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辟Z張氏還沒開口,賈梗一邊低頭“唏哩呼?!钡爻灾鞴?,一邊回應(yīng)著秦淮茹的話。
大院里很多人的話,細(xì)想起來都像是名言警句,做起來卻很難。
秦淮茹的話,說得的確對。但要是不添亂,恐怕還真就做不到。
鄭曉寶拎著西瓜,徑自走過了前院,穿過了中院,來到了后院。
許大茂的妻子婁曉娥,正在院里的水池邊洗衣服。
見到鄭曉寶回來,她笑瞇瞇地說:“佩服我這小兄弟!該吃吃,該喝喝,偶爾還買點(diǎn)桌椅板凳、瓶瓶罐罐的小玩意兒回來,一人吃飽了全家不餓!”
鄭曉寶正要回話,已聽見拄著拐杖的聾老太太,站在屋門口說:“混話!我老太太呢?”
“喲,”婁曉娥隨即大笑了起來,“敢情您不聾???!”
“這西瓜甜不甜?”聾老太太不再理會婁曉娥,側(cè)身推開紗門。
夏天,院子里的住家大多使用舊的硬紙,裁好后纏在曲別針上做成門簾,以遮擋蚊蠅。
鄭曉寶買來的鐵絲紗窗網(wǎng)做的紗門,讓其他人家很羨慕:不僅通透,防蚊蠅的效果也更好。
婁曉娥暫時(shí)讓開身,鄭曉寶抱著西瓜在水龍頭下面沖洗后,走回了屋中。
把西瓜切好,他遞給聾老太太:“老太太,西瓜甜不甜,只有自個兒吃了才知道!”
這聲“老太太”,不是對普通老婦人的隨口稱呼,更不可能帶著貶義。
京城的人們,稱呼上年紀(jì)的老婦人為“老太太”,那是帶著恭維說的,是提高她輩分的尊稱,有“壽與天齊、洪福齊天”的寓意于其中。
本來也不好算自己應(yīng)該如何稱謂聾老太太,鄭曉寶干脆這樣稱呼,對方當(dāng)然很滿意。
“個兒小點(diǎn)兒,皮也厚點(diǎn)兒?!泵@老太太把拐杖放在一邊,坐在桌邊說,“但一看就是沙甜瓤的?!?p> “嗯,您嘗嘗。”鄭曉寶話剛說完,聾老太太咬了幾口西瓜后,已經(jīng)贊美起來:“真甜?!?p> 吃了一塊,她再拿起一塊。吃了一半,她自顧叨嘮著說:“天兒太熱,應(yīng)該吃塊西瓜。”
“都吃著吶?!编崟詫氁呀?jīng)吃完了兩塊,“您趕緊吃吧?!?p> 聾老太太繼續(xù)吃著,又想起來問:“曉娥不知道吃了沒有?”
“許大茂是廠子里的電影放映員,經(jīng)常外出放電影,總有外快。人家的日子過得好著呢,不在乎這兩塊西瓜?!编崟詫氂忠呀?jīng)吃完了兩塊。
“那個王八蛋?!泵@老太太說著,拿起來第三塊,“咱自個兒吃?!?p> “老太太,今天立秋?!编崟詫毾肫饋碚f。
“嗯,貼秋膘兒的日子!”聾老太太很神奇,只要是“關(guān)鍵”的詞匯,她都可以聽得很清楚。
西瓜已經(jīng)吃完,鄭曉寶把西瓜皮收入臉盆中。
“皮厚,正好吃西瓜皮餡的餃子!”聾老太太按住了他的手,“我來擦餡?!?p> 西瓜皮削掉外面的那層綠皮,里面的白瓤可以用“擦子”擦成細(xì)絲做餡料。
“好!家里還有二斤面,我這就去買兩毛錢的肉餡!”鄭曉寶說著走出了屋子。
既然有本事掙來,家里存糧就沒必要太多,尤其是細(xì)糧。
實(shí)在不放心,那就存進(jìn)空間里,比放在家里招老鼠、生蟲子什么的強(qiáng)得多。
后院相對前兩個院子來說很清靜,此時(shí)更是清靜,好像這里就住著鄭曉寶和聾老太太一樣。
這樣的狀態(tài),中院也大致如此。
走到前院,鄭曉寶知道了答案:一大爺、二大爺、三大爺,都在為祁家的事操心。
“老祁下象棋出了事,廠子里肯定不能管得太多。我們都住在一個院里,多少抻把手?!币淮鬆斠字泻C嫔珖?yán)肅地說。
何雨柱在一旁使勁地點(diǎn)頭:“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不知道老祁能不能抗得過今晚,是不是應(yīng)該安排人,幫著祁家陪護(hù)一下?”二大爺劉海中,壯碩的身軀挺得很直。
“我明天要下鄉(xiāng),肯定去不了。”許大茂連忙說。
“要不是我們家槐花有點(diǎn)不舒服,我無論如何也要去?!鼻鼗慈銦o奈地說。
“那就我去?!焙斡曛鶕屩f。
“傻柱,你不是說出錢嗎?既然出錢,陪護(hù)就不用你了?!比鬆旈惛毁F大方地說,“我讓我們家老二去就行了?!?p> “我說出錢了嗎?”何雨柱稍有疑惑之后,立即清醒了過來,“三大爺,您這是繞我呢吧!”
“你瞧你。傻柱,要說院里誰掙錢多,那得說是一大爺。但要是按人頭平均,那就是你了。你一個人就掙三十七塊五,對不對?”閻富貴帶著心中不滿,嘴里語氣很隨意,“拿兩塊錢,買幾塊點(diǎn)心也是個意思,這總可以吧?”
“還真就兩塊錢了。哎,不對啊?!焙斡曛鶆傄饝?yīng)下來,又反駁著說,“一大爺一個月九十九塊錢,他們也只有兩口子花??!我掙三十七塊五不假,但還有個剛參加工作的妹妹呢不是嗎?這么一平均,怎么也輪不到我出錢?。 ?p> 都知道何雨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大家對他的話,并不覺得太刺耳。
因?yàn)闊o論怎么說,他都會拿出錢來,都會順著潛意識的命令,聽從長者的意見。
“你一大爺?shù)那闆r,你是知道的?!倍鬆攧⒑V械拿嫔茈y看。
咳嗽一聲,他湊近何雨柱說:“他們沒有孩子,要考慮養(yǎng)老的問題啊?!?p> 點(diǎn)頭認(rèn)同后,何雨柱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爸,我也能去陪護(hù)?!眲⒑V械娜齼鹤诱f。
“你小子就是因?yàn)槔咸訉W(xué)被開除的。你還敢隨便說話!”劉海中惡狠狠地罵著,“還是沒抽夠你!大人說話,你搭什么茬?!”
“行了,那就這么定了。”一大爺易中??纯春斡曛瑢ΜF(xiàn)場的人說,“三大爺、二大爺既然說得有理,大家就散了吧?!?p> 人們各自散去,何雨柱皺著眉頭,似乎還是沒想得太明白。
“柱子哥,老太太說要你幫著包餃子?!编崟詫氉呓皩λf。
“哦,我過去幫著包吧?!币慌缘那鼗慈阃熘渥诱f。
“謝謝秦姐,不用了。不到二斤面,我跟柱子哥、老太太,能忙得過來?!编崟詫毧戳丝此拇蟀啄?,就快步走出了院子。
中院里,傳出劉海中打罵孩子的聲音,何雨柱連忙趕去勸解。
到了肉店,鄭曉寶拿出肉票和兩毛錢,特意買了偏肥點(diǎn)的肉餡。
售貨員收了錢票,把包在白紙中的肉餡遞到了他的手里。
鄭曉寶返回40號院的后院時(shí),何雨柱已經(jīng)和好了面,聾老太太擦得了餡料。
把肉餡摻進(jìn)去,擱入佐料,幾個人說笑著,不到半小時(shí)就把餃子包好了。
在院里的煤爐子上——煤氣罐還得過幾年才會有,放好一個大鋁鍋。水燒開后依次把生餃子送進(jìn)鍋里,很快就有香氣冒出來。
“嘿,”許大茂站在屋門口嗑著瓜子,“隔老遠(yuǎn)就聞到了。西瓜瓤豬肉餡,既貼了秋膘兒,又不上火。真地道!”
“傻柱,柱子?!泵@老太太隔著紗門,沖院里的何雨柱著急地說,“煮好了快端進(jìn)來!”
何雨柱聽到后,白了許大茂一眼,嘴里夾槍帶棒地說:“老太太,您就放心吧!這么好的餃子,喂不到狼嘴里去!”
許大茂心里氣憤,但因?yàn)榇蛄R不過何雨柱,只有撇撇嘴而不敢多說什么。
他正要回屋,卻見秦淮茹抱著小女兒槐花,站在了后院的過道中。
歪嘴斜眼地沖她笑了笑,許大茂說:“怎么著,淮如?咱一塊兒包餃子???”
“放屁也不找個好地方!”屋里的婁曉娥喝罵一聲,許大茂連忙陪著笑臉進(jìn)了屋。
抬頭看見秦淮茹,何雨柱正要說什么,卻見她臉色一冷,轉(zhuǎn)身走回了前院。
“柱子哥,餃子可以了。”鄭曉寶拿著幾個盤、碗,走到何雨柱的身邊。
“哦,這就盛?!焙斡曛剡^神來,趕緊把手里的笊籬探進(jìn)鍋中。
坐在屋里的餐桌邊,鄭曉寶對聾老太太說:“老太太,您多吃幾個。”
“少不了十五個?!泵@老太太飯量不錯,否則也不可能長壽。
“得嘞,那您就多吃?!焙斡曛χf完,拿過一頭大蒜。
“柱子哥,別吃蒜了。等會兒吃了餃子,”鄭曉寶一邊吃,一邊勸著,“跟我出去一趟?!?p> 把大蒜放在一邊,何雨柱邊吃餃子邊說:“哎,這個禮拜天歇的,沒時(shí)閑兒!我說你怎么讓我過來包餃子呢,敢情是有事兒?!?p> “餃子怎么樣?”聾老太太問。
“呵呵,要說院里最精明的人,您算這個!”何雨柱沖她豎個大拇指。
看看鄭曉寶,聾老太太說:“我們曉寶花的錢。”
“我沒說什么啊,肯定陪著曉寶去?。 焙斡曛χ忉尅?p> “家里沒面了。”鄭曉寶說,“發(fā)的糧票被你的大徒弟馬華借走,說是過兩天還。我想著去趟左家莊,先買點(diǎn)議價(jià)糧?!?p> “嗯,比糧店里的議價(jià)糧便宜點(diǎn)兒?!焙斡曛叧赃呎f著,“東直門、德勝門、朝陽門、永定門,其它的不算,這幾個是大點(diǎn)兒的鴿子市。”
鴿子市,買賣鴿子只是個名義,還有其它的物品買賣交易。
這個名字里,或許還帶著“放鴿子”的寓意:買賣雙方當(dāng)面鑼對面鼓,瞧好東西交易完了,誰也找不著誰的后賬。
簡單來說,這種鴿子市是這個時(shí)代的人們,私下里進(jìn)行交易物品的場所。
逐漸形成了固定的場所,也逐漸形成了大致固定的時(shí)間。那就是每天早上天還沒亮開始,天大亮就結(jié)束。
平時(shí)的傍晚也有交易的,但是人數(shù)不多。遇到周日時(shí),早上、晚上都有不說,人多得跟農(nóng)村的趕大集相仿佛。
有人治理嗎?有,但不是很嚴(yán)格。
如果遇到嚴(yán)查時(shí)明察暗訪的,那就算你倒霉:只有老實(shí)接受批評教育,甚至罰款、罰沒等處理。物品來歷不明或者手續(xù)不全的,還可能被帶進(jìn)派出所。
交易的物品有什么?從米面糧油到花鳥魚蟲;從自行車、手表,到連環(huán)畫小人書??傊橇宅槤M目。
“那就抓點(diǎn)兒緊吧?!焙斡曛涌炝顺燥溩拥乃俣?,把盤子里最后一個餃子送進(jìn)了肚中。
吃了餃子、喝了餃子湯,原湯化原食。
鄭曉寶和何雨柱,笑呵呵地走出后院。
中院的二大爺劉海中,打孩子累了,正在一邊罵著一邊吃飯;
前院的三大爺閻富貴,正在給自己的“飛鴿”牌二八大杠自行車上油。
“還是得用黃油,雖然麻煩點(diǎn)?!痹趨^(qū)里小學(xué)當(dāng)老師的閻富貴,給車鏈子上了黃油,再用一塊棉絲團(tuán)來回擦拭,“都用縫紉機(jī)油,那個其實(shí)不好?!?p> “真仔細(xì)嘿!要不說您有文化呢!”何雨柱笑著說完,瞧見秦淮茹端著個大盆子,從屋里走出來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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