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希還站在氣象局門口,右手捏著手機,左手拿著那張工作證還有手帕,看著沒有半點停下意思的傾盆大雨,愣愣地有些出神。
轉(zhuǎn)身想要將東西轉(zhuǎn)交保安室,卻發(fā)現(xiàn)氣象局已經(jīng)下班多時了。
無奈,何洛希只能用手帕將工作證包起來,塞到包里,暫時性的保管起來。
只是挎包里放著一個男人的物品,何洛希有些不安地向耳后別著頭發(fā)。
天差不多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何洛希才打上回程的出租車。
坐在后座上的何洛希,看著用手帕包著的工作證旁邊,放著那一盒剛剛拆開的帕羅西汀。
她原本以為,只是遺傳了母親的焦慮障礙而已,但事實上,好像不止于此。
怪不到啊,怪不到父親何意山總會說,她真的像極了她的母親。
呵呵,果真是像,不光長相,連病都生的一樣。
但,她又怎么可能像她的母親,她是她,陸余敏是陸余敏——
她們,是擁有獨一無二指紋的,完全不盡相同的兩個個體。
車子快到自己公寓樓下的時候,手機收到了一封郵件。
匆匆掃碼付賬,何洛希夾著到了五月初還凄涼的寒風(fēng),裹緊了身上的風(fēng)衣,上了樓。
鞋柜旁放的一雙全新的42碼男士皮鞋,是為了不表現(xiàn)出自己一個人獨居,故意放在那里的,出門碰到寒暄打招呼的鄰居,何洛希也一直聲稱,是自己那個早出晚歸的男朋友的。
好在目前為止,一切平靜。
何洛希疲憊地將包放在沙發(fā)上,點開了那封郵件——
“天海市首屆天文學(xué)愛好者交流會誠邀您的參與。”
何洛希以為又是什么新型詐騙,正準(zhǔn)備退出頁面,但看到舉辦地點是在天海市氣象局的時候,何洛希還是猶豫了。
她迅速翻包去找那張工作證,點開氣象局的官網(wǎng),在新一年度的十大優(yōu)秀青年里,找到了吳向生這個名字。
“吳——向——生。”
何洛??谥幸蛔忠活D地念著他的名字,腦中自然浮現(xiàn)出那雙孤立無援且絕望的眼睛。
真的,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何洛希盯著手機里的那封郵件看了好一陣,最終還是按下了鎖屏鍵,將手機反扣在桌面上。
但很快,便開始反悔。
每天聽著那些形色各異的人向她傾訴著心里的垃圾,她倒也想去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嗯,絕對不是因為那個看起來像玻璃工藝品一樣易碎的吳向生。
于是,第二天,她特意調(diào)好班,來到了氣象局,如約參加這場天文學(xué)交流會。
一進會場,吊頂?shù)臒艄獗愫鋈话盗讼聛?,柔和的追光燈下,一個瘦削的影子,出現(xiàn)在了何洛希的視線中。
還是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只是因為今天正式的場合,穿了一整套,系了同色系的黑色領(lǐng)帶,緩步走向鋪著紅色地毯的舞臺。
“歡迎各位來到天海市首屆天文學(xué)交流會的現(xiàn)場,我是今天的主講人,吳向生。”
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何洛希攥著包帶的手,下意識地又緊了幾分。
但做完自我介紹之后,大屏幕里卻開始播放他的講解視頻,講的是《厄爾尼諾現(xiàn)象與天體運動的關(guān)聯(lián)》。
何洛希緊緊追隨他的目光,發(fā)現(xiàn)他似乎有想要逃離會場的想法,于是穿過層層疊疊的人群,在安全通道里,輕聲從背后叫住了他。
吳向生應(yīng)聲回頭,看向何洛希。
白襯衫黑西褲,藏青色公文包,快要遮住眼睛的自然卷碎發(fā),和一雙常年沒有光芒的瞳仁,帶著絕望的眼神,冷漠地盯著她看。
卻足夠讓人感到窒息般的壓抑。
吳向生沒有說話,但他慢慢轉(zhuǎn)動過來的足尖,好像是在等著何洛希先開口。
何洛希低頭,不緊不慢地從包里掏出那塊手帕和工作證,走下兩級臺階,遞到他的跟前。
“你的手帕?!?p> “我沒用但也給你洗干凈了?!?p> 見吳向生沒有應(yīng)答,為了緩解尷尬的何洛希,又接著補充了一句:
“還有你的工作證,我在氣象局門口撿到的?!?p> “哦,對了還有……”
“我能追你嗎?”
很顯然,這句話何洛希根本沒有過腦子,甚至都沒有在她的舌尖繞上任何一個以3.14為基數(shù)的圓圈,便脫口而出。
簡直,與她的人設(shè)完全不符。
而吳向生卻不動聲色地,將視線緩緩向下,只瞥了一眼何洛希掉在地上的藥盒,就像是裝作眼前的何洛希不存在似的,轉(zhuǎn)身自顧自地走下臺階。
心跳,卻猛然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