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可愛的老頑童
“你是哪家的娃娃？一大早來我家門口干什么？趕緊走，擋我太陽了。”龍?zhí)烀窔獯跤醯陌鸦罡赏?，坐在門口的小臺階上休息，抬眼看向陸舒媛，顯然對她的出現(xiàn)不是很歡迎。
常年一個人生活，性格孤僻一點也正常。
陸舒媛繞開陶瓷罐子，在她身邊坐下，“我是隔壁屋的，叫舒媛，聽說奶奶您特別會腌制咸菜，想向您了解下。”
龍?zhí)烀穫冗^頭去，對她不理不睬。
陸舒媛也不著急，靜靜等在一旁。
像是好久都沒碰到這么有耐心和自己說話的，過了好半響，龍?zhí)烀凡啪従忛_口，“我憑什么教你？”
陸舒媛的手指輕輕敲了敲罐身，空靈的聲音在罐內回蕩，她的語氣輕松悅然，“就憑您空了五個罐子也沒錢買白菜回來繼續(xù)腌制。只要您教我，我可以給您補上這五個罐子的白菜。
“……”
龍?zhí)烀窙]想到她觀察的這么仔細，本想回懟的話收了回去。
她悶悶的側過頭，腮幫子的肉鼓鼓的，像個找不到糖吃的小朋友。
陸舒媛失笑，還是個可愛的老頑童。
“其實我也知道大概步驟，現(xiàn)在誰家不會腌點咸菜，但是我在想，奶奶您都這個歲數(shù)了，經驗肯定更深，做出來的腌咸菜絕對是最頂頂好吃的?！?p> 龍?zhí)烀坟Q起耳朵仔細的聽著她的話，見這年輕姑娘這么有眼力見，頓時嘴快的應了句：“有點眼光，我可是四十年前就開始腌咸菜了，在整個秦村，誰家不都是我教的？”
陸舒媛勾唇，有戲。
龍?zhí)烀钒脨赖陌櫫税櫭?，她怎么這么輕易就被套了話出來。
既然說都已經說了，那她就不用藏著掖著。
“你剛才說，要給我買五罐子的白菜，可是真的？”
龍?zhí)烀房戳丝赐饷孢€在晾曬的罐子，這批腌制的白菜還是去年的時候種的，她今年身子骨越發(fā)不好，想要再種點也無能為力。
今年來一直省著吃，但總有吃完的時候。
陸舒媛點頭，緊隨著說道：“真的，如果您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先買回來，然后您再慢慢教我?！?p> 她的誠意都擺到這份上了，只要一點頭，剩余半年的伙食老奶奶都會有保障。
這是個誘人的對換條件。
龍?zhí)烀匪伎荚偃凑约憾际蔷攀鄽q的人了，還能再多活幾年呢，留著這些東西，帶進棺材也沒用。
“好吧，看在你這么誠懇想要求學的份上，那我就答應教教你。”
她轉身回屋，找了塊撿來的干燥樹皮，手里還拿著小布袋子，看做工，應該是自己縫制的。
龍?zhí)烀仿朴频幕氐介T口坐下，干枯衰老的手只剩下一層皮，她的動作小心的拉開布袋，仿佛是在對待著什么珍貴東西。
起初陸舒媛還以為里面裝的應該是錢，但她卻是拿出了一支透明的黑色圓珠筆。
沒有多余的裝飾，也沒有花里胡哨的印刷圖案，就僅僅是簡單的筆。
在二十一世紀，掉在地上也絕不會有人撿起來的一支筆。
透過單薄的筆身，可以清楚看見里面的筆芯還剩一半，彰顯主人對它的重視。
龍?zhí)烀沸α诵ΓJ真的打量著它，手指在上面摩挲，語氣懷念，“這是我丈夫，在參戰(zhàn)前留給我的定情信物。當時我們領證沒多久，他便在前線沒了消息，再后來，有人回來通報說，他已經為國捐軀了?！?p> “挺好的，他是為了我們國家，死的也光榮，連骨灰也不用回家安葬，倒也省了每年給他掃墓。”
她釋然的語氣聽的陸舒媛的心里一揪。
若是真的可以放下，她大可以在年輕的時候就改嫁他人，又怎么會守著一支圓珠筆度過殘年。
龍?zhí)烀返臏嫔：凸适露紝懺谘劾?，垂塌的眼角在稀薄的陽光下泛出晶瑩?p> 精忠報國，卻留下了心愛的人受盡煎熬。
先走的那個人無疑是最幸福的。
龍?zhí)烀凡亮瞬裂劢牵衷跇淦ど蠈懼裁?，微微發(fā)抖的手也擋不住她字跡娟秀。
“奶奶，原來你還會寫字啊？”陸舒媛往她的身邊靠了靠，仔細打量著上面的字體。
白醋……鹽巴，陶瓷罐，都是很常見的物品。
龍?zhí)烀肥譀]停，語氣自豪的扯了個笑容，“我也是曾經受過教育的人，怎么不會寫字?！?p> “真厲害?！?p> 在之前的年代，遠比現(xiàn)在還要物資緊缺，生存已是不易，能讀書的一般都是家境不錯的。
龍?zhí)烀返脑掝D了頓，抬眼看她，“你準備腌制蘿卜還是腌制白菜？”
既然都已經答應教自己，那陸舒媛也就直說。
“我準備腌制竹筍。”
“竹筍？”
龍?zhí)烀纷屑毜南肓讼?，語氣有些遲疑。
陸舒媛看著她，“您會嗎？”
面前姑娘一臉的緊張，龍?zhí)烀芬财鹆硕号男乃迹首鲹u了搖頭，“不會。”
“??？”
“除了我，誰都不會?！?p> 陸舒媛松了口氣，埋怨的抿了抿嘴，笑意淺淺，“您啊，還是別打趣我了?！?p> 龍?zhí)烀酚檬贮c了點樹皮，認真的徐徐教導。
“筍，一旦生硬渣，無論腌制多久，做出來就是只會是咸巴的，口感不好。如果想要又脆又好吃，我教你個百試不爽的辦法?！?p> “先用白醋泡個兩天，等筍子已有酸味，再把泡筍子的水倒掉，加入鹽巴開始正常腌制，鹽巴攪拌后還會再出水，記得得把筍子壓緊，再放個兩天，將多出來的水倒掉，壓緊，然后再裝進罐子里。”
“不管罐子是用過的還是沒用過的，一定要是干凈的，最好再到太陽底下曬一曬，罐里摸著清爽了就可以?！?p> 龍?zhí)烀芬贿呎f著，一邊在樹皮下寫著筆記。
看著太陽逐漸升起，陸舒媛也沒有多逗留。
她還得趕去縣城買點新鮮白菜，再順便購買幾個大點的陶瓷罐，向龍?zhí)烀返乐x后便拿著東西離開。
家里沒有購置拉貨的板車，僅有的推車容量很小，一樣運輸大件的工具也沒有，以后干起活來不方便。
在聽到陸舒媛想要花錢買板車的時候，陸大壯立即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