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他對姐姐是極好的
這日的抄寫先生布置得多了些，燕兒又要抄玉環(huán)的，又要寫自己的，直抄得手臂酸痛。
忍不住甩了一下手腕，微嘆口氣，繼續(xù)寫。
“燕兒妹妹，我來幫你一起抄罷?！?p> 身旁的聲音溫溫柔柔。
燕兒抬頭一看，信炯站在一邊看著她。
燕兒臉頰一紅，低下頭繼續(xù)抄，嘴里說道：“不必了表哥，我很快抄完?！?p> “無妨，我的已經(jīng)完成了。我來?！?p> 信炯不由分說，接過她手里的毛筆，指腹滑過燕兒的手指。
燕兒閃過一旁，心內(nèi)小鹿亂撞。
信炯的字端正溫婉，筆劃卻比燕兒寫的要粗一些。
燕兒看著便有些擔(dān)心，不知先生會不會看出。
“表哥，還是我自己寫罷。”
“很快便寫完了?！?p> 信炯手下不停。
“可是這字......”
“字如何？”
信炯停下筆，仔細(xì)端詳著紙上的字，似乎并無差錯。
“字跡不一樣。”
“哦。”信炯恍然大悟，還真是的，也有些為難，“這個......”
“我自己來吧?！?p> “也好?！毙啪歼f過毛筆，“看來只能辛苦燕兒妹妹了?！?p> 燕兒接過筆重新抄寫，信炯站在一旁看著。
寫著寫著，燕兒的筆劃便亂了，橫彎豎勾，彎彎扭扭。
只得撕了重寫，卻越寫越難看。
她的一張臉漲得通紅。
“燕兒妹妹這樣寫，可得寫到何時?！毙啪技绷?，“我來?！?p> “那就辛苦表哥了?！?p> 燕兒退過一旁，站著邊上看信炯一筆一劃，盡量模仿著她們的字跡。
快要日暮時分，才總算把先生布置的課業(yè)完成。
“多謝表哥。”
燕兒眼睛亮亮地整理好抄寫的紙。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回了屋。
交上的課業(yè)先生多少能看出一些端倪，但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是苛責(zé)不得的，也便糊了過去。
往后玉環(huán)交待給燕兒的抄寫，信炯往往替她分擔(dān)了去。
某一日下課后玉環(huán)卻不往后花園走，難得地留下來寫字，只是久已疏懶，這字總是寫得不齊整。
“信炯，來替我看一下，我的字為何寫得不如你的好看？”
信炯放下手中的毛筆，走到玉環(huán)的桌邊：“多練便好了?！?p> “這不廢話么?！庇癍h(huán)對他的回答并不滿意，“你再看看，這如何才寫得好看。”
“握筆時五指都有用處，你那小指縮得太過了?！?p> “有何用處？”
“大指按，食指押，中指鉤，無名指格，季指抵......”
信炯一邊講解，一邊拿過自己的筆作示范。
玉環(huán)仍是拿得有些歪斜，信炯沒有辦法，只好去掰她的手指幫她糾正，兩人靠在一起，細(xì)細(xì)地討論五指應(yīng)該如何握筆，如何用力。
燕兒坐在他倆身后寫著字，看著他們靠在一起的背影，手里的毛筆重重地在紙上戳了一個墨點(diǎn)。
自此，玉環(huán)對寫字的興趣大增，即便當(dāng)日不用念書，也會等申時先生走后去教室看信炯背書寫字。
不念書的日子，玉環(huán)和燕兒是要學(xué)女紅的。
一日兩人一起繡花時，玉環(huán)問燕兒：“你覺得信炯如何？”
燕兒慌了一下，針尖挑錯了一格，忙裝作不在意地回了一針：“自然是極好的。”
“哦？好在何處?！?p> 玉環(huán)來了興趣。
“姐姐覺著好，那自然是好的。”
“我何曾說他好了，是你在說他極好。你說說，極好在哪里？”
燕兒停下手中針線，心里有些亂紛紛，不知玉環(huán)想聽什么。
玉環(huán)卻湊過來，一把拍掉她手里的繡布：“快說?！?p> “他對姐姐是極好的?！毖鄡红`機(jī)一動，“日日教姐姐寫字，極有耐性。姐姐吩咐的事，表哥辦得妥妥貼貼，那便是極好的。”
“我何曾吩咐過他做事？”玉環(huán)哈哈一笑，卻聽得很是熨貼，又湊近燕兒，用很低的聲音說道：“昨日他教我寫字，嘴唇都要貼到我耳朵上，羞得我......”
玉環(huán)說著，捂住嘴格格笑了起來。
燕兒卻覺手心一痛，針尖扎進(jìn)肉里，原來不自覺地將針捏到了手心里，咝得倒抽了一口氣，眼里泛出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淚光：“真痛?！?p> 玉環(huán)卻不在意她的疼痛，繼續(xù)問道：“你覺著信炯是不是喜歡我？”
“嗯嗯，”
燕兒胡亂地點(diǎn)頭頭，憋住眼淚。
玉環(huán)一點(diǎn)也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只是抬著頭似在自言自語：“他這人吧，看著也還過得去，只是脾氣軟了些，我不太歡喜。再說他現(xiàn)在住我家，端的是寄人籬下，配我總歸差了些?！?p> “姐姐不喜歡么？”
燕兒心里暗暗歡喜。
“嗯?！庇癍h(huán)抿著嘴，慢慢地?fù)u著頭，“也還好?！?p> “那姐姐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玉環(huán)橫了她一眼：“不管我喜不喜歡，你都不許喜歡?！?p> 燕兒想問她為何，張了張嘴卻未說話。
“他配我是差了點(diǎn)，然你也配不上他?！?p> 玉環(huán)對燕兒說話向來如此，從未考慮過她的自尊心。燕兒也如往常一般閉了嘴。
時日久些，信炯與她倆也熟絡(luò)了許多。
“信炯，明日休沐，你到我們屋里來玩耍。前日里父親從外頭進(jìn)貨，多了好些金桔、蜜餞放在屋里頭?！?p> “好啊，玉環(huán)妹妹相邀，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那明日里我便來你屋里?！?p> 玉環(huán)的眼珠轉(zhuǎn)了兩下：“去燕兒屋里吧，她屋里清靜?！?p> 表哥是個男子，直闖她的閨房似有不妥，還是去燕兒那，既不會落人口實(shí)，又能和他一起玩耍。
“好。”
信炯沒有多想，他聽?wèi)T了玉環(huán)的話。
燕兒無人替她撐腰，也只能由著玉環(huán)擺布。
次日信炯便真的去了燕兒屋里，玉環(huán)尚未來。
“表哥，我泡些金桔茶給你如何？”
燕兒將信炯引到桌邊坐下。
“我還未曾喝過金桔茶，今日便嘗嘗燕兒妹妹的手藝?！?p> 燕兒笑起來：“只是把金桔泡入開水，加些蜂蜜，水里便有了金桔的香和蜂蜜的甜?！?p> “燕兒妹妹這么一說，我便更想喝了?！?p> “好，那你等著?！?p> 燕兒一笑，輕盈地轉(zhuǎn)身去泡茶。
沐連海把金桔和蜜餞帶回來時也送了一些給她屋里。
她把一顆黃澄澄圓滾滾的金桔放入茶壺，又加了兩片梅子蜜餞，再添了半勺槐花蜜，用熱燙的開水沖入茶壺，那香氣便溢了出來，水色也變成了淡淡的金黃色。
端到桌上，把那金桔蜂蜜水倒入雪白的瓷杯，那色，那香，便引誘著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