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向生看著何洛希的舉動,明顯愣了一下,鞋尖踢到高出地面兩公分的門檻,卻不知道是該進來還是繼續(xù)站在原地。
“我是來還這個的?!?p> 吳向生緩緩將手掌展開,露出那枚貝母袖扣,一舉一動乖巧的,宛如一只隨時都有可能逃跑的小白兔。
“哦,這個啊?!?p> 何洛希的語氣輕描淡寫,一方面默認了她就是這枚袖扣的主人,另一方面又表現(xiàn)出對于這個物件的不甚在意。
“這是我母親送我的成人禮物呢,真是謝謝了?!?p> 但何洛希說完下一句,又隨手從吳向生掌心中,取過這枚袖扣,放進自己襯衫裙的口袋里。
吳向生的神色里,閃過一絲疑惑。
明明是這么重要的東西,看見自己送過來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中,并沒有任何失而復(fù)得的喜悅,而且還很不小心地,丟在了一個第一次去做客的人的家里。
“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p> 吳向生依舊選擇垂眸,躲避著何洛希直視的目光。
“好的?!?p> 何洛希側(cè)身,看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面,反射出吳向生的影子,嘴角勾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他離開的時候,眼球快速轉(zhuǎn)動,落定的方向,正是何洛希方才故意踢的那雙皮鞋。
果真,他還是介意,那個莫須有存在的皮鞋主人。
接著,嘴唇輕輕抿了一口水的何洛希,將右手伸進襯衫裙里寬大的口袋,眸子中閃過無法探明的情緒。
而邱鐘惠一直沉默著,回到自家的公寓里,將門關(guān)上,坐到沙發(fā)上,才微蹙著眉頭,抬眼看向她的弟弟:
“你看出來沒有,那個何洛希,是故意把那枚袖扣掉在地板上的?!?p> 正倒水喝的邱樹梁,猛然停下了喝水的動作,難以置信地盯著邱鐘惠,不可思議道:
“不是吧,你是不是看錯了啊姐?”
邱鐘惠不以為然地輕笑了一聲道:
“呵,你覺得什么能逃過我的眼睛呢?”
是,邱鐘惠說的沒錯,他姐5.2的視力,向來是沒話說。
“既然她有她的想法,那我就送她個順?biāo)饲??!?p> 邱鐘惠說罷,緩緩起身,繞到邱樹梁身邊,又接著說道:
“那時候上大學(xué)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小我三歲的學(xué)妹不簡單,她總是能用她的方式,達成她的目的,即使當(dāng)時她還是一個心理初學(xué)者?!?p> 邱鐘惠聽出邱鐘惠話里有話,還想追問,卻被邱鐘惠打罷:
“可惜了,我原本還準(zhǔn)備想找你的那位同事,探討一下課題研究呢。”
邱樹梁一聽,立刻連杯子都不想管了,隨手放在桌角,趕忙坐在邱鐘惠的邊上,疑惑不解道:
“我同事?小吳嗎?你找他研究什么課題?”
邱鐘惠輕輕笑了,沒有說話,只是拿起茶幾邊上的那本《商界精英》,雜志主推的封面人物,正好是不茍言笑的駱新。
…
懶洋洋地窩在沙發(fā)上的何洛希,將那枚袖扣來回翻轉(zhuǎn),打開貝母封層,露出里面閃爍著紅色光芒的微型錄音器。
那枚袖扣的確是她母親送她的,她也是近幾天收拾舊物,才發(fā)現(xiàn)這袖扣竟然還有這個功能,她也想不通,為什么陸余敏會送她這種玩意兒。
但也因為今天故意為之地將袖扣落下,才聽到了邱鐘惠那近乎精彩的演技。
只是她之前在學(xué)校,兩耳不聞窗外事,對于這位美若天仙的保研學(xué)姐,所知甚少,并不好僅憑一段錄音,便做出對于她為人如何如何的判斷。
而何洛希卻沒想到,她以為早就沒了電的錄音器,卻在撞擊到地板后觸碰了開關(guān),開始進行錄音,還自動存在了手機的錄音文檔中。
何洛希手中反復(fù)把玩著那枚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貝母袖扣,仔細回憶著當(dāng)初陸余敏將它交到自己手上的場景。
就如同從小到大,當(dāng)做常年不在身邊補償?shù)哪切┒Y物一樣,陸余敏將那個白色盒子給她時候的神色,舉動,在何洛希的印象中,沒有任何異常。
而她,也像往常一樣,隨手扔在那堆滿一大摞無人問津禮物的衣櫥里。
仔細想了一陣,六年換過三個手機,唯一沒變過的,就是從高中就開始用的號碼。
那自動生成的錄音文件,是通過通訊號碼傳送到手機上的嗎?
何洛希一想到這里,就感覺有些頭疼。
原本,在何洛希的設(shè)想中,只是想借用這個袖扣,引起吳向生的注意而已,好讓他在自己態(tài)度與語氣的反差中,得到反復(fù)暗示,加深他對于歸還袖扣這件事的印象。
從而,加深對她何洛希本身的印象。
但目前看來,好像比加深印象更重要的事情,是這枚來路不明的袖扣。
陸余敏已經(jīng)長眠于地下,想要問問這唯一的知情人已無對證,于是,在經(jīng)過并不激烈的思想斗爭后,何洛希將那枚袖扣,精準(zhǔn)投擲到了垃圾桶里。
何洛希垂眼,點開看了一下手機里的日程安排,深深地長嘆了一口氣。
明日大雨,還有一個上門咨詢,何洛希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走進書房,在整整一面墻的檔案中,準(zhǔn)確無誤地找到一個藍色標(biāo)簽紙貼著,寫著精確到秒數(shù)的文件盒,迅速翻找出咨詢所需的材料,放進外出咨詢常用的托特包里。
…
第二天剛過七點,何洛希裹了一件駝色風(fēng)衣,懷里夾著一大堆資料,隨意地扎了一個丸子頭,剛按下電梯,身后響起的腳步聲,嚇得何洛希一個激靈。
看見來人是吳向生,何洛希正在進行中的呵欠戛然而止,腦子瞬間清醒。
“早啊?!?p> 何洛希尷尬地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
“早?!?p> 吳向生吸了吸鼻子,聽說話,好像帶著些許鼻音。
“你周末也上班?”
吳向生禮貌地轉(zhuǎn)過身,看向正在對他說話的何洛希,輕輕點了點頭:
“嗯,勘測組的,沒什么休息天。”
吳向生中規(guī)中矩的回答后,便再沒有下文。
直到兩人都快要走出單元樓分道揚鑣之時,吳向生才低頭輕聲問上一句:
“你呢?”
何洛希反應(yīng)迅速,即刻回答道:
“是?!?p> “今天,我有一個特殊的來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