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任昆山便前往書房尋找薛凝眉。當(dāng)時,薛凝眉正專注于賬本之中,而殷巧則在旁小心翼翼地侍候著。一見到任昆山到來,殷巧即刻迎上前去,詢問關(guān)于宋秋璃的近況。
“秋璃的身體如何了?”薛凝眉關(guān)切地問道。
“二娘,秋璃的身體已無大礙。”任昆山回應(yīng),“大夫重新為她診治后,表示她只是月事稍遲了些,需要藥物調(diào)養(yǎng)一陣便會恢復(fù)?!?p> “原來是這樣?!币笄晒室鈬@息,夸大其詞地說,“堡主和我們這些下人都誤以為少夫人有喜了,沒想到竟是空歡喜一場。”
任昆山對殷巧這種總是過于表現(xiàn)的態(tài)度頗為不悅,她不過是個下人,何必如此喧賓奪主。
“既然秋璃并無大礙,且未懷孕,我們也不必再為此事煩心了?!毖δ荚掍h一轉(zhuǎn),明顯對任昆山另有話題的意圖表示不悅,“你去忙你的事吧?!?p> 然而,任昆山并未立即離開,他猶豫了一下,說:“二娘,昨晚我提及昆泰回歸蒼云堡之事,您認為應(yīng)該如何處理?”
薛凝眉輕嘆一聲,似乎對這個問題并不感興趣:“我能如何?連你與秋璃的生子的小事我都無能為力,更何況是昆泰回歸這樣的大事?”
正當(dāng)兩人談話間,一個約莫九、十歲的小男孩,手持一把刀,歡快地跑了進來,直接撲到薛凝眉的懷中:“娘親,你說今天要陪我練刀的?!?p> 小男孩名叫任昆洛,是薛凝眉與老堡主任茂赫所生的兒子,也是任昆山的異母弟弟。
殷巧見狀,笑著上前:“洛兒,你娘親正和大哥商量事情呢,不如殷姨先帶你去練刀?”
但薛凝眉顯然不想讓殷巧插手:“沒關(guān)系,洛兒,娘親這就陪你去練刀?!彼龖z愛地撫摸著兒子的頭,站起身,拉著任昆洛的手準備離開。
見狀,任昆山只得無奈地搖頭:“那二娘,我便先去閉關(guān)修煉了,昆泰的事我們稍后再議?!闭f完,他轉(zhuǎn)身離開了書房。
殷巧在任昆山離開書房后,靠近薛凝眉,低聲而神秘地稟告:“堡主,您真是料事如神。我們給少夫人偷偷吃了藥,導(dǎo)致她月事推遲,還讓大夫配合假裝她懷孕了。如果不是我偷看到少夫人自己去找大夫,并聽到她和大少主在房里的談話,我根本不敢相信是大少主的身體問題導(dǎo)致他們無法生育?!?p> 薛凝眉點了點頭,她早就注意到了宋秋璃的異樣反應(yīng):“一個女人,因為多年無法生育而遭到家人嫌棄,當(dāng)她被告知懷孕時,所表現(xiàn)出的不是驚喜而是驚恐,這就足夠說明問題了?!彼聪騼鹤尤卫ヂ澹屗热嵘?。
殷巧進一步詢問:“如今已經(jīng)水落石出,是大少主的問題導(dǎo)致沒有孩子,那我們接下來應(yīng)該怎么做?”她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們何不將這個大秘密公之于眾,讓大少主無法完成老堡主的遺愿,一輩子都當(dāng)不上堡主?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穩(wěn)操勝券了?”
薛凝眉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獨自練武的兒子身上,緩緩說道:“昆山畢竟是老堡主的嫡出長子,將他徹底打倒對我們有害無利。更何況,除掉了任昆山,還有那群如狼似虎的長老要對付。我們不如利用這個秘密讓他始終處于被動地位,他的聰明智謀,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足以對我們構(gòu)成威脅?!?p> 殷巧聽后恍然大悟:“堡主考慮得真是周到,是我太心急了。”
薛凝眉微微一笑:“在江湖中行走,我們必須處處小心,方方面面都要算計到利害,否則一不小心就可能被險惡所害。我們走到這一步,掌控局勢,都是因為我們做事考慮周到?!?p> 這時,任昆洛垂頭喪氣地走過來,他練刀不順,于是向薛凝眉求助:“娘親,我忘了下一步的口訣,你教教我吧。”
薛凝眉笑著摸了摸兒子的頭:“好,娘親這就教你。你要記住,你必須學(xué)會蒼云堡的所有武功,娘親會傾盡全力教你?!彼硎芘c兒子相處的時光,這一刻的溫馨讓她感到無比滿足。
下午時分,薛凝眉在前廳召集了蒼云堡所有的長老,就任昆泰回歸蒼云堡的問題展開討論。這些長老們都是為蒼云堡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功臣,他們坐在長老的位置上,對薛凝眉這位新任堡主頗為不滿。他們認為,薛凝眉不過是一介女流,只是老堡主續(xù)娶的妻子,既無顯赫功績,又無深厚背景,憑什么能夠繼承堡主之位?難道僅僅因為她是老堡主的遺孀嗎?每當(dāng)有機會,這些長老們都會毫不留情地反對薛凝眉。
任茂昌,作為老堡主的親弟弟,在堡內(nèi)地位頗高,他第一個站出來表示反對:“無日神教一直都是江湖武林的公敵。當(dāng)年我們蒼云堡與天道會結(jié)盟時,就有一條鐵律,凡是勾結(jié)無日神教者,不論身份高低,都要受到極刑的懲處!任昆泰當(dāng)年勾結(jié)無日神教的殺手,協(xié)助其竊取情報、殺人,這是證據(jù)確鑿、無可辯駁的事實。天道會召開審判大會處決任昆泰,也是秉公執(zhí)法、合情合理的。大哥當(dāng)年去求情,已經(jīng)是極不應(yīng)該,任昆泰能茍活下來,已經(jīng)是他的僥幸了!他居然還有臉回歸蒼云堡,我任茂昌第一個表示反對!”
另一位長老任茂行,作為老堡主的堂弟,他的態(tài)度較為溫和:“雖然昆泰只是大哥的私生子,但大哥生前對他疼愛有加,所以大哥當(dāng)年去求情也不足為奇。然而,大哥的遺愿中也提及,如果昆泰有一天回來祭拜他,就讓他回歸蒼云堡。我們當(dāng)時看到大哥病重,便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但說實話,我們都清楚,那只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心愿,現(xiàn)實情況并不允許昆泰回歸。”
薛凝眉靜靜地聽著他們的發(fā)言,最后她問:“遺書之事,你們?yōu)楹味际乜谌缙??是因為回歸現(xiàn)實后的考慮嗎?還是覺得沒必要與我這個堡主商議?”
長老們互相看了一眼,無人回應(yīng)。
任茂昌微微一笑:“堡主,這事還真不能怪我們。昆山才是遺書的保管人,他身為大哥的嫡出長子都沒有提及此事,我們這些長老又怎好多嘴呢?”
薛凝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語氣依舊堅定:“我記得老堡主下葬之日,在座的各位曾信誓旦旦地宣布老堡主與昆泰已斷絕父子關(guān)系,并禁止他參與任何形式的祭拜活動。這難道不是一種欺騙嗎?”
任茂昌立刻反駁道:“堡主,話不能這么說。當(dāng)時眾多門派都來參加大哥的葬禮,包括天道會。我們?yōu)榱松n云堡的聲譽,也是為了維護大哥的威嚴,才不得不說出那些話。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局考慮??!”
“是??!是?。 比蚊脑捯魟偮?,其他長老們紛紛附和。
“為大局考慮?你們所說的大局,是否指的就是天道會?”薛凝眉直接戳中問題的核心。
另一位長老劉玉鏘接口道:“是也好,不是也罷。我們都清楚,天道會對于叛徒的處理向來嚴厲。我們蒼云堡作為盟友,自然不能包庇縱容。我們需要考慮的是,此事將如何影響我們與天道會的關(guān)系,特別是楚幫主的看法?!?p> “劉長老言之有理!”任茂昌立即附和,其他長老也紛紛表示贊同,“我們做事必須權(quán)衡利弊,為了蒼云堡的長遠考慮,我們寧愿得罪老堡主的遺愿,也不愿因為此事而觸怒天道會,特別是楚幫主。”
任茂昌最后總結(jié)道:“我們的立場已經(jīng)明確,蒼云堡堅決與無日神教劃清界限,因此,我們拒絕任昆泰的回歸。而那封遺書之所以未曾提及,也是出于這一考慮,我們不想給堡主帶來不必要的麻煩?!?p> 薛凝眉聽后,沉穩(wěn)地回應(yīng):“各位長老的顧慮和立場,我已經(jīng)十分清楚。感謝各位的關(guān)照與理解。即使面對再大的困難,我身為蒼云堡的堡主,也會竭盡全力去解決。請各位放心?!?p> 薛凝眉言畢,宣布散會。任茂昌顯然不耐煩,先行離開。
然而,薛凝眉看著他的背影,卻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