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喬松柏并不是一件難事。
當權力能輕而易舉地殺死一個人的時候,只要它愿意,它也能輕而易舉地救下一個人來。
如果不能,只是它不愿意罷了。
李長信帶著手下的私兵,徹查了鬧市區(qū)附近的房子。很快就先從鄰人中得到線索,在一間通鋪的后院柴房里,找到了手腳皆被綁住的喬松柏。
“娘子?”喬松柏蒙眼的布料被人揭掉,出現(xiàn)在他目前的竟然是林暖暖。
林暖暖笑著點頭:“是我?!?p> 喬松柏有千萬句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想說,自己很擔心林暖暖;又想問,林暖暖到底如何逃脫的;又想謝過,林暖暖帶來的光。
凡此種種,全部結于喉間,卻一句話吐不出來。最終,他只是癡癡地望著林暖暖。
此時,天已破曉,晨曦初亮,該離開了。
李長信與獲救的喬松柏對視一眼,很多話無需多言。他們這樣的人最清楚,有威脅的東西,一定要立刻除掉。
于是,三人一起回府,卻留下幾個私兵,牢牢把守這間小破屋,等著林老大回來。
“貓呢?”確認喬松柏無恙之后,林暖暖立刻就關心起最重要的東西了。
——那只黃金貓。
那東西,對于現(xiàn)在的她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她可欠著鄭雅蘭二百兩銀子呢!
她必須要盡快把這筆債給還了。
“什么貓?”喬松柏沒說話,李長信卻關心起來了。林暖暖說的事情之中,卻從未提到過貓啊。
“娘子,你急著找我就是為了貓嗎?”喬松柏知道林暖暖必定是關心自己的,只是這么問著,想誘著林暖暖親口說出關心的話來。
可是,以林暖暖的情商,沒能深刻理解暗示。所以她實話實說了:“一半一半。找你也順便找貓嘛。咱們別分的這么清嘛。還在身上嗎?我有急用?!?p> 言語之中,明顯是更關心那只黃金貓。
喬松柏的十分期待,直接煙消云散了。他只能哭笑不得地把黑貓?zhí)统鰜怼?p> 趙八兩等人綁架喬松柏、林暖暖,是屬于報仇性質(zhì)的,因而并不貪財。他們在順走林暖暖身上的二十來兩銀子之后,就沒怎么對喬松柏搜身。畢竟在他們眼里,喬松柏算是林老三家的半個贅婿了。
而這只不起眼的黑貓,也就此逃過了一劫。
接過黑貓,林暖暖恨不得抱在手上親兩口。
她雙眼滴溜溜地轉著,看向李長信:“懷親王,要黃金不?”
李長信是最適合接盤這只黃金貓的人,他有錢,而且有底氣持有黃金工藝品。
在聽到林暖暖手上抱著的那只黑貓,竟然是黃金做的時候,李長信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波動。
他狐疑地看向喬松柏一眼,那意思很明白了。你這娘子急著救你,該不會只是為了這只黃金貓吧。
喬松柏對此也用眼神回應了,管好你自己!
五十兩黃金,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李長信倒是善意勸了林暖暖一番。
“你們又不缺錢,何必把這樣的寶貝當了呢?不如留著吧。”
黃金更多的是作為儲備,以備不時之需的。林暖暖剛得了自己給的二十兩銀子,應該是什么都不缺的。
“我缺錢的很,我欠了鄭雅蘭二百兩銀子。”
“鄭雅蘭?”李長信與喬松柏幾乎同時念出了這個名字,這讓林暖暖不由地皺起眉頭。
“怎么,你們認識?”
“滄州鄭氏,也算有名。”喬松柏對各大望族皆有所接觸。滄州鄭氏,應該算是望族里面比較落魄的了。
而李長信,則是對鄭雅蘭這個人,非常了解。
鄭雅蘭是鄭府的二小姐,爹娘早逝,在叔叔嬸子手下討生活。可是上次,上巳節(jié)落水之后,鄭二小姐,卻如同覺醒一般,展現(xiàn)出雷霆手段來。
不過三個月的功夫,已經(jīng)把鄭府上下掌管的井井有條了。
忽而,李長信緊緊地盯著林暖暖。眼前的女子,與那個濕著身、對鄭雅蘭說話的女子重疊起來了。
“是你!是你救了鄭雅蘭?!?p> 林暖暖擺弄著手上的黃金貓,奇怪地看向李長信。她救了鄭雅蘭,又怎么樣?
“你當時對她說了什么?”李長信見她不否認,立刻追問。
鄭府的四位小姐,李長信也是研究過的。畢竟鄭氏是滄州最大的氏族之一。他也曾有過求娶的想法。
鄭雅蘭是鄭家四個小姐中,最怯弱的一個。
李長信相信,即便對方只是韜光養(yǎng)晦。爆發(fā)也是需要時機的。鄭雅蘭偏偏在被林暖暖救下來之后爆發(fā)。
必定是聽林暖暖說了什么。
“我當時說了什么?”林暖暖是真的忘了,她當時腦子里面想的全是喬松柏。幾乎是腦子里想說什么,就說了什么?!按蟾啪褪?,別圍繞著內(nèi)宅一畝三分地看。把目光放長遠一點這類的話吧。”
林暖暖很討厭一群極為聰慧的女人,把自己畢生的智慧浪費在后宅之中。世界這么大,何必拘泥于方寸呢?
“娘子說的對!”喬松柏立刻應和。
李長信看了看喬松柏,又看了看林暖暖,滿腦子只有不可思議。居然會有人有這樣的想法。
但是,他知道,鄭雅蘭確實做到了。
鄭雅蘭把持鄭府,靠的就是在鄭府的發(fā)展上出力。
鄭氏從大周的望族,跌落到滄州望族。除了先皇的限制望族之間的聯(lián)姻,就是它本身男丁稀缺。
據(jù)李長信所知,鄭雅蘭在這種情況下,為鄭氏謀了另外一條出路。深得鄭遠山的心。所以鄭府開始逐漸在鄭雅蘭的掌控之下了。
“你沒有給出什么具體的意見嗎?”這是李長信最想知道的事情。這幾乎就在問,鄭氏的出路,到底是什么了。
林暖暖哪里知道這些彎彎道道啊。她搖頭,確實不知道啊。她只知道,鄭雅蘭似乎剛強起來了。
李長信正要繼續(xù)追問,喬松柏開口了:“李兄,可還要這只黃金貓了?”
是轉移話題,是解圍,也是對李長信的警告。
林暖暖是不懂李長信的想法,但是喬松柏懂的很。所以他警告了李長信。
在他眼里看來,這是林暖暖的人脈。李長信手不該伸得這么長。
而聽到喬松柏警告的李長信,卻想不明白了。難道喬松柏,不打算利用這段關系嗎?
這有點不像他了。
喬松柏自然知道,任何時候,都應該利用一切資源往上爬。但是,或許是林家村的平靜生活,撫平了他的心,或許是他想著的是兩年之后的重返,也或許只是因為這個人是林暖暖。
所以他不想,最起碼現(xiàn)在不想利用林暖暖去做些什么。
李長信沒有得到喬松柏的回應,只能悻悻收聲,跟林暖暖談論起黃金貓的事情。
本朝黃金遠沒有白銀有流通性。甚至幾乎可以說,除了少量官家人會使用外,基本上沒有任何人會用。
“因此,黃金的價格,是很難界定的?!?p> 林暖暖看向李長信,好家伙,這是個談價的好苗子啊。在說到錢的時候,秒切奸商模式啊。
“你看著給吧,別太過分就行?!绷峙_始后悔,她不該在李長信面前說出她欠鄭雅蘭錢的事情。這不是必定要被宰一頓嗎?
但是沒想到的是,李長信給的價格還算公允。
五十兩黃金,可以給五百兩銀子。即使還給鄭雅蘭二百兩,也還剩三百兩。
林暖暖瞬間發(fā)財了。
“有點重。”林暖暖試圖接過那五百兩白銀,但是對不起,這東西真的太重了。她還真的有點扛不住。
李長信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你不是要去把錢還給鄭二小姐嗎?本王陪你去?!?p> 林暖暖狐疑地掃過去:“你看上人家了?”
“不是!”李長信立刻否認。
他只是想借著林暖暖,去打個照面罷了。
鄭雅蘭掌管鄭府之后,與其他人的往來少了許多,就算是李長信也沒見過她。所以這次,自然是要借借光了。
坐著馬車,穿過兩條街,林暖暖看到的是另外一條幾乎望不到頭的街道,然而所謂的鄭府,她愣是沒找到。
“這里就是了?!眴趟砂氐吐曁崾荆骸班嵤鲜菧嬷萃?,他們家的府邸,比懷親王府更恢弘,也是正常的。”
聞言,林暖暖猛的一個轉頭,滿眼皆是質(zhì)疑。她指了指面前那片石板鋪成的空地問:“這是鄭府的門庭?”
喬松柏點頭,這與頂級望族相比,確實差了些,但是要跟親王比,那絕對是能把他比下去的。
李長信:“我耳朵沒聾?!?p> 穿過了幾乎可以說是廣場的門庭,林暖暖來到了鄭府大門前。
門牌上是“滄州鄭氏”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而鄭家朱紅色的大門,看上去比懷親王府大了不止一點。
看到這些,林暖暖突然明白了,喬松柏家被皇帝針對,還真的是有些情有可原了。
皇帝沒登基之前,總會有種“皇帝是天下最有權的人”的錯覺。
但在他登上皇位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是地主階級的代言人,心里就會產(chǎn)生落差。尤其是在大周朝這種,仍舊由望族把持話語權的地方,他甚至很容易寸步難行。
這很容令人心里扭曲,產(chǎn)生偏執(zhí)。也就有了這樣屠族的事情了。
想到這里,林暖暖心里隱約有些擔憂,卻又不知從何而起。
此時,鄭府的大門打開了。
兩排共十個奴仆左右散開,擁著鄭雅蘭出來了。在她身邊的,正是一身工作服的林芳芳。
“暖暖!”林芳芳看到林暖暖出現(xiàn)之后,立刻激動地奔了過來。
而鄭雅蘭看到林暖暖身邊的李長信之后,眼睛瞇了起來。事情有些不對勁。
鄭雅蘭不是笨蛋,相反她非常聰明,只是以前怯弱,很多事情不愿意、也不敢去深想?,F(xiàn)在身處高位后,她是步步深想。
因而她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竟然是,林暖暖救她,是不是有預謀的?
不過很快,她自己就否認了這個想法。推她下水的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帶發(fā)修行的三妹妹,不允許人救她的是現(xiàn)在只許在繡樓活動的大姐。就算有預謀,也應該是李長信親自救自己,而不是派林暖暖來。
“多謝?!绷峙恢类嵮盘m心中所想,她奉上一個大大的笑容,把那二百兩銀子,遞給了鄭雅蘭。
看到林暖暖的笑容,鄭雅蘭覺得有些刺眼,亦有些憧憬。
林暖暖救她的時候,也給她人生的希望。但是,看到這個笑容之后,鄭雅蘭確定,自己離所謂的希望,差的很遠。
她為了鄭府已經(jīng)忙碌的幾乎沒時間了。但是她從林暖暖的眼中看到的卻是,遠比鄭府還大的世界。
那到底是什么?
“暖暖。鄭二小姐想要買我們的布?!北娙俗叩娇蛷d,林芳芳在鄭雅蘭的眼神催促下,最終說出了這件事。
林芳芳對鄭雅蘭也是十分感激。
她知道,林暖暖沒有那么多錢,最終贖回自己的,還是鄭雅蘭。因而,她雖然很恐懼鄭雅蘭這樣的大小姐,卻心中還是對她止不住的親近。
在換下妓院給她套的大紅嫁衣之后,林芳芳揪著身上的絲綢,提出了想要工作服的想法。
她真的穿不慣絲綢的衣服,滑滑的,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所幸的是,鄭二小姐聽到這個要求之后,立刻就答應了。不過半個時辰,林芳芳就穿上這套有些臟了的工作服。
只是看著工作服的材質(zhì),鄭雅蘭心里也有了想法。
她原本以為林芳芳只是單純的穿不慣絲綢。但是她為了顯示近親,摸了林芳芳身上的衣服時,才知道,事情不止這么簡單。
林芳芳身上的衣服,布料極為不一般。
這布織的很細很密,根本不是一般手藝能做出來的。
鄭雅蘭立刻就套林芳芳的話。從小只會哭哭啼啼的林芳芳,哪里是宅斗高手鄭雅蘭的對手。很快,她就把林暖暖的紡織機、織布機,全部交代出來了。
“倒是好東西。”鄭雅蘭畢竟也只是個閨閣小姐,她甚至不如李長信知道大周朝的織布效率。
但是她心中卻有了幫扶林暖暖,同時也利用這個織布手段的想法。
繁煙輕
很顯然,本文不是宅斗文。 作者不會那么無聊,編各種各樣的規(guī)矩,讓書中女人,活的比最封建朝代的女人還束縛。 畢竟宅斗小說,一旦考慮“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這個命題。女主要是突發(fā)奇想,就是寧可絕子絕孫也要自立門戶,靠自己奮斗,就宅斗不起來了。 尤其我已經(jīng)設定了,這是接近唐的架空朝代?;实蹤嗔Χ疾粔虼蟮臅r代。 別在我文里纏裹腳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