愿和你吃粥。你上面雖然沒有老母親,但下有年幼的孫兒,你現(xiàn)在這樣做不對!”
楊萬里狠心道:“你不要管!我去了!我已去得太晚!如今每日都見自己白發(fā)脫落,還能有幾天好活?”
身著素衣,來到宮門前叩闕。
楊萬里深吸一口氣,猶記得當(dāng)初一時得志,意氣風(fēng)發(fā),看著春雪飄飄的京城,覺得世間之大,大有可為。
如今初秋將臨,習(xí)習(xí)微風(fēng),亦是死諫之時。
楊萬里素手以待,高呼“州牧令不可發(fā),楊萬里今日死諫,以報皇恩!”
接著行了一禮,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接下來便一頭撞死在宮墻,如一頭猛虎,撞碎了乾國的國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