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想吃板子么
總算買到了阿福家的帶白芝麻的餡餅。
十個(gè)銅錢只能買到兩只。
那餅皮金黃薄脆，內(nèi)里暗紅色的豆沙餡散發(fā)著一種軟糯的甜香。
她的口水盈到嘴角。
餅往嘴邊舉了好幾次，又放了下來(lái)。
最后她把那紙包一包，也不管它有無(wú)油膩，塞進(jìn)懷里，眼不見為凈。
問清了回白宅的路線，一路狂奔。
原來(lái)也不過隔了三五條街，也不知怎地繞了那么多冤枉路，花了那么多時(shí)辰，還順便遇了一次容燦，跟他認(rèn)了親。
“大公子！”
她沖進(jìn)白子蘇的書房。
他正坐在書案后，仍是靜靜地翻著一本書冊(cè)，像是這大半天沒動(dòng)過似的。
他抬眼看了看她，又把目光轉(zhuǎn)回書頁(yè)。
也不說話。
也不問問她可曾買到了，順不順利。
似乎都忘了她是做什么去了。
她從懷里掏出餡餅，小心地打開包著的紙，獻(xiàn)寶似地遞上去：“你快吃，莫冷了?！?p> “不吃了?！?p> 他看都沒看一眼，淡淡了回了一句。
像是小時(shí)候以為父親要抱她，結(jié)果他抱了身邊的阿燦。
她伸出的手僵了僵，又收回來(lái)，微微晃了兩下，也不知該不該再遞過去。
眼底一陣熱。
餡餅仍是溫?zé)岬?，香氣在書房里彌散開來(lái)。
“出去?！?p> 他皺皺眉，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她那么辛苦，花了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買來(lái)的，他要吃的餡餅。
那么香，她都不舍得咬一口。
她低下頭，轉(zhuǎn)身出了書房。
那餡餅，既然他不要吃，便扔了吧。
扔了太可惜了。
罷了，她大度一些，把它吃了吧。
早就想吃了。
餡餅沒有剛出爐時(shí)那么熱了。
不過還是脆的，一咬便碎了開去。
香氣軟綿綿的。
餡是豆沙的，溫婉的甜，絲毫不搶那香氣的風(fēng)頭。
跟這脆脆的餅皮相得益彰。
若是剛出爐時(shí)，想必更好吃。
這白子蘇怎么回事，早上還好好的，這會(huì)兒又像欠了他錢似的。
不就跟他要了十文銅錢嘛。
明明是他自己要吃這什么破餅，還想讓她掏錢買給他吃？
什么毛?。?p> 不過人家前不久才實(shí)打?qū)嵉亟o了她那么多銀子，讓她買個(gè)十文錢的餅子有何不可？
倒是自己小氣了，連十文錢都舍不得給他花。
可是自己身上真的一名一文了嘛。
這餡餅可真好吃，到底是京城的小吃，就是比鄉(xiāng)下的要美味。
此時(shí)倒是不餓了。
去看看白子蘇吧，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正巧阿生從書房出來(lái)，這幾日都難得看到他。
“阿生，你在??？”
“是。”
阿生點(diǎn)點(diǎn)頭，笑臉也不曾給，徑直往院外走掉了。
白子蘇仍是皺著眉頭，一臉的不痛快，總像誰(shuí)欠了他銀子似的。
他遭遇了那么些事情，換誰(shuí)都不能痛快。
她怎么真的一口餅也未給他留下，也不知他吃過午飯沒有？
“大公子?！?p> 他總算抬起頭來(lái)看她。
“你吃了沒？”
“嗯?！?p> 她略略放了心。
他卻放下書，招招手：“過來(lái)?！?p> 她轉(zhuǎn)過去，站到他眼前。
白子蘇把手心向上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彎下腰。
她彎下腰將臉湊近他。
他黑亮亮的瞳仁里正映著她的面孔，她美滋滋地說道：“大公子，你眼里有我。”
這孩子，剛這么對(duì)她也不生氣，還樂得跟個(gè)什么似的。
小傻子。
他用手指抹去她唇邊的碎屑，溫聲說道：“廚房的鍋里給你留了飯菜，你去吃些?！?p> “不吃了，飽了。大公子?！?p> “嗯？”
“才剛你為何不痛快？是不是我回來(lái)晚了？”
倒也不是這個(gè)原因。
只是不能跟她講。
“你回來(lái)挺早的，是我自己找不痛快了，對(duì)不住。”
“不礙事?！?p> 她拖過矮凳坐在他膝邊，雙手捧起臉，像一只承歡膝下的小狗似的，眼巴巴地望著他。
“今天都走了哪些街，遇了什么事，什么人？”
桂熙歪起頭回想，哪些街卻是不記得了，遇見容燦的事不能說，那從何講起呢？
“不記得了?！?p> 這都不記得，莫不是小傻子，而是大傻子么？
“想吃板子么？”
“板子？”
板子是什么？
沒見過，也沒吃過。
“去，后邊架子上的戒尺拿來(lái)?！?p> “是?！?p> 她把一根戒尺交到他手上。
他抓起她的右手，在她手掌心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就這板子，還想吃么？”
這板子，有點(diǎn)疼。
她被糊里糊涂地打了一下手掌心，想縮手卻被他捉住了不放。
“看來(lái)煒兒在家讀書必定不錯(cuò)，他的書童竟然不知板子是什么?！?p> “大公子當(dāng)初讀書不好么？吃了多少板子？”
她嘴欠的毛病又犯了，果然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伴著手心一陣干脆爽快的疼痛。
真是該。
她的臉扭成一團(tuán)，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他忍俊不禁：“快講?！?p> “講什么？”
戒尺又高高揚(yáng)起。
“我講，我講?！?p> “出了門往左邊，走過兩條街......”
“什么街？”
“不記......是定民巷?！?p> 啪！
“平山街......”
“往下講?！?p> 她磕磕絆絆地回想。
略過了容府，略過了容燦，略過了買荷包，略過了撿銅板被丟銀子。
直接一路尋著阿福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