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孿月

第十九幕 ? 擎鷹山 ? 三

孿月 種大麥的狐貍 4632 2022-04-18 19:28:00

  “是不是嚇了一跳?”

  昆頡盯著面前的紅發(fā)少女狂笑起來,仿佛在為自己能以這樣的方式報復(fù)風(fēng)未殊而感到無比的興奮。

  “我從小便是在滄流城中長大的,過去同你這個惡魔沒有半點關(guān)系,今后也不會有!”

  甯月只是死死地盯著對方,青藍色的雙眸中滿是驚恐。一旁的岑婆婆卻扭頭看了看昆頡,又看了看她,無奈地搖著頭道:“其實,是珊瑚夫人一直讓老身瞞著小姐的,但眼前的這個人——確是你的生身父親!”

  “不,不可能的!我的父親,是滄流城的大司鐸風(fēng)未殊,絕無可能是這個惡魔!”紅發(fā)少女突然尖叫了起來,仿佛想要將自己自眼前的噩夢中叫醒。

  “承認吧!其實你身上流淌著的,是同我一樣的惡魔之血!只要你肯認我為父,此前一切過錯皆可既往不咎。日后你我父女合力一處,當所向披靡,無往不利?!崩ヮR滿臉戲謔地看著面前無助的少女,威脅著,勸誘著。

  “我死也不會認你的!你這個惡魔,偽君子,劊子手!難怪母親當年最終還是選擇了父親,定是因為她認清了你的真面目!”

  甯月惡毒地咒罵起來。這番話卻明顯刺中了昆頡的痛處,只見其將雙目一橫,竟是劈手自身旁一名執(zhí)火的手里奪下了一柄長刀:

  “小丫頭!莫說是我的女兒,即便珊瑚今日仍活著,若是敢阻本座去路,我也會將其當場斬殺,絕不心軟!這世間眾生,包括天上的神明,凡妄圖阻我去路者,皆須斬草除根,一個也不留!”

  在對方近乎于嘶吼的咆哮聲中,甯月眼中絕望地流下了淚來。但性格倔強的她卻并沒有閉上眼睛認命,反倒瞪圓了憤怒的雙眸,似要用帶火的目光殺死對方。

  而就在昆頡揮刀斬下的剎那,密林上空卻突然響起一聲驚雷。緊接著一道炫目的電光貫穿天地,毫無征兆地穿透層層疊疊的茂密枝葉,徑直劈中了其手中高舉著的長刀!

  男子瞬間便被幾能將人眼刺瞎的白熾電光所吞沒,整個身體都變成了半透明的模樣,其中的骨骼、血管清晰可見!

  甯月被近在咫尺的這一幕駭?shù)勉对诹水攬?,一旁的老嬤卻突然頂開按住自己的兩名執(zhí)火,一手抓起地上的法杖,一手則扯住了姑娘的胳膊,奮力朝包圍圈外沖去:

  “小姐快隨我走!這道閃電攔不住他多久的!”

  果不其然,電光消散后,長刀雖已變成了一根彎曲的,仿佛被投入熔爐重鑄的赤紅鐵棍,但昆頡本人卻并未受到半點損傷,只是身上的衣服幾乎被燒得盡了。他只稍稍活動了一下雙臂,便將執(zhí)刀的右手一揮,重重地一哼:

  “岑婆,你以為就憑自己的那點法力,能輕易擋得住本座?!”

  此時老嬤已經(jīng)拉著少女跑開了丈余,卻忽然回身定下腳步,將手中的法杖重重插入了土壤之下。二人身后,昆頡手下的衛(wèi)隊與兩頭馳狼也已緊追而來。但狂奔之下,對方卻像是撞上了一面看不見的墻,隨即又見空氣中爆發(fā)出一片耀眼的火花!

  “雷盾咒?你這個老東西,居然背著本座偷偷修習(xí)高階詟息!”

  昆頡當即喝止手下不可再向前沖,轉(zhuǎn)而卻又立在原地冷笑起來,“不過岑婆,擅自發(fā)動超過自身能力的咒術(shù),可是會被反噬的。這個道理,你應(yīng)該曉得的吧?”

  見自己的法術(shù)奏效,老嬤這才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已是再忍不住,露出了無比痛苦的神情,卻仍沖對方低喝起來:

  “雖然珊瑚夫人生前對你仍抱有一絲希望,但是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她的一廂情愿罷了!今日老身即便粉身碎骨,也絕不會允許讓小姐再落入你的手中!”

  然而,就在開口說話的一瞬間,其一直凝神駕馭著的咒術(shù)竟毫無征兆地失控了。鯨骨法杖突然炸裂了開來,反噬的強大力量將老嬤重重地彈飛了出去,滾落在地上連翻了數(shù)圈方才停下。

  “婆婆!”甯月驚呼著重新折返回來,奮力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老嬤,卻見對方面無血色,雙唇烏紫,終于意識到昆頡所言不虛——老嬤為了救她,竟是不惜重傷自己!

  天上不知何時飄起了雨,沼澤間也很快騰起了一股濃重的水霧。被咒術(shù)困在原地不得前行的昆頡依舊冷笑著,沖雨幕之中二人的身影高聲喝道:

  “岑婆,你心里應(yīng)當清楚,即便眼下的咒術(shù)能夠擋上一兩個時辰,你們最終也還是難逃本座的股掌!”

  “逃不逃得掉,可不是由你說了算的!”

  帶著滿腔恨意,紅發(fā)少女惡狠狠地回敬了一句,轉(zhuǎn)而用肩膀架起虛弱的老嬤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被雷電點燃的林子里,只剩下飄落的雨水,映著橙紅色的縹緲的光。

  一名執(zhí)火見狀,湊到昆頡耳邊小聲問道:“大人難道不打算施法破開對方的咒術(shù),繼續(xù)去追嗎?”

  對此,叛黨首座卻并好似并不擔(dān)心,反而陰桀地笑了起來:

  “無妨,破咒反倒會耗費本座的精力。月沼方圓百余里,眼下她們二人若想離開這片水澤,便只有東、西、南三條路可行?,F(xiàn)如今我們已經(jīng)封死了南邊這條最好走的路,若是取道向西,則需攀上拓日峰,再經(jīng)由山中一處連地上人都不知曉的遺跡,方可繞過鎖陽關(guān)去到昶州。但岑婆也清楚那條路上除了終年不絕的風(fēng)雪外,究竟還有什么可怖的東西于暗中逡巡。眼下她們二人唯一可選的,便是沿清源河向東去往綾北高原。不過那條路上多夔蛟,若那些潛伏在水中的兇獸能替我結(jié)果了此二人,自然是最好的結(jié)果。即便她們能夠活著走出去,本座安排的人手也會于明泉嶺附近的要道守著,來個甕中捉鱉?!?p>  一夜很快便過去了。

  當天邊再次泛起了魚肚白的時候,甯月已經(jīng)跟著老嬤走出了很遠。見昆頡并未率眾追來,二人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坐在一片水潭邊的幾塊亂石上略作休整。

  這里,已經(jīng)十分靠近清源河的下游,連澤沼之中的水,也變得愈發(fā)清澈起來。

  少女直跑得雙腿酸軟,仿佛被醋泡化了一般。于是她脫下鞋襪,光著兩只腳在水中前后攪動著。清冷的水洗去了滿身的疲憊,令她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婆婆,我們接下來打算去哪里?”

  “此去一路向東,可以去到澎國的都城臨滄。我們由那里搭船出海,方能躲開昆頡的耳目。”

  岑婆婆顯得有些疲憊,卻還是在臉上擠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

  “可我聽子隱說過,清源河一帶有大量夔蛟出沒,其甚至成了隨、澎兩國頗為棘手的災(zāi)患。我們——還有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夔蛟的事,老身也略知一二。只是別的路——更加不好走。”老嬤遲疑了片刻,卻好似有什么難言之隱一般,不肯再多作解釋。

  “還有比夔蛟更加可怕的東西?聽子隱說,那些水獸可是一口便能將水牛都拖進水里嗆死吃掉的!”

  看來此前祁子隱沒少同紅發(fā)少女描述夔蛟的可怕。正說著話,她突然停下了雙腳的動作,看著水面上蕩開的一圈圈漣漪,表情中流露出一絲恐懼,“據(jù)說那些夔蛟就喜歡潛伏在這樣清澈的水邊,等有水牛來喝水的時候,便從水下悄悄地潛過來,然后——”

  少女話未說完,竟是見那依舊波紋難消的水底,似乎有團深黑色的影子微微一動,隨后冒出一連串氣泡。那影子此前一直沉在水底,以至于她還以為是塊自岸邊滾入水去的石頭。

  甯月不由得微微打了個寒戰(zhàn),連忙將雙腳由水中抬將起來。然而,還不等她趾間的水珠落回潭中,便見那團黑色的影子忽地從中間裂了開來,好似一條吐信的毒蛇般自水底猛地竄將上來,正是一條將身體掩藏于泥沙之下,只露出了半個腦袋的夔蛟!

  老嬤也沒能想到,這么快便會遇上這些可怖的水獸,忙伸手去扯少女的胳膊,卻是已經(jīng)太遲了。此時的甯月雙腿懸空,慌亂之下根本無法保持平衡,竟是身子一歪,從坐著的那塊青石上朝水中滑落下去!

  夔蛟大張著的口中,露出鮮紅的舌頭和細密的尖齒。伴隨著少女的尖叫,一人一獸重重地落回了水中,激起沖天的水柱,也將水下沉寂了多年的淤泥也盡數(shù)翻攪了起來。

  岑婆婆嚇得面無血色,立刻俯身岸邊伸頭去看,然而渾濁的水面下什么都看不見。

  “小姐,小姐!”

  老嬤的嗓子忽然變得很干,聲音也有些嘶啞。晴空之下,忽聽水下一聲悶響,進而涌起了一大股腥紅的顏色。在老嬤呼喊聲中,一團紅色的長發(fā)浮出了水面,隨之露出少女滿是驚惶,卻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臉。

  岑婆婆連忙拉住了少女的手,奮力將其自水中拽上岸來,又用雙手在她身上反復(fù)摸索著??善婀值氖牵冈律砩喜⑽匆姷桨朦c傷痕,只有從水下帶起的數(shù)根水草,還有被鮮血染紅的一身衣物。

  “婆婆,方才是你施展咒術(shù)救了我嗎?”

  紅發(fā)少女只是呆呆地看著水中的那團殷紅,滿臉不解。說話間,先前那條夔蛟也翻起肚皮自水底浮將上來,卻不知為何竟被撕裂了下頜,橫死當場。

  老嬤終于松了口氣,連連搖起了頭來:“若是沒有法杖,老身斷是發(fā)動不了雷盾咒了。救了小姐的人,或許正是你自己??!”

  “是——我自己?”甯月愈發(fā)不明白了。

  “天稟異賦之人,只消看過一次完整的詟息之后便不會再忘記。只不過你如今還不懂如何運用自己體內(nèi)的力量,故而在極度危急時才會將它激發(fā)出來?!?p>  對方的一番解釋,卻令少女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我身上的此種能力……究竟是來自何處?是父親,還是昆頡那個惡魔?”

  “小姐,其實此事你根本無需糾結(jié)。你可曾想過,為何歷代大司鐸都須在大婚過后方可上任?”

  岑婆婆卻忽然反問起來,見少女連連搖頭,便繼續(xù)說了下去,“其實詟息本身并不難,滄流城中稍有些天資之人皆可修習(xí)。但若要發(fā)動高階咒術(shù),則必須有強大的靈力支撐,否則便會耗盡渾身血脈而亡。故而在這世間若想駕馭詟息,除卻利用玄瑰催動的方法外,便只剩下成為大司鐸這一條路而已。更不必說,這種強大的靈力,只有歷代大司鐸的女兒身上才有?!?p>  “婆婆的意思是,我身上的力量,實則來源于母親?!”說起珊瑚夫人,甯月的眼中又泛起了點點淚光。

  對面的老嬤點了點頭,繼續(xù)解釋道:

  “這些事情,也是珊瑚夫人告訴老身的。因頻繁施展咒術(shù)消耗過度,歷代大司鐸成婚之后僅能誕下一個女兒,便再也無法生育。也正因此,他們方才會允許外姓之人繼承大司鐸的法缽。表面上看,是為了在法堂中引入新人,其實不過是無奈之舉罷了?!?p>  紅發(fā)少女卻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昆頡其實并不知道這些,所以此前才會毫不猶豫地下令要殺我們?!”

  “不錯。其實自打小姐你到來之后,昆頡的詟息便愈發(fā)強大起來——只不過他向來自負,或許只是覺得是自己的詟息又精進了,強大到足以打開圣城的入口。因此,他也覺得并不再需要你,不再需要老身了……”

  岑婆婆忽然猶豫了一下,將接下來的話咽回了肚中。畢竟眼下她也不知是否該告訴少女,其身上的力量便同玄瑰一般,并非取之不盡。而珊瑚夫人之所以體弱多病,也是由于頻繁幫助風(fēng)未殊施咒,以穩(wěn)定滄流城中結(jié)界的緣故。

  然而,老嬤臉上的微妙表情還是未能逃過紅發(fā)少女的眼睛:“婆婆你在擔(dān)心什么?”

  “小姐,自今日起,便由老身來教你如何控制自己體內(nèi)的這股力量吧?!?p>  “殺人的方法,我學(xué)來做什么用?”

  甯月卻想也沒想便搖起了頭。她本就對父親與昆頡的所作所為極度厭惡,如今聽說竟是要學(xué)他們用來殺人的方法,更是不會輕易答應(yīng)。

  對面的岑婆婆則仍極力想要勸其改變心意:“小姐,如今對于你我而言,最大問題該是如何努力活著離開月沼?!?p>  “可我不還有婆婆你照顧嗎?我們一起去找到子隱,找到小結(jié)巴,然后便能——”

  “小姐!你須得明白,老身眼下已做不到時刻都能及時出手相救!”見對方百般推辭,老嬤突然抬高了嗓門,“若是日后再出現(xiàn)方才那樣的情形,小姐或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求生。學(xué)會了詟息,即便老身不在你左右,也能穩(wěn)妥許多?!?p>  少女并沒能聽出對方此言,已然是在為最壞的情況做準備。岑婆婆卻微微一怔,意識到自己險些說漏了嘴,趕忙岔開了話題,“先不說這些。接下來我們還是改道向西,試試擎鷹山脈那邊的路吧?!?p>  “婆婆,我們不去臨滄了嗎?”

  “若是繼續(xù)東進,還不知會遇上多少夔蛟。抵達臨滄前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除非我們可以像鳥兒一樣睡在樹上,否則入夜后若是被那些水獸拖走,只怕不會再有這一次的好運了。”

  老嬤說著,抬手指了指前方。只見剛剛死去的夔蛟尸體已經(jīng)隨著水流飄遠了些。然而就在那尸體附近,轉(zhuǎn)眼卻又浮現(xiàn)出數(shù)十只碩大的身影。它們饑不擇食,竟當場分食起了同類的尸體來。

  “向西的這段路上,怕是也會遇到許多意料之外的狀況。但為今之計,也只有去碰碰運氣了。只要我們不去驚擾那藏于深山里的東西,或許便能相安無事……”

  看著遠處水中翻騰的一片猩紅,岑婆婆不禁憂心忡忡地自語起來。

種大麥的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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