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靜默,氣氛瞬間變得無比沉悶。
云照說完那句話就后悔了。雖然她極其反感別人自作主張為她做決定。可不管君不易出于什么目的,他的初衷是為了保護自己,怎么都不該對他發(fā)火。
她抿了抿唇,還是開口道了歉:“抱歉,我不該如此。”
君不易鴉羽般濃黑的睫毛翕動了下,依舊沒出聲,也未正眼瞧她。
云照懊惱:“我有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明知那樣是不對的,可我……我也沒有不信你,只是下次你能先告訴我嗎?”
聽她這么說,君不易態(tài)度有所松動,神色卻還冷著:“既然信我,為何還要懷疑?”
“我也說不清,”云照的聲音越來越小,“可能是心里沒底吧?!?p> 若不是君不易專注于云照的一舉一動,根本不可能聽清云照的后半句話說了些什么。
心里沒底?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云照親口說出內(nèi)心的感受。
究竟是因為他這個人,還是他所言所行讓云照感覺不可靠?
君不易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是哪里疏漏了。
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雖說云照心思純?nèi)?,直來直去的像空心竹??伤廊晃虿怀鲎约汉雎粤四男┘毠?jié)。
以往這種情況,云照不會大發(fā)脾氣,突然控制不住情緒……難道說她在意的其實是……
君不易倏然抬眼看向等待他回應(yīng)的云照:“你在意?”
“嗯?”
“我是說,你在意我對待你的方式?”
云照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當(dāng)然了。若是換作別人我早就翻臉了!”
原來如此。
君不易眼中的霜雪褪去,搖頭失笑道:“我明白了,竟是我關(guān)心則亂?!?p> “什么?”
“是該提前知會你的。”
云照聽出他話中有話:“知會我?”
“嗯。不是時刻,只在必要的時候我亦會如今日這般。”
必要的時候?是說他預(yù)知會有危險的情況下?
君不易是個有分寸的人,不像自己沖動莽撞。云照思忖既然他覺得有必要布陣,肯定是為了以防萬一,便點頭同意了。
兩人把話講開了后,接著談?wù)隆?p> 云照說:“元宜今早傳訊來確認了雪玲瓏被盜一事。他懷疑是秦顏仕所為,我已經(jīng)將事情經(jīng)過大致告知他了。接下來我們是過去幫他,還是等著秦顏仕醒轉(zhuǎn)一起去看看藏空囊的地方?”
“他總是要成長的?!本灰壮烈鞯溃澳銓Υ耸率鞘裁纯捶??”
“不合情理?!痹普兆聊ブ仡伿酥皇莻€普通凡人根本沒有可利用的價值,那些人留著他到底有什么用?
換言之,元宜的猜測是對的?
“秦顏仕會不會說了謊?瞞著我們保留了一些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東西?”
君不易明白她說的重要東西指的是何物。他道:“我未從他身上感知到靈氣?!?p> “沒有靈氣說明不了什么?!痹普請猿肿约旱目捶ǎ扒仡伿藘H剩一縷殘魂按道理早該去往幽冥界投生了,可他卻能逗留世上這么多年。還有那些人為何獨獨留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至今?”
天道法則連五仙都不能違背。
君不易說出自己的觀點:“不論是何人,只要使用過靈氣便有跡可循,魔氣亦然。而秦顏仕身上兩者皆無,軀體空空如也,便是有心想藏恐怕也無能為力?!?p> “誰說東西一定得藏身上???秦顏仕又不是傻子?!痹普辙q駁道。
“哦?不藏身上藏哪里?”
“譬如說箱子里,或者別人身上?!?p> 聞聽此言,君不易半似玩笑半是答道:“噢,藏別人身上么。那豈不是很危險。倘若是你應(yīng)該會選個過命交情的人才放心托付吧?”
云照豎起食指晃了晃:“不!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我只會交給我心儀的那個人,哪怕最后找不回來了,我也不會覺得可惜?!?p> 心儀之人——
這四個字在君不易心間蕩起了漣漪。他凝視著云照,輕聲問道:“那你有心儀之人嗎?”
氣氛融洽時,即便是不合時宜的問題也不會影響心情。
云照沒有立刻否定而是認真想了想:“應(yīng)該……嘖!我也不知我的記憶是否出了差錯,總也想不起來那個人的臉長什么模樣。所以我也不好下定論。”
君不易呢喃:“這樣啊?!?p> “不然呢?我若是知曉那個人是誰,就算自己不記得了,也一定會去找他問個明白?!痹普胀犷^看他,“那你呢?有心儀的人嗎?”
“有?!?p> “??!”
云照沒想到君不易會這么直白的回答,她愕然道:“你居然有心儀的人?那你整日跟我在一起她不會生氣嗎?”
“若她知曉我與你一起,便不會生氣?!?p> 這是什么話?
哪個傻姑娘這么大度?
既是心儀之人,當(dāng)然得看緊了。
云照撇撇嘴,心說她可做不到這么大度,也幸虧君不易不是她心儀的人。
仿若看穿了她的內(nèi)心,君不易不禁莞爾,柔聲道:“傻姑娘。”
“嗯,沒錯?!痹普召澩?p> 君不易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見“傻姑娘”的唇角慢慢地上揚,目之所及是自己,墨瞳熠熠漸生輝光,心中陰霾消散了。
兩人視線交錯,云照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笑著笑著,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卻又懶得去深究。
過了片刻,她問君不易:“何時能放秦顏仕出來?”
“再等等?!本灰讛[弄著茶具,給云照倒了一盞回夢茶。
云照不會品茗,只單純地喜歡回夢茶的口感。她接過來小酌慢品,竟也體會出其中樂趣。
不知不覺她又記起在夢境中見到的那個與君不易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似乎也喜歡飲茶。
當(dāng)夢境照進現(xiàn)實,境況重合。云照恍惚間生出眼前人會不會是夢中之人的錯覺來?
隨即,她便被自己奇怪的念頭震驚到!她怎么下意識地把君不易當(dāng)成那個人了?
世上長得相似的人又不是沒有,不能因為像就覺得是他。
云照胡思亂想了一陣子,喝完盞中茶就坐不住了,催促君不易:“差不多了,可以把秦顏仕叫出來了吧?”
君不易點點頭,解開撫靈囊放出秦顏仕,簡短說明因由,便帶著云照和秦顏仕去往他所說的龍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