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高處的玉長生手臂有規(guī)律地揮舞著,飛天留仙陣開始收縮,散落在周天之上的個個精銳開始聚攏,欲畢其功于一役。
剛開始還四散而逃的幽冥士卒,見到左沖右突也無法沖出這道嚴絲合縫的包圍圈,漸漸開始停止了逃命。
有一個身受重傷,頭上包扎著繃帶,拄著一根木棍的傷兵,滿臉悲愴地緩緩盤膝而坐??谥谐鹆擞内ぷ宓能姼瑁?p> “昏昏上蒼,為國而殤。金日不滅,誓不回鄉(xiāng)?!?p> 蒼涼悲愴的歌聲一出,周圍的潰軍也紛紛靠攏過來,坐在他的周圍。
五人,十人,百人,千人。漸漸地,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聚攏在一起,唱著這首渾厚又悲壯地軍歌。
“人人皆為爹生娘養(yǎng),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元君,他們都放棄抵抗了,要不咱們就不要趕盡殺絕吧!”玉長生看到這個場面,動了惻隱之心,向李崇軻求情道。
“你說的沒錯,上天有好生之德,咱們仙族向來以仁義立足于這虛無之中。”李崇軻回答道。
玉長生有些開心,認為自己的仁慈打動了這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就讓他準備揮動火旗發(fā)出停止進攻命令的時候,李崇軻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可是,你父母慘死的時候,可曾祈求過幽冥的士卒放他們一條生路?南炎洲那些慘死在屠刀下的無辜百姓,他們可曾祈求過幽冥的士兵放他們一條生路?天水城的百姓,這幾個月以來過的是什么日子?幽冥的軍隊要是打進了城去,城里的百姓們得到是寬恕還是屠城?為你舍命擋下一擊的煙叢旭會不會答應你剛才的那個提意?你回答我?”
李崇軻的聲音冰冷沒有任何情感,讓玉長生后背發(fā)涼,濃濃的寒意直逼心間。
“他們!”李崇軻伸手指著包圍圈中的幽冥軍隊,對玉長生說道:“他們現(xiàn)在是被我們打敗了,放下了武器不抵抗了,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換做是我們被打敗了,他們會放我們一條生路嗎?”
想到自己父母慘死,想到一路上看到幽冥軍隊的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玉長生清醒了,把自己從悲天憫人的情緒了拉了出來。
“不能!他們不能被饒恕?!庇耖L生說完,火旗順勢就揮了下去。
“殺無赦!”玉長生怒吼著。
“你殺我的人,可問過我同不同意?”一個柔和優(yōu)美又空靈飄渺的聲音,悠揚地飄蕩在夜空之中。
“不過你能有這般覺悟,我也是很欣慰的。呵呵呵呵...”一連串清脆的笑聲由遠及近,然后戛然而止。
“喂!傻木頭!你一直馱著的這個小孩子想法跟你當年一樣,還挺可愛的嘛!姓甚名誰?何方人士?。俊眲⒆韮汉鲩W著大眼睛,笑盈盈地看著李崇軻背上地玉長生。
她御氣懸浮在李崇軻面前,紅白相間的衣裙在晚風中飄飄揚揚,加上劉醉兒傾城的容顏,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仙女下凡的錯覺。
“你...你怎么來了?”李崇軻有些不知所措,剛才還是生死戰(zhàn)場,可現(xiàn)如今劉醉兒卻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完全打亂了自己腦海中所有的想法和念頭,只覺得那種滿腦子空白的情形又回來了。
“你們在殺我的人,我自然要過來看看?!眲⒆韮旱皖^看了一圈后莞爾一笑道:“你現(xiàn)在很不錯嘛!搞出來的這個是什么陣法?好像還挺厲害的!改天讓我試試,看我能不能闖出來?!?p> “不是我創(chuàng)的陣法,是這位玉長生創(chuàng)的?!崩畛巛V的腦子有些跟不上嘴巴,不由自主地就順著劉醉兒的話往下說了。
劉醉兒朝前飄了幾步,伸手就去捏玉長生的臉,玉長生那里見過這場面,一個美若天仙的大姐姐,不由分說上來就動手捏自己的臉。他嚇得直往李崇軻身后躲。
“喲呵!害臊了?”劉醉兒掩嘴大笑起來,“你就在他背上,我看你能躲到那里去!”說罷,劉醉兒又往前飄了一大段,這次兩只手都往李崇軻腦后探去,大有不捏到玉長生的臉誓不罷休的意思。
李崇軻有些受不了了,因為他的鼻尖已經(jīng)快靠到劉醉兒的鼻尖了,于是他開口說道:“你別鬧了,他還是個孩子,你別嚇到他。再說了,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這里是什么場合!”
劉醉兒伸到一半的手忽然停住了,饒有興趣地將手收了回來搭在了李崇軻的肩膀上,歪著頭笑盈盈地看著李崇軻,眉眼彎彎,嘴角上揚。
過了一會兒,劉醉兒忽然笑地釵環(huán)亂顫,上氣不接下氣起來。
李崇軻和玉長生都不明就里地看著笑得花枝亂顫的劉醉兒,見她一會兒叉著腰仰面長笑,一會兒又捧著小腹笑得滿臉痛苦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劉醉兒指著李崇軻樂不可支地說道:“呆木頭!你!你居然吃醋了!你居然吃一個小孩子的醋!笑死我了!”
場面異常的尷尬。
“好了!你別鬧了?!崩畛巛V覺得再這樣讓她胡鬧下去,自己這個上神元君的面子就要丟到鯤鵬海去了,“你這次來究竟要做什么?”
劉醉兒擺了擺手,漸漸地止住了笑聲,從袖子里掏出一方絹帕來擦拭一下眼角笑出來的淚水。
“我過來看看你?。 ?p> “你知道我在這里?”
“自然是知道。自從你被我?guī)ё吆?,我的人就一直在監(jiān)視著你的行蹤。”
“你還說!不是你將我擄走,我會那般凄慘落魄?這局勢能一瀉千里嗎?”李崇軻十分地氣憤,他咆哮著。
劉醉兒的大眼睛中,流露出哀怨的神色:“你吼我!我把你帶走也是迫不得已,誰讓你不聽我的話,處處跟我作對,我不那樣做的話咱們大家都有麻煩?!?p> 她說著,淚水開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李崇軻一見如此,心又軟了下來,可是心里又有不甘。
“會發(fā)生什么?”
“咱們都會死!”劉醉兒拿著絹帕擦著眼淚,沒有看李崇軻。
“死有什么可怕,在仙族大陸的時候我就沒打算活下去。”
“可是這次不一樣,我們不能死,我們還有使命沒有完成?!眲⒆韮簻I眼朦朧地看著李崇軻,伸手拉住他的手說道:“李崇軻,你聽我一次好嗎?就一次。你不要再管這事情了,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傷害這個世上的任何生命?!?p> “你到底要干嘛?你不跟我解釋清楚,讓我如何相信你呢?”李崇軻有些混亂,他真的不明白劉醉兒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他們的使命,可做出來的事情卻是背道而馳。
“我不能說,真的!我不能說!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對你的心從來沒有改變過。”劉醉兒眼神誠懇而炙熱。
李崇軻見狀,知道再于她爭辯絕對得不到什么好結果,于是開口說道:“好!我信你?!?p> “真的嗎?你終于肯信我了?”劉醉兒難以置信地問道,沾滿淚水的眼中散發(fā)出充滿希望的光芒。
李崇軻點點頭,說道:“那現(xiàn)在這些人該怎么辦?”他伸手指著地上的那群束手就擒的幽冥士卒。
劉醉兒喜出望外,興奮地揮了揮手說道:“殺掉埋掉任你處置?!彼氖志o緊地握住李崇軻的手,高興地雙手有些顫抖。
李崇軻低頭冷笑一聲:“他們可都是為了你出生入死的,你卻將他們的生死說地如此輕描淡寫?!?p> 他們緩緩地落到了地面,劉醉兒看了看那些受傷的幽冥族士兵,回頭對李崇軻說道:“你要解決他們麻煩你快點,要知道幽冥族受傷后恢復的速度可是非??斓?,我看到有些人的傷口已經(jīng)止血開始愈合了?!?p> 李崇軻點點頭,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風殤問道:“這家伙傷這么重,應該不能活了吧?!?p> 劉醉兒上前看了一眼風殤,只見他雙目緊閉,胸口背那柄連枷打得完全塌陷了下去,可仍舊有微弱地起伏。
“他怎么傷成這樣的?”劉醉兒沒有回答李崇軻的問題。
“他偷襲我們,被我打傷的。”李崇軻回答。
劉醉兒柳眉倒豎,目露兇光,伸手抓住那沾滿鮮血的連枷柄,一用力就把連枷從風殤的胸口拔了出來。
風殤因為劇痛,大吼一聲后徹底沒了動靜。
“好了,這下就不能活了?!彼齾拹旱貙⑦B枷扔到一旁,邊用絹帕擦拭手上的血漬邊說,“除了我,敢欺負李崇軻的人必死。”
李崇軻搖了搖頭,將自己腰上的腰帶接了下來,玉長生從他背上滑落了下來,因為在別人背上時間太長,又加上經(jīng)歷了如此重大的戰(zhàn)役后,雙腿酸軟無力,剛一落地竟然沒站穩(wěn),癱倒在地。
李崇軻伸手去拉他,玉長生卻擺了擺手,對李崇軻說道:“元君,你還是跟姐姐去談重要的事情吧,我這里過一會兒就好?!?p> 劉醉兒掩嘴笑道:“真是個懂事的好娃娃,姐姐喜歡。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負你,你就報我的名字,看誰還敢造次?!?p> 玉長生也沒多想,張口就問:“那姐姐名諱可還方便告知小子?”
劉醉兒明眸靈動,皓齒微張地說道:“我乃仙族九天圣女,淳安郡主劉醉兒?!?p> 劉醉兒第一次造訪天水城,滿眼里都是新奇。
西岐洲的地位在這個四洲中比較特殊,當初李崇軻和劉醉兒蕩平寰宇,用荒蕪鼎創(chuàng)世的時候只是在遠古大陸上多增添了中神洲,仙裔族的苗裔認為中神洲才是神創(chuàng)之地,是他們的本源,故而絕大多數(shù)仙裔族人都聚居在此。
而其他幾個大洲上聚居的都以本地土著凡人還有那些在上古戰(zhàn)爭中落敗的魔族。尤其是這西岐洲,在這里定居的仙裔族人只占到本洲總人口的十分之一,這里有大量的外族部落和國家,以及躲在荒漠戈壁中的魔族余孽。而天水城,是整個西岐洲中仙裔族最大的城市,也是極為重要的軍事要塞。。
云宮對西岐洲的政策向來是陰晴不定的,從一開始的強力征伐,到后來的懷柔綏靖都沒能解決西岐洲動蕩不堪的局面。最終,李崇軻多年前親自來西岐洲游歷一番之后,才定下了現(xiàn)如今的羈縻政策,西岐洲的局面才漸漸緩和了起來,也就是在那次游歷之中出手救了蘇夢靈他們父女倆。
所謂羈縻,羈,馬絡頭也;縻,牛靷也,引申為籠絡控制。
羈縻制度分兩種:
第一種是在仙裔族軍事力量籠罩之下的地區(qū)設立的羈縻州,其長官由部族首領世襲,內(nèi)部事務自治,每年向云宮進貢,同時也負有一些責任,如忠于云中仙宮、按照云宮的要求提供軍隊于物資支持。
第二種是內(nèi)屬國,一般封為王,有著自己的領土范圍,但是他們的首領必須經(jīng)過云中仙宮的冊封,不能自主,他們需要年年向云中仙宮納貢,每五年要參加一次大朝會。
“這天水城的城墻有多高???”劉醉兒東看看西望望,忽然開口問李崇軻。
“天水城墻高四丈,寬六丈,周長二十里,乃西岐洲第一雄城?!庇耖L生自幼酷愛讀書,尤其喜愛各種雜學,對于山川地理情有獨鐘,此時劉醉兒隨口一問,他也就這么隨口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