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王實看著眼前吵鬧的一大家子,摸了摸有些頭痛大腦,終于忍不住出聲,道:“李開富,你說此事與你夫人有關,可有什么證據(jù)?”
李開富一聽官爺問話,不敢怠慢,這才不情不愿地松開了自己夫人,回道:“官爺,有的,之前有位仆人說他白天路過這里時正好聽到這悍婦在這院里吵鬧,而我母親當天晚上就過世了,這事定與她脫不了干系?!?p> 王實,道:“那名仆人叫什么名字?”
李開富抬頭看了一圈略有失望,道:“回官爺,他叫李二?!?p> 王實聽后點點頭,隨后朝身后的衙役吩咐一聲,道:“去,將這人帶過來?!?p> “是”
一名衙役點點頭便帶了兩人朝外走去,好在他們來了之后就將李府封鎖了,到也不怕找不到人。
一旁的老管家見事情就要鬧大,一邊攙扶著那早已泣不成聲地女主人,一邊驅(qū)散圍觀的下人,道:“去去,都散了,誰叫你們都圍過來的,沒事別在后面亂嚼舌根,小心被我聽到后趕你出府?!?p> 眾人一聽老管家威脅的話語,不敢吭聲,趕緊都各自散了去。
要知道,自前幾年的那場大疫后,不少災民涌入了徐州城,現(xiàn)在想找份能養(yǎng)家糊口的活可不容易。
趁著這會工夫,王實讓劉老頭將尸檢結果給了李開富說了一遍。
李開富一聽是失血過多導致,心里更是五味雜瓶,一時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那位名叫李二的仆人也被幾名衙役帶了過來。
王實也不繞彎子,直接將李開富之前所說復述了一遍,隨后便靜待對方作答。
李二聽后半晌一語不發(fā),衙役找到他時他還一直躲在屋內(nèi),不敢出門。
“說啊。”李開富見他此時不說話,忍無可忍,一聲怒喝。
李二被嚇得身子不由顫了顫,瞧瞧看了眼前方的王管家,這才道:“稟官爺,白天我路過時確實有聽到過吵鬧,但夫人早早的就離開了,具體如何,小的實在不知?!?p> 王實等人聽得直皺眉,不過他此時也知道得看李開富的意思,于是轉(zhuǎn)頭,道:“李老爺節(jié)哀,老太太年事已高,出現(xiàn)意外是誰也不愿看到的事,若李老爺堅持與你夫人有關,那還請幾位一同隨我回縣衙一趟?!?p> 李氏此時也不哭了,眼睛直直的矁著自家丈夫。
“等,等一下”
正在李開富想說什么的時候,一道聲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眾人一看,原來是跟在劉老頭身邊的孩子,見他走過來也沒誰攔著。
白浮見眾人一臉疑惑的看向自己,也不膽怯,徑直走到李開富跟前,將一雙小巧精致的虎頭鞋遞遞了過去,道:“這應該是老太太留給你的。”
李開富見白浮遞過來的虎頭鞋不覺愣了愣,緩緩伸手接過,腦中不由自主浮現(xiàn)出李母柔和的聲音:“富兒,娘親盼著你們夫婦早生貴子?!?p> 這正是李母生前曾與李開富說過的話,他還記得母親當時還說:“若你夫妻二人和和美美,早些生個大胖小子我也就知足了。”
眾人看得有些疑惑,而李開富卻早已滿臉淚水,一語不發(fā)地朝著李母的院房走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同時將目光轉(zhuǎn)向了白浮。
白浮見劉老頭等人一臉奇怪地看著自己,也就順著他們的視線轉(zhuǎn)頭看去,那里只有一個無辜的老管家。
劉老頭也問白浮是從哪找的鞋子,見沒他的事,便帶著白浮離開李府,不得不說,這一大早,可把他這把老骨頭折騰地夠嗆。
白浮默默地背著木箱跟在劉老頭身后。
自從將那雙布鞋交給李開富后,他身體里的那股陰寒之氣也不見了。
不過,剛回到義莊不久,白浮“啪”地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劉老頭又是好一頓忙乎,氣得他直呼:“當初就不該將他撿回來,簡直是要自己老命。”
話是這么說,但劉老頭可有些舍不得,他一生未娶妻生子,自從撿回白浮,明眼人都知道他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不然,誰愿意照顧一個病懨懨的陌生小孩。
白浮平日里雖話不多,但卻非常懂事,只要有他在,義莊里大大小的活,劉老頭根本不用操心,洗衣做飯,更是把劉老頭伺候的服服帖帖。
唯一不足之處,就是白浮在那場瘟疫之后落下的病根,劉老頭為他請了好幾個大夫,也不見有所起色,錢反而還花了不少。
幾天后,白浮一直不退的高燒總算有了好轉(zhuǎn)。
劉老頭讓他自己起床煎藥吃,他最近幾天忙的很,縣衙那邊事多,每天都是早出晚歸。
這天,太陽剛剛落山,路邊的積雪還未化開,白茫茫一片到時分外的養(yǎng)眼。
白浮早早做好了晚飯,坐在矮桌邊一邊烤火一邊等劉老頭回來一起吃。
矮桌底下是個冬天用的取暖盆,柴禾燃燒后會通常會留下火炭,用草木灰掩埋好再放到取暖盆里,這樣足可以保溫好小個小時。
取暖盆里放著一只老舊的酒壺,這是劉老頭的最愛,不管回來多晚定要喝上一口再睡。
“咳,咳咳~”
不知過了多久,小院的大門被人推開,一陣匆忙地腳步聲傳來。
“來,到了,把他放那副空棺材里吧?!?p> 白浮出來時,正好看到沈三和另外兩名衙役一起抬著一具尸體往大堂邊上的空木棺材里放,稍回調(diào)整后又將棺蓋蓋好,只留下一道縫。
“劉老,這樣就行了吧?”
“行行,可以了,勞煩各位走這一趟,要不要吃過晚飯再走?”
沈三三人聽后,連忙擺手拒絕,道:“不用不用,縣衙還些事,我們就先走了?!?p> 劉老頭知道這些人對這里避之不及,也沒再客氣,便起身將幾人送到院外。
白浮見劉老頭回來,指了指棺材,道:“劉老,這是?”
“唉,先把燈點上吧,讓我先休息休息?!眲⒗蠂@息一聲,也不多解釋,轉(zhuǎn)身就回了自己屋。
白浮對此也是見怪不怪,學著以往劉老的樣子,在棺木前點了兩盞油燈,再放上一碗米,隨后點三根香,這才朝劉老的屋里走去。
此時,劉老頭早已開吃起來,一邊夾著菜,一邊喝著小酒,一幅滿足模樣。
兩人邊吃邊聊,白浮這才知道一二。
原來,他白天跟著沈三幾人去了趟附近村落,在回城的時候看見路邊趴著一人,走近才知道是個十五六歲的消瘦少年,不過可惜的是消瘦少年早已斷氣多時。
消瘦少年面孔生的很,沒人認識,身上又沒有找可以證明其身份的東西。
幾人商量后就先他帶回了義莊,待明天縣衙放了榜文,看會不會有他的親人來認領。
這種案子往年也有過,若是最后實在找不到親屬,縣衙會出些銀錢,讓義莊幫忙安葬。
酒過三巡,劉老明顯有些微醉,道:“此人甚是奇怪,除了肩膀上一個黑漆漆的傷口,就再也沒有發(fā)現(xiàn)別的發(fā)現(xiàn),看起來到像是中毒。”
“不過奇怪的是銀針沒有變色,怪哉,真是怪哉......”
劉老頭自顧自說,仿佛早已習慣了白浮的沉默寡言。
吃過晚飯,劉老頭白天奔波了一天,身子疲乏,倒頭就睡了過去。
看著睡熟的劉老頭,白浮卻不敢就這樣睡著,外面的油燈還需要他看著,也就是所謂的守夜。
白浮將取暖盆往門口挪了挪,又添了幾塊木炭,就打算在門邊坐上一夜。
一邊是劉老頭熟睡的樣子,一邊是大堂里黑漆漆的棺材。
白浮烤著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只有兩盞油燈正穩(wěn)穩(wěn)的燃燒著。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過了子時,白浮坐著坐著也開始有些犯困起來,不知不覺就打起了瞌睡。
夜深人靜,一輪殘月向大地鋪撒著微光,地上的積雪被照得發(fā)亮,義莊外到比屋內(nèi)還要亮堂。
一陣微風吹過,大堂里的兩盞油燈不知不覺被吹滅了一只。
也就在這時,一道消瘦的消瘦少年身影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棺木邊,人影虛浮飄蕩,仿佛稍不注意就會散去。
消瘦消瘦少年緩緩抬頭,從最開始的迷茫,到后來逐漸恢復神志。
“唉~”消瘦消瘦少年掃了掃四周,不禁微微嘆息。
最后,消瘦少年將視線落在白浮身上,他看著這個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小男孩,突然發(fā)起呆來~
不一會兒,消瘦少年回過神,似乎做了什么決定,毅然決然地朝著熟睡的白浮飄了過去。
白浮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特別長的夢,夢里有一座豪華的山莊,山莊里有親朋好友,有端莊美麗的母親,有哥哥姐姐,大家都喜歡叫他三哥兒。
小時候他體弱多病,不能像其他哥哥姐姐一樣到處嬉笑打鬧,這讓他很苦惱。
直到有一天,祖爺爺帶他去了趟老宅。在那里,祖爺爺教給他一套名叫啟靈訣的功法。
自那以后,經(jīng)過不斷的修煉,他的身體終于好了起來。
祖爺爺似乎也大為高興,只是告誡自己切勿再向外人提起,哪怕是自己的母親也不行。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哥哥姐姐都已經(jīng)成為了武林杰出的后輩,名聲大噪,而他,更多的時候還是遵照祖爺爺吩咐,日夜不斷地修煉那本啟靈訣。
有一天,隨著功法的突破,他也漸漸發(fā)現(xiàn)了此功法的奇特之處,自己的視野所及明顯比以往清晰很多,不僅聽力比以往強,連記憶也變得越來越好。
直到祖爺爺去世,他才知道,原來家族里的晚輩在小時候都有接觸過這部功法。
只是,無人能像他這樣修煉,最多修煉沒幾天就被大家拋之腦后,忘了個干凈,可能是因為他們家族的功法太多,大家不知不覺就喜歡挑選些威力大且實用性高的來修煉。
像這種養(yǎng)生功法,恐怕只有老一輩才會喜歡。
轉(zhuǎn)眼,夜里一場大火覆蓋了整個山莊,到處都是喊打喊殺聲,他與族人們分散奔逃,憑著異于常人的聽覺,躲過一波又一波搜索。
夢里的最后,白浮驚恐地看見一團恐怖的黑霧朝他突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