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謎底
走了一段山路,二人行至另一處集市。
在撣灰凈手的空隙,孤影忽然又想到了那個出現(xiàn)在靈息谷底層墻壁上的影子,于是,搭著花蠱的肩頭,俯身拍了拍粗布衣裳的下擺,極為溫和地問道:“有件事,我沒跟你說。就先前追那東西,到了山谷底層的水潭,然后,我被推至水下,上岸的時候,竟然!”
花蠱猛地回過頭,緊接著拉下孤影的衣服領(lǐng)口,極其不悅地推開孤影。
不知其意的孤影,極小心地摸了摸肩頭那塊被煮熟透了的爛肉,五官逐漸松弛,幾乎喜上眉梢。
“哎?好像已經(jīng)痊愈了。”
此時,坐在茶水鋪里的花蠱,已經(jīng)啃著饅頭,盯著孤影,神色略顯呆滯。
“花公子,我的傷都已經(jīng)痊愈,在下感激不盡,以茶代酒,敬你!”
“言重了!我可沒本事除掉你身體里的‘奴炙’烙印,更沒有法力滅了‘往生咒’。你還是謝那老東西吧!”
“你說的是?”
關(guān)于花蠱口中的那些坊間流傳的巫族秘術(shù),孤影只是在古書中偶然得知,可沒想到居然被用在了自己的身體里,他不免覺得極為神奇。
而極為痛苦的過往,似乎也變得珍貴。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極好!”
“病得不輕,將軍!”花蠱一改平常的媚態(tài),此時正耷拉著臉,不帶分毫愉悅。
“等等,我好像在水潭里面看到一些東西!”
孤影閉上眼睛,感受在下沉的過程中,他所記下的文字和標記。
在一旁面容寡淡的花蠱,掃視了一眼孤影,見這人好像走火入魔一般,便敲了敲茶碗的邊緣。
“叮,叮?!?p> 兩聲清脆的聲音共振過后,孤影立刻睜開眼睛,問道:“花老弟,你水下功夫如何?”
“一般。”花蠱不屑地問答,隨即低頭喝茶。
“關(guān)鍵是我不會!”孤影喃喃道。
花蠱“噗”地一聲,極不優(yōu)雅地噴了出來。見狀,連忙打量著說:“你不會?剛才明明一臉會的樣子!方才,沒在水潭里淹死,真是奇跡!”
“剛才我進入一處干涸的河岸,后來就被兇猛的水浪沖到山谷頂層的水池中,你救的我?!惫掠皵[了擺手,神游似得回憶道。
“我可沒有救你,你是自己上來的?!?p> “這不能,我不會水。十八般武藝中,只有這水下功夫,稍許遜色?!?p> 花蠱沉默不語,想來是對這個話題沒了興趣。
“呵……”孤影伸出左手搭在花蠱的肩頭,不知所云地笑了笑,然后,開始進入主題。
“你教我憋氣吧,我一定要再進去查探一番,總覺得很奇妙,這地界雨水豐富,明河的水容量并不多,我懷疑這洞穴里。”
“這洞穴里的東西我一清二楚,絕對沒有你要找的河道!”
孤影聽后,有些許失望。
他心里清楚,對眼前這位來硬的,確實不占優(yōu)勢。只能來軟的,九長天之前在凌秋水面前用這招一直屢試不爽。
“我來南疆,只認識你,這點忙,哪有不幫的道理?”孤影可憐巴巴地望向花蠱。
“行?!被ㄐM當(dāng)下茶碗,拿著竹笛,便邁開步子。
再回到靈息谷不太現(xiàn)實,花蠱帶孤影進入地下暗河水系的主河道口,當(dāng)?shù)厝朔Q“龍?zhí)丁薄?p> “就這兒,你自己下去看看。最近,是豐水期,小心點?!?p> 花蠱撂下一句話,欲匆忙離去。
“你去哪兒?”孤影說,“我不會水!”
“那就憋氣!”
“就當(dāng)你這南疆人給我介紹一番家鄉(xiāng)的河道,很合理吧?”
“將軍威名在外,沒想到也是逼人做事之徒?!?p> 還未等花蠱言罷,孤影拽起他的臂膀,縱身一躍。
龍?zhí)锻馑黠w馳而下,而龍?zhí)独飬s是另外一番景象。
入水時,一股沖擊力將他們往水潭的深處推。
眼前,非常暗,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見水聲,并且,水面的聲音越來越遠,這一層,像是靜寂處。
花蠱貌似踩到了什么,立刻牽起孤影的手。兩人有些許尷尬地快速往更深處潛去。
大約一分鐘,孤影便開始掙扎。
花蠱搖了搖頭,將氣息沉到丹田處,極緩地輸送給旱鴨子孤影。
這人過了一會兒,才緩了過來。
周圍的一切進入眼簾,這一層,看上去有些亮光,看得清楚周圍距離較為近的物體。
“燕泗河,公元……”巖壁上疑似有幾個字?;ㄐM抹去了短短的青苔,用腹語一字一字地讀。
“真有河道?可不是泗水河?!?p> 此時,孤影有些興奮,竟然忘記要領(lǐng),嗆入一口水。
隨后,他又有些憋不住了,窒息感上來,他用力地按了按花蠱手背的肉,然后,睜大眼睛,指了指自己。
花蠱眼角彎了一個角度,丹田儲備的氣息開始運作。
只是,已經(jīng)不足以解決問題了。
于是,花蠱攬過孤影,強行渡氣,孤影大力推開。
花蠱腹語道:“想死還是想活?”
孤影便只得閉上眼睛,沉下心,一副隨你便的模樣。
花蠱水下功夫雖然差勁,但是,也是得了真?zhèn)鞯摹?p> 一頓操作下來,孤影又活了過來,竟然變得溫順了許多。
倆人繼續(xù)前行,竟然潛到了一處平坦的巖石露臺上。
周圍像是開了天窗,非常光亮,很開闊,可是,巖石地面卻是非常的滑,像是常年被水浸泡著。
“我上去看看?!惫掠斑@只旱鴨子,終于脫離水面,重生涌上心間。
“等等。”花蠱漠然地說道。
“怎么了?”孤影不解地問。
花蠱提起兩人的手,晃了晃,嘆息問:“莫不是還不肯放手?”
“向生,莫見怪!”孤影極為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
隨后,他細雨落燕般地朝天窗似的地界踏過去。
花蠱在平面上繞著周圍的石壁踱步,果真在此處發(fā)現(xiàn)了玄機。
他懷疑地揭開厚厚的青苔,本想喊孤影下來瞧,可是,一眼望去,便沒了心境。
內(nèi)容大意為:龍靈鎮(zhèn)原為南疆治水將領(lǐng)肖壁而建,后李國四分五裂。肖壁作為一方首領(lǐng),統(tǒng)治了南疆以西的疆土,自封為王。肖壁娶妻劉妲,該女子為巫靈族圣女。肖壁死后,劉妲子嗣均以巫靈族為尊,改姓劉,不從者殺之。
旁邊的巨幅圖上標記著有關(guān)河道整治的結(jié)構(gòu),內(nèi)容已經(jīng)看不清楚大概,卻明顯非常復(fù)雜。
在很顯眼的位置刻著“殺盡巫靈族!”落款“肖逸”。印記雖然不夠規(guī)整,卻比旁邊的長篇大論深刻很多,像是長期用刀劃刻的結(jié)果。
花蠱喉頭微動,眼淚似乎要奪眶而出,他轉(zhuǎn)身的瞬間,感覺故人就站在不遠處跟他說著一些傳言。
“我們啊,原本姓肖,記住嘍。”
“為何改姓?”花蠱問道。
遠處的故人指著巖壁,不言不語。
花蠱回頭看,突然,一種莫名強大沖擊力,將整個無水的空間填補的沒有任何空氣,他隨著水流被沖到了天窗地界的頂層。
他失魂落魄地咳嗽,以他的水性,不應(yīng)該會嗆水。
此時,孤影淡然地走到他身后,不討喜地說:“花老弟,這是被滿當(dāng)當(dāng)?shù)乃可蟻淼???p> “肖?”花蠱還沉浸在剛才的場景中,口中念念有詞。
“你轉(zhuǎn)過來看看,這是哪兒?!惫掠袄鸹瓴皇厣岬幕ㄐM,示意他睜眼瞧瞧。
“谷中水池???”此刻,這個少年揉搓了幾遍眼睛,才認清現(xiàn)實。
不敢相信,這個生活了八年的院子,盡然,如此復(fù)雜。
“我再下去一趟!”話音剛落,花蠱一頭栽進水池之中,他在激烈的撞擊之中,最后潛出的地方,竟然是龍?zhí)丁?p> 他沒有思考,從龍?zhí)队忠淮瓮鶑?fù)之前的路徑,卻被水流直接沖刷下來,根本達不到谷中的水池。
接下來的十日,每個時間段,他們都試著按照首次的路線潛水,都沒有任何收獲。
日出清冷,花蠱在院子中,望著天邊升起的太陽,感慨道:“河神祭祀已經(jīng)有幾日了,希望一切太平。”
筷子慌忙中掉落在地上,孤影撿起的時候,有些怪異的侵擾出現(xiàn)了。
似乎有人在說些什么。
“河神?祭祀?”
花蠱走進屋子,淡然地回答:“河神,怎么了?”
“你們南疆地上河都很懂規(guī)矩,怎會有河神祭祀一說,難不成和我們天啟一樣,遭受過洪水或者干旱?”孤影嘴里的饅頭瞬間也不那么干了,嚼著嚼著品出味來。
“原來是這樣!”花蠱差一點興奮地跳起來,雙腳已經(jīng)在內(nèi)力的左右下暫離地面十公分,整個人飄了起來。
“什么?”孤影的第六感暫時還沒有召喚出智慧,于是,他又追問了一句。
“我們之前潛水的日子正好是河神祭祀的日子,下次,就是下月十五?!被ㄐM在孤影對面的桌前坐了下來,眼神非常堅定。
如愿以償,次月十五,在那個巨大的空間,倆人找到了泗水河的入口。
孤影仔細端詳了巖壁上的結(jié)構(gòu)圖,雖然模糊不清,但是憑他多年治水的經(jīng)驗,大概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平臺右側(cè)是個巨大的喇叭口,月圓之夜,正是地上河退水的時候,也是龍?zhí)端萘孔畹臀?。此時,喇叭口連通地下水系的大支“泗水”,撐不住水位極速上升,便噴涌而出,瞬間掙脫開谷中水池的“半漏斗型”巖石層。由于巖石層的特殊構(gòu)造,隨著沖擊力減弱,巖石層歸位,一切照舊。
而這個“喇叭口”就是“泗水河”的入口。燕泗河只不過是“泗水”調(diào)節(jié)水系的支流。
倆人未逗留,盡管這位“肖逸”,還有巫靈族,有諸多謎團,都阻擋不住孤影前進的腳步。
只是,幽暗,如同這迷霧重重的水下暗室一般,在花蠱的內(nèi)心種下了,每前進一步,便深入一寸。
彐曰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