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飲湖
“奇美!”
“好美!”
“美!”
此時,月下三人正仰視著遙不可及的夜空,發(fā)出陣陣贊嘆。
“如果沒有紛紛擾擾,我應(yīng)該可以每日陪著主人賞月色,多好!”孤影嘆息一聲,一絲無可奈何爬上嘴角。只見他有些許傷感地瞥了一眼九長天,問道:“你呢?”
“呵~我看到的和你的不一樣,我好像已經(jīng)失去了閑情逸致。我瞧見的夜是一種正與邪的對抗。沒了光,夜依舊是夜,要是沒了這暗,那就是晝!人們喜歡夜色,喜歡的不過是暗夜與光。光是主角,而這暗成了鋪墊。但它卻無時無刻都在夜色中占上峰,吞噬光的能量??墒?,人們總愿意看到星星點點在暗中堅強地閃耀。我卻總能看到他們的渺小與艱辛?!?p> 言語觸及到了心底,九長天感到幽暗之上的光正悄無聲息地沁入了他深不可測的眸子。越來越近,似乎求助一般地撲面而來。光在他的眼中被一點點地吞噬,不知是尋求庇佑,還是驟然消融。
“你們大人真是麻煩!再過幾個時辰就要天亮了。咱們這是準備在這里過夜?”
周旭這小機靈鬼又困又餓,正強撐著癱在一邊,喃喃自語。
分秒之后,剛才說話的聲音在這一片地界內(nèi)回蕩了三聲。
“你們聽,這里有回聲,說明我們的不遠處就是岸邊了!”九長天站起身,洞察周圍的聲音反射速度,預(yù)估靠岸的距離。
說話間,他動了動耳廓。十分之一秒內(nèi),聲音在他的耳中呈數(shù)個波紋極速蔓延,碰撞一個物體之后反射回他的耳膜。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陰森恐怖的低吟,緊緊地跟在回聲之后,“咯叻叻~”的如同磨牙的聲音。
九長天不敢輕舉妄動,心里跟明鏡似的。這地界不比外頭有個道理可講,從頭到尾稍有不慎可能就永躺黃泉河了。
三人憋著氣,眼瞅著水底下泛出了微藍色的光芒,冒著微微寒意。周圍的群山峻嶺瞬間顯現(xiàn)了出來。他們才釋然,以為就要靠岸了。
船上三人大眼瞪小眼,靜默著不敢弄出一點動靜,生怕錯過了什么稀罕物,更怕褻瀆了某個神靈。全然沒了在塵世間那股子張狂。盡管三個糙漢子從來不打算屈服于命運之下,但這肉眼所見的世界也太出乎于常理之外了。只能跟鄉(xiāng)下人頭一次進城似的東張西望。驚奇之色全都一筆一劃寫在臉盤上。
過了一個時辰,船已駛?cè)胍黄瑹o光無風(fēng)也無物的地界。這空間漆黑得如同墨汁,稍稍一動都有種被挾制的感覺,連喘息都分外困難。
孤影頸脖處的窒息感又開始發(fā)作,焦急地問:“前輩,我們這是要去見西谷,您是帶我們?nèi)ヒ娝麊???p> 只見寒喬跟沒事人一般已經(jīng)打起了呼嚕,孤影喉嚨底部發(fā)出的聲音,他壓根沒聽見。
周旭搓了搓眼皮,見這老頭疑似耍詐,便挪到他身邊,對著耳朵大喊一聲:“前輩!到啦!”
“哎呦!我滴乖乖!嚇死我了。到哪兒了?你這小鬼頭,回頭找你算賬!”寒喬從夢中驚醒,看樣子嚇得不輕。
他從船內(nèi)驚起的時候,船身輕微晃動了一下。船底的波紋呈弧線狀,自船心處向外擴散出去。原本如同一幅水墨畫,此時,漸漸地開始以黑底白線的形式躍然紙上。
空無一物的周邊突然狂風(fēng)大作,雷雨交加。凝脂般的空間被一道閃電劃破,傾盆大雨驟然而至。浪來浪涌時小船看似立刻要被掀翻。
“糟糕!”
寒喬趕忙卸下背上的古琴,彈奏一曲“空”。在翻天覆地之勢中以一己之力慢慢驅(qū)趕著地界向小木舟狂奔而來的千層巨浪。
四人在小舟上顛簸得東倒西歪,差一些就被卷進這片神秘的水域之中。
半晌,長空初露光影,水面逐漸平靜。
“退了退了!”
這狂風(fēng)暴雨淋得四人陡然起了精神。孤影睜開眼睛望著云間穿梭的長龍,頓時如同重生一般地站起身。
周旭見狀睡意全無,正要拔刀尋個刺激。
可是,雷雨和狂風(fēng)并沒有因為琴音而停下肆虐的意思。而是如同天兵天降般幻化成人形,劍拔弩張地向四人極速奔來。
這暗云之上的微光顯然并不是善茬。
幾經(jīng)沖擊之后,九長天眼看著腳下這單薄的船只已經(jīng)難以支撐。
“前輩,看來只能躲進湖中了?”九長天急切地問。
“不,絕不能!我們下去了,只能投胎去!”言罷,寒喬豎起古琴,用手指拽緊一把琴弦用力一拉,立刻飛出數(shù)以百計的琴弦,與上空的影子搏擊。幾次下來,寒喬指尖已經(jīng)血肉模糊。
“不行!”九長天情急之下,擼了一把濕透的臉面,伸手點了寒喬的穴道,將其放倒在一旁。
“呼——哧——”
船只上方的長龍點燃數(shù)以萬計的火團,飛躍而下,風(fēng)雨瞬間被推到了一邊,除了木舟,其他水面一片火海。
九長天將船身圍成一個圈,這個安全區(qū)域在外頭的圍攻之下慢慢縮小,眼看就要被攻破。
“不破不立!”
只見他強撐著睜開眼睛,任憑尖刀般的雨滴墜至天靈蓋,一怒之下輕點水面,飛身至半空中,向周圍一切的惡源宣戰(zhàn)。
“我不管你們是什么東西!今日放馬過來!誰逃誰是孬種!”
言罷,九長天向極高處飛身而去,直至云端。駕云之上,他雙眼通紅,仰天長嘯,用盡全力揮出麒麟鞭。只見此時鞭子如同一只遠古猛獸,撲向暗夜里裝神弄鬼的影子。末了,張開血盆大口將一切都如數(shù)吞噬進肚子里頭。就在這時,搗鬼的物什都消停了。
九長天收回鞭子別在腰間,此時,空中被吞沒的物什化成了一紙金書飄進了九長天的胸口處。他并沒有察覺到,只是極速轉(zhuǎn)身翻越回小木舟的位置。
此時,激蕩著的雷聲、雨點和風(fēng)浪像是被擦去一般。這幅“孤舟飲湖上·品夜”水墨畫恢復(fù)了最初的畫面。
不幸的是,小木船看似毫發(fā)無損,可是里頭的人卻不知去向。
九長天驚慌之余,胸口一陣抽搐,比之前的還要劇烈。他趴在小木舟上鬼哭狼嚎了半天,才在晨光中看到前方已經(jīng)分裂成兩半的木舟,正分散地躺著三個人。
“哇……”地一聲,九長天差點把小時候哭著要奶的勁都用了出來。聲音更是響徹云際。
“怎么了,怎么了?”寒喬在睡夢中驚醒,瞇著眼睛尋找聲音的來源,才發(fā)現(xiàn)這楚閻將軍正在抽泣,看起來上氣接不了下氣的樣子有些難以形容。
“像個爺們!”寒喬回過頭,攤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叫喊到。
周旭依舊在呼呼大睡。這小子折騰一宿了,沒兩個時辰,他是不會醒的。什么艷陽高照,都影響不了少年的夢鄉(xiāng)。
當(dāng)然,夢,也是希望之源。
太陽從地平線處緩緩升起,在初秋時分顯得既熱情又高冷,熱情于金光照耀大地,高冷于金色稀有且昂貴。
“這光,怎么就,這么神圣呢!”
九長天哽咽了好一會兒,說到。
他知道自己害怕極了。他害怕有人在他的眼中消失,害怕自己斗不過邪惡,斗不過命運,更加害怕因此屈服于一切鬼魅,成為一個幫兇,從此做不了一個正義之士。他理想中的天啟和其他地界不應(yīng)該是如今這般田地。而是黎民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yè),充滿歡樂。天下秩序井然有條,國與國之間沒有戰(zhàn)亂,人與人之間坦誠相待。
正當(dāng)他伸手在胸口處掏出一塊錦帕擦臉時,一頁金書落在跟前。
他拾起仔細地端詳一遍,耳畔似聽著海風(fēng)一般鳴響。只見這頁金書上只寫了一小段篆書體文字:
“十重
太滿,輕則負,重則過,謹慎習(xí)之。斷恩斷念斷情,拋物拋人拋事。皆以空念為心中之所念,皆以視察之物為世間之所物。物與念,皆為君所掌控。起云手至胸前……念十重結(jié)語,此后,君為我古巫族第八十一代傳人。傳人即繼位巫靈王。
瀏覽后,九長天即刻站起身,有些年少不知愁滋味的躊躇之感。
“有沒有搞錯?巫靈王可是邪魔歪道。這心法怎能教唆我一個天啟昔日的君王變成鬼呢!絕對不行!”
九長天本想將這一頁魔咒扔了,但轉(zhuǎn)而一想,不遠處的三人正打量地看著自己,便好好地揣進了布兜里。
不多時,四人在陽光下駛?cè)胂乱恢靥斓亍?
彐曰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