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鄰居管大娘。我打聽這件事時,她的反應(yīng)很詭異,十分可疑?!痹说?。
“仔細說來。”
“我進了村,她是第一個主動開門的,上前詢問我是不是仙門弟子。我言是,她很熱情邀我入屋吃茶,不時觀我的劍?!痹祟D了頓,“我想著不若問問她好了。”
“她什么都不問就讓那你進屋了?”云照問道。
“問了。她問我是哪宗的道君。我答南玄。嘿!你是沒瞧見她的反應(yīng),當即變臉了?!痹四7鹿艽竽锏膭幼鳎p手叉腰呸了聲,說,“哪來的小騙子,滾!然后就把我轟出來了?!?p> “轟出來了?”云照愈發(fā)疑惑,“那你怎么會被關(guān)在這里?”
“說來話長?!痹藫蠐项^發(fā),“我被管大娘趕出來之后,鬧出的動靜被村里其他人聽見了,陸續(xù)有人出來看熱鬧。還有人問我來干嘛了。我答:陸書委派?!?p> “然后呢?”
“有位老爺爺問我愿不愿幫他打點水燒茶。我見他腿腳不利索便答應(yīng)了?!?p> 云照皺了下眉頭,瑣碎事她最不耐煩聽了。但還是耐著性子讓他繼續(xù)說。
元宜道:“我進屋幫老爺爺打了水燒好茶。老爺爺請我吃茶時,將他知道的前因后果都告訴了我。”
原來這一切皆因管大娘而起。
管大娘為人尖酸刻薄,慣會裝腔作勢。自小看不起姑娘,又因兒子出了名的好吃懶做娶不到媳婦,就打姑娘的主意。
姑娘不愿,管大娘就作踐她,言她除了自己的兒子沒人要。
直到大半個月前,姑娘滿十八歲的那天晚上,管大娘不知何故突然發(fā)了瘋,闖進姑娘家逼她嫁給自己的兒子,否則就如何如何,姑娘抵死不從。
也不知管大娘對姑娘使了什么手段,夜半時姑娘哭著沖出家門要跳池塘,被老爺爺看到,喚來村里人將姑娘送了回去。
誰知沒過幾日,姑娘趁人不注意,跑出去投河自盡了。
姑娘一死,半癡子弟弟好似受了刺激,沖到管大娘家里要她償命。管大娘且是個慫的,耍潑罵街,沒頭沒腦地罵了半癡子弟弟好幾宿,那些話震驚了全村的人。
云照心中一緊,預(yù)感罵人內(nèi)容可能是關(guān)鍵,于是問道:“她說了什么?”
“她說……”元宜話還沒說出口,臉先紅了。
“你害羞個什么勁兒?快說。”
“管大娘說他癩蛤蟆偷吃天鵝肉,損了姑娘的清白還裝好人,逞什么英雄!有本事也去跳河啊,說不定感動了姑娘,兩人還能去地下做對鬼鴛鴦呢。”
云照聽了,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此人說話怎能如此陰損。那半癡男子呢?”
“據(jù)老爺爺說,”元宜有些難過,“半癡子本來就是一根筋,最忌諱受刺激。被管大娘罵了頓之后,居然覺得管大娘說的有道理,尋到姑娘跳河的地方跟著去了。”
云照倏地握緊了拳頭:“之后呢?男子的哥哥和村里的人就聽之任之了?”
“那倒沒有?!痹苏f,“半癡弟弟去了以后,他的哥哥聞訊從外地趕回來,問明緣由要報官。村里人卻攔著他不讓去,說管大娘路遇神跡能掐人命脈,得罪不起。起初哥哥不信,找管大娘鬧了幾回,也不知管大娘同他說了什么。此事便不了了之?!?p> “什么神跡,裝神弄鬼罷!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路神仙!”云照聽不下去了,起身就要去破門。
恰在這時,外頭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云照迅速與元宜對視一眼,二人各自退回原地裝作無事發(fā)生。
木門只開了條縫隙,透過光照隱約可見來者的臉。
老人頭發(fā)稀疏花白,臉上布滿橘紋,渾濁的眼瞄了半天才看到桌邊的人。他慢悠悠地走進來,關(guān)上門后有點看不清路,就對著云照的方向道:“姑娘莫怕,我是村里的老忠叔。你跟那個小伙子是一起的嗎?”
云照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元宜。元宜點頭確認。她才應(yīng)聲:“是的?!?p> “那就好,小伙子挺好的,他沒受傷,你不要擔心?!崩现沂逭f著,從兜里掏出一把鑰匙扔在地上,又伸手去摸門。
“老人家等等。”
老忠叔摸門的手停頓了下,卻沒應(yīng)聲。
云照走到老忠叔身邊,小聲問:“我能請教您一個問題嗎?”
“吃飯???”老忠叔答非所問,“管大嬸心情不好,恐怕亥時也吃不上飯咯。姑娘還是早些睡吧?!?p> 話落,老忠叔打開門出去了。
這次沒再聽到銅鎖扣死的聲音。
腳步聲逐漸遠去,靜等片刻,元宜小聲問云照:“他方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亥時、管大娘、吃飯。”
元宜一邊琢磨這三句話連在一起的意思,一邊嘀咕:“難道是管大娘亥時來叫我們吃飯?還是說管大娘亥時才做飯?還是……”
云照打斷他:“也有可能是亥時出來作妖。”
“凡人怎么作妖?”下意識問出這句話后,元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對了!我想起有個人提1過,村子里曾經(jīng)來過一位小道君,言說村子里有妖邪之氣。后來被管大娘罵走了。會不會是……”
“管大娘,又是管大娘……”云照在屋里來回踱步,“要不我們?nèi)???p> 元宜道:“正有此意?!?p> *
是夜,將至亥時。
云照調(diào)息結(jié)束,睜眼看向墻壁的洞口,剛好元宜站了起來。二人眼神交匯,云照起身出門,拿著老忠叔給的鑰匙鎖了門,讓元宜帶路。
元宜領(lǐng)路的時候問云照:“師兄去哪里了?”
“不知?!?p> “嗯?你們不是一起走的嗎?怎么會不知?”
云照答:“我們分頭行動了。他讓我回來尋你,沒講其他的。”
“?。克@么久都沒和我們聯(lián)絡(luò),會不會出什么事啊?”
“與其擔心他還不如擔心你自己?!痹普帐疽馑辞胺健?p> 只見一排排房屋里無一戶人家掌燈。上空卻籠罩著比白日里更為濃厚的灰霧。
這場景只在書中見過,元宜有些害怕。他退到云照身后,問道:“那是什么?”
云照的赤瞳能穿透障眼法,她在灰霧里搜索,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東西。
她“咦”了聲。
元宜更緊張了:“發(fā)現(xiàn)什么了?”
“什么都沒有?!?p> 原來是虛驚一場。
元宜吁了口氣,將將邁出一條腿,又聽到云照說:“快看!”
聞言,元宜唰的收回自己的腿,順著云照手指的方向望去——
漆黑的小路盡頭,出現(xiàn)了一盞漂浮的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