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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界委托所

第一章罪人辭別

靈界委托所 我也曾咸魚 6290 2021-11-29 20:56:15

  有的人,他出生便能看見一些東西。

  而這類人,也活不過六歲。

  新神歷,917年。

  “我們大可以設(shè)想一個夸張的世界……那里的人用眉毛走路……啊……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是認(rèn)真的!”

  “那世界有的地面很軟,所以你走著走著很可能就會把地劈成兩半…哈哈哈哈哈哈嗝……”

  說話的老頭放肆大笑,半途還打了個酒嗝,掃視四周面面相覷的聽客,老頭又喝了一口,似是在自言自語:“啊,有的地方地面很尖,走著走著自己就被刺穿了……”

  ……

  ……

  【這酒館真喧鬧?!颗苏f。

  “一群瘋子吧。”酒館的老板賠笑。

  女人短暫沉默后點(diǎn)頭。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兒子活不過六歲?】女人身旁被白大褂包裹的男人說。

  酒吧老板敲著酒吧前臺的石板,嘖嘖道:“對啊,不要懷疑,你們不會相信一歲孩子會得精神疾病吧?!?p>  【還是會的?!颗死渎暤馈?p>  老板干笑,他知道這倆人對這里很不滿意。

  其實他也很好奇,這倆個學(xué)科研的人怎么會來他這里找罪受。

  【沒辦法救他嗎?!磕腥藛枴?p>  “沒有啊,除非你能付得起相當(dāng)大的代價,讓一個……嗯……為了便于你們理解,我可以稱之為道士大仙兒這玄乎的東西,嗯。

  “讓一個大仙兒隨時為你的孩子保駕護(hù)航,這樣你的孩子或許會多活幾年,不過,總會出意外,畢竟終有疏忽。

  “你們也可以不用管,很多人有了這種孩子,都是莫名其妙就死了。放寬心,不是你們不救他,是救不了,而且你們還年輕,再生一個嘛……”

  老板說到一半,感覺自己說的不合時宜,閉嘴了。

  【大仙兒……】

  “只是為了方便你們理解我才這么說的?!崩习遐s緊補(bǔ)充,“所以你們……”

  【我們考慮考慮……】男人說。

  畢竟誰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就這么死了。

  但這世上總有人不放棄做夢,總相信世上有一種名為“奇跡”的東西眷顧在自己身上。

  明明自己的孩子活不了那么長時間,還給自己找罪受。

  這對夫妻,就是明顯的例子。

  男人女人離開酒館,打出租車回了家。

  孩子還在床上死沉沉的睡著,等父母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月光照在他的臉蛋上,蒼白無力。

  母親一步接著一步走到嬰兒床前,抱起自己的孩子,看著孩子的面龐,眼中宛若含有秋水。右手托著孩子,左手撫著孩子的額頭,搖著……搖著……

  這孩子進(jìn)行著并不平緩的呼吸,仿佛對這世界并不眷戀,他眉頭皺了皺,呼吸頓了頓,才繼續(xù)延長下去。

  父親沒有說話,從門口的柜子底部抽出一把菜刀。

  然后,

  徑直走向孩子與母親,

  父親眼底露出倦意與殺意,

  母親一動不動,似乎并未有什么好詫異的,始終背對著父親。

  父親來到母親的身邊,然后……

  走進(jìn)了母親身前的廚房。

  廚房里,一個瘦弱老頭趴在地上,像個王八。

  冰箱被翻開,青菜茄子之類露出,而肉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

  老頭嘴角殘存血跡,嘴里仍嚼著生肉塊,露出幸福的笑容。

  父親上前,一刀劈開老頭脖子,頓時老頭脖子噴出紅灰液體,老頭剛要發(fā)出一聲慘哮,頭顱就被父親一張大手壓入地板,聲音憋回去了。

  ……

  ……

  老頭血肉開始腐爛。

  只留下紅褐人骨。

  父親手中菜刀脫落,父親脫下身上被污染的白大褂,將它蓋在人骨上。

  他忽然想點(diǎn)起一支煙,于是他這么做了。

  煙霧繚繞在廚房里,父親頹然坐在地板上,牙齒咬著煙。

  廚房外想起母親輕緩的吟唱:

  “溫存di月啊……”

  “……”

  父親傾聽著,迷離著。

  嘎吱嘎吱……

  父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時走到防盜門旁邊,什么時候坐到了門邊,吐出青煙。

  每一天,每一日。

  他們的家里總會出現(xiàn)一些……東西……

  類如老者,他們披著人的皮囊,行為舉止卻詭異瘋狂。啊不,其實不是因為他們有扭曲的世界觀,而是因為他們沒有“理性”。

  他們對欲望毫不掩飾,展露的淋漓盡致。

  譬如老者,他對肉食便有急切的渴望。

  還有不披著人皮的怪物,二人剛開始還有些惡心害怕,可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這些是從這孩子生出來第三天開始發(fā)生的事,那時母親在醫(yī)院床上躺著,孩子在她懷里甜睡,與疲倦的母親一同進(jìn)入夢鄉(xiāng)。

  病友們小聲聊著什么,出門沒幾分鐘的父親剛剛進(jìn)入病房,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攝像頭人低頭俯視母親。

  他的皮膚像是攝像機(jī)的皮膚。

  腦袋是一個巨大的攝像頭,脖子是延伸出的數(shù)據(jù)線。

  沒有人看得到那個怪物。

  父親看到那個怪物口袋里有一把染血的水果刀!

  而且怪物攝像頭已經(jīng)摸向那個口袋里的水果刀。

  那攝像頭毫無生機(jī)的眼倒影孩子紅潤的臉……

  那一刻。

  秒針的啪嗒聲父親都聽得到。

  啪嗒……

  他沖了過去,出拳!

  一拳兩拳!

  打在攝像頭人的腹部位置,都好像打在鋼鐵上。

  攝像頭人沒事,他的雙拳倒是發(fā)出刺疼信號。

  于是一拳錘向攝像頭的眼睛。

  “咔?!?p>  眼睛碎了。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攝像頭人嘶吼,不甘!憤怒!

  他的身體開始冒出白煙……

  父親則順勢騎在攝像頭人身上,仍是對攝像頭人打出一拳又一拳。

  到攝像頭人沒了聲息。

  不再嘶吼。

  他的身體散成鐵塊。

  ……

  然而病房里的人都差異的看了過來,他們沒看到攝像頭人,倒是看到仿佛收到劇烈打擊,癱坐在地的父親以及……

  滿地的鐵塊數(shù)據(jù)線。

  他們同父親向所有人闡述病房發(fā)生的一切。

  然而攝像頭只拍到父親忽然進(jìn)屋,對著空氣揮了幾拳,接著又對地面瘋狂泄憤。

  這很詭異。

  住院的人們?nèi)匀徽f自己看到了那鐵塊。

  可別人看不到。

  于是,

  他們得到了精神疾病的確診通知書。

  原因是“產(chǎn)后情緒”導(dǎo)致。

  家屬的病因是“過于激動”導(dǎo)致。

  “哈……”

  父親笑了一下,

  然后,笑容慢慢僵住,

  然后變成苦澀,不知所措。

  夫妻二人都是君貫國內(nèi)有名的科學(xué)家。

  他們一生從事這個行業(yè)。

  但他們在這件事上不知所措。

  因為這些根本無法用科學(xué)解釋。

  他們……都得了精神???

  那……為什么孩子的面色一天不如一天?

  母親懷胎九月。

  此時對孩子的愛……無比深……

  他們在他出生前為他想了很多名字,想了如果他們回不來家,那就讓他去幼兒園住宿。

  想到他接受良好的優(yōu)質(zhì)教育。想到他們送孩子因為夢想離開家去外面闖蕩,而他們呢,白著頭發(fā),滿眼淚花,目送他漸行漸遠(yuǎn)。

  想到他娶妻生子……想到他成家,立業(yè)……老去……想到他安靜的長大,到他老了,他們翻著他們生活的照片,留下一些財產(chǎn)并告訴他——“這是我們最后能給你的了,我們永遠(yuǎn)愛你”。

  多好……

  多好的幻想……

  可……

  可每天他們家都會混入怪物!

  哪怕有人守著,那怪物仍然會從鏡子里爬出來。

  也可以從地縫,從任何一個地方,爬出來!

  用他們血紅的眸子盯著他們的孩子。

  他們快瘋了。

  有人勸他們放棄這個孩子。

  他們因為這個孩子多次請假,差點(diǎn)丟掉工作,請了無數(shù)保姆,也嚇跑無數(shù)個,直到?jīng)]有人敢再來。

  為什么呢,圖什么呢?

  興許……懷胎九月便是要告訴父母——我不是一個肉球,不是傀儡,是一個會疼會哭的生命;

  你大可以去幻想一個我的未來,我的美好,盡管我不如那般完美,那我也是你造就的生命。

  愛便如此誕生,二人不想聽別人說什么“要不再生一個你們也盡力”的話。

  他們只知道,那是他們的孩子。

  是他們沒日沒夜盯著電子屏幕,聽著心跳打著節(jié)拍和他打招呼的他們的孩子。

  月光淌進(jìn)房屋,清亮,冷淡。

  “天上下起花……躺在月牙上呀,我的小孩兒……”

  “慢悠悠慢悠悠,晃著呀,光著小腳丫……輕聲哼唱希望你快點(diǎn)長大……”

  “天亮了,我的小孩兒在哪兒,在云朵上啊,躺在云朵上看太陽啊。”

  “給我一個梯子吧,我爬上去接你回家吧。別哭呀別哭呀,咱們晚上再回去吧……”

  “天黑了……天黑了,我的小孩兒睡著了……”

  “媽媽……媽媽,媽媽一直在你的身邊啊……”

  母親輕聲哼唱,

  月光為她們鋪上一層薄被,聲音輕緩,悠揚(yáng),綿長,柔軟,夾雜著愛意的囈語,擠著房間里的血腥味。

  父親方才回過神,當(dāng)他扭頭看去,母親已經(jīng)深深睡去,一滴滴晶瑩淚珠還在她的臉上,遲遲沒有蒸發(fā)。

  那聲音依響在他耳畔,他悲愴,才發(fā)覺叼著的煙早已熄掉。他鼻頭一酸,心臟抽動著磅礴的力量,讓他在心底狠下誓言。

  【我,一定會救你的】

  【不論付出什么代價!我都會讓我們家過上正常的生活】

  【哪怕……哪怕這世上真的存在神……】

  【存在又如何!想殺你的,我會一個個親自殺死,所謂鬼神,也只是血肉比常人強(qiáng)大的生命體罷了!】

  父親從臥室翻出一件衣物——一件略微有些褶皺的白大褂。

  他將褶皺的大褂撫平,披在身上,又從大褂里摸出一張工作證,然后將它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月光下,工作證上的名字似乎隱隱散發(fā)著森森殺意——“莫?dú)w去”。

  ……

  ……

  孩子漸漸長大,他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好,睡覺時長也在縮短,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的孩子。

  莫?dú)w去與他的母親林挽紗卻很少再見他了。

  據(jù)說莫?dú)w去與林挽紗被邀負(fù)責(zé)一個極其重要的項目研究,具體內(nèi)容誰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們正在為國家辦事。

  孩子之前有過名字,不過被改了,不過這都不重要,畢竟孩子對以前的名字也沒什么印象,也很少有人喊過。

  父母將他送到兩個老人的家里,這兩位老人據(jù)說是當(dāng)初收養(yǎng)莫?dú)w去的人,雖然他們待莫?dú)w去并沒有像親生父母一樣好,但也盡到了監(jiān)護(hù)人的義務(wù)。

  兩位老人一個叫爺爺,一個叫奶奶。

  因為母親那里也是孤家寡人,據(jù)說是前三代人清貧后去大城市過活,之后便不怎么聯(lián)系,直到母親學(xué)業(yè)有成,她這一代才算是有出息。

  然而母親并沒有追根溯源的念頭,畢竟沒什么感情,據(jù)說是國外,叫什么鈞壓。

  所以,莫?dú)w去將孩子送到爺爺奶奶這里撫養(yǎng)。

  而他們卻很少見這孩子,只是過節(jié)的時候偶爾來看看,莫?dú)w去看孩子的神色很淡然,全然沒有父親對待兒子的那種情感。

  孩子全名莫陸離,四五歲記事,在他碎片似的記憶里,父母就像是天邊云彩,可望不可及。

  反倒是爺爺奶奶,與他們相處的時間長了,莫陸離倒是有一種沒由來的認(rèn)同感,縱使他知道他和他們并沒有什么血緣關(guān)系。

  所以在莫陸離眼中……

  父母么,更像是上司。

  平日里沒什么交集,但在見到他的時候卻要對他們畢恭畢敬不能得罪,直到他們視察完畢,最后再恭送他們遠(yuǎn)去。

  莫陸離將六歲……

  莫?dú)w去歸來。

  莫陸離聽到敲門聲,心中便大定,是他回來了。

  母親,未看見蹤影。這位女上司似乎排斥莫陸離,一直刻意回避他。

  果然,只看到莫?dú)w去,并未看到女上司。

  室外薄雪乘狂風(fēng)蒞臨大地,將世界沁成蒼白一片。

  莫?dú)w去還穿著那個一出生好像就長在他身上的多口袋深黑大風(fēng)衣。頭上那頂深棕圓帽帽檐有細(xì)微雪跡。

  他站在門口,俯視莫陸離。

  莫陸離感受到莫?dú)w去身上散發(fā)出的森森冷氣,下意識后腿半步,為這位上司讓出進(jìn)屋的路。

  莫?dú)w去并未急著進(jìn)屋,他撣了撣身上的雪,踩了踩墊子,以去除腳底的雪,這才邁入門檻。

  他順手將門帶上。

  莫陸離投來疑惑的目光。

  “你母親今天不會來?!蹦?dú)w去看懂了莫陸離的眼光,平靜的說。

  每次他們歸家,門都要開著。

  等到莫陸離回到臥室,那位母親才會進(jìn)屋。

  莫陸離心里有些難受。

  詫異,他明明一點(diǎn)都不在乎這兩個人。

  可得知母親沒來,莫陸離還是有些落寞。

  心里空蕩蕩,就像是被心臟里的蟲子啃食的一干二凈,胸腔那里輕輕的,心臟好像隨時能從胸膛里飄出來。

  今天是我的生日,而我的父親……卻好像漫不在意,也是,哪一次生日他為我慶祝過呢?

  莫陸離壓制住情感,只是低著頭應(yīng)了一聲。

  “……”

  “你的爺爺奶奶呢。”

  “旅游去了,他們覺得應(yīng)該不會有不長眼的人來欺負(fù)我?!?p>  “……”莫?dú)w去沉默。

  莫陸離沏茶去了,莫?dú)w去凝視莫陸離背影,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空氣里布滿名為“死寂”的氣氛,然而并不稀奇。

  “確實不會有不長眼的人欺負(fù)你?!蹦?dú)w去似是開玩笑。

  莫陸離倒熱水的手輕微顫動,險些將水倒出茶杯。

  他是第一次聽到莫?dú)w去用這種語氣說話。

  努力平復(fù)情緒,莫陸離自己知道,他是怪胎,異于常人,年僅六歲擁有遠(yuǎn)超成年人的能力。

  仿佛是這能力所帶來的代價,他可以看清每個人靈魂的根源,弄明白這個人的性格特征。

  他從刻意不去看莫?dú)w去,送茶時一直低頭看地板。

  莫?dú)w去與往常無異道:“我與你的母親要出一趟遠(yuǎn)門。

  “去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一個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這些時間住在你爺爺奶奶家,不要給你爺爺奶奶添麻煩,聽他們的話。等你長大了,也要想他們的好,照顧好他們。當(dāng)然在學(xué)校也不要欺負(fù)同學(xué),明白嗎?”

  莫陸離落寞點(diǎn)頭。

  在幼時莫陸離的想象中,他那長官父親面色嚴(yán)峻的頒布一條條必須莫陸離嚴(yán)格遵守的律法,一邊頒布一邊敲著桌子,警告莫陸離不要越界。

  “平常自己走路回家,你爺爺奶奶老了,別讓他們操心?!?p>  是的,我早早就自己一個人回家了,只是你不知道你虔誠的兒子已經(jīng)做到這種地步。

  “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是。

  “別大手大腳花錢,平時零花錢攢起來?!?p>  是是是。

  “好好學(xué)習(xí)?!?p>  我盡量……

  “照……顧好你爺爺奶奶?!?p>  莫陸離想笑,因為這個要求和前面的一些要求重復(fù)了。

  這位上司真是……

  “好了,回你的臥室,一直盯著對面五號樓三單元的那戶人家看?!闭f著,父親指向一個方向。

  莫陸離乖乖走向臥室。

  “我出去一趟你就一直看著那棟樓,等我回來?!蹦?dú)w去指向?qū)γ嬉粭潣恰?p>  莫陸離聽令,心里略存疑惑。

  今天的上司貌似與往常不一樣。

  但莫陸離并未太在意這細(xì)微差別,畢竟又不經(jīng)常見面,平日沒什么交集,上司情緒的變化又與他何干呢?

  莫陸離搬了個板凳,站在板凳上,眺望向?qū)γ婺菞潣恰?p>  實際上,就算他父親不讓他這么做,他每天閑暇時也會回到臥室,不管家里有沒有人都會把門鎖上,然后呆呆望向其他住戶,試圖窺探他們的生活。

  時間開始慢慢推移。

  莫陸離平靜的觀察著,每一家每一戶的喜怒哀樂盡收眼底,別人生活總是精彩繽紛,哪怕是為一點(diǎn)油鹽醬醋,都擁有高于電視劇的戲劇效果。

  有的人莫名開心,有的人莫名憂愁。

  嗒……嗒……

  時鐘有節(jié)制行著,莫陸離心里亦有臺鐘,同樣有節(jié)制行著,不受外界干擾。

  腳慢慢酥麻起來……莫陸離并未在意,在他的世界,并未有“無聊”這一詞語。

  不知何時,蒼天昏暗。雪未曾停止遠(yuǎn)征,依倚狂風(fēng)奏頌歌,厚重天幕沉墜,向世界宣告冰冷鐵律。

  各樓層稀疏亮起橘黃燈光,一戶連一戶,漆黑雪夜絞殺燈光,讓它朦朧,但他們已經(jīng)連成一片又一片——在天色徹底黑沉之前。

  那是什么?在莫陸離眼中,那是燈塔!那是看不到星空夜晚的繁星。

  在這個瘋狂世界,唯有那片光尚存一絲美意。

  忽然!

  對面樓層的玻璃染上一層血紅。

  莫陸離雙眼瞪的老大,他看到,他的父親在殺人!

  ……

  慘叫。

  哀嚎。

  老太太的金絲眼鏡掉在地上。

  丈夫極力想要推抱著孩子的妻子走,另一半身體已無力的倒在血泊中。

  莫?dú)w去在鏡面中跳躍,剛從五樓的玻璃中穿出,就又在十樓的落地窗中探出血手。

  血液迸射,莫陸離錯愕的看著這一切,樓下路過的行人聽到慘嚎向樓上看去,頓時臉色煞白。

  這是煉獄。

  時間凝固了。

  見到這一場景的人們身體僵硬,一動不動,只能看著莫?dú)w去在各個鏡面穿行,刺殺居民。

  ……

  ……

  忽的,一陣狂風(fēng)刮起,莫陸離面前玻璃被震的粉碎。

  莫陸離下意識捂住雙眼,而碎片中閃起晦暗的光,莫?dú)w去于光中閃爍,手中匕首貫穿莫陸離的胸膛。

  噗呲一聲血花綻放,莫陸離猛地睜開眼,兩人眼神相對。

  從那雙漆黑的眼眸中,莫陸離能看到的只有冷漠,還有一絲迫不及待的狂熱欲望。

  “爸……”莫陸離下意識開口,眼淚忍不住的從眼角滑落,用牙齒緊扣下唇,將那個字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莫?dú)w去瞳孔顫動了一下,他這是第一次聽到莫陸離喊他“爸”。

  ……

  由于二人基本沒怎么見過面,父子關(guān)系又十分疏遠(yuǎn),莫陸離經(jīng)??桃獾娜セ乇苤苯雍八职帧?p>  其實莫?dú)w去知道,二人如今除了那淡薄血脈關(guān)系外,真的就好像沒什么交集。

  而實際上呢,他這個兒子一直都希望有一天能自然而然的喊他一生“爸爸”,只是從來沒有開口。

  因為陸離從未認(rèn)可過莫?dú)w去。

  莫?dú)w去閉眼,從莫陸離染血的胸口中掏出一團(tuán)散發(fā)著微光的固體,隨后在光芒放射間透過鏡面轉(zhuǎn)移到了其他的樓層。

  ……

  ……

  雪已經(jīng)在大地上積累一定的根基,又開始在這世間建造屬于自己的堡壘。

  幾片雪花透過破碎窗戶呼嘯的闖入房間,隨著失去了脾氣,輕盈落下……落到莫陸離身上,融化在那血泊里。

  莫陸離淚干了,而他本人早已失去意識。

  ……

  雪暮里,莫?dú)w去脫下已經(jīng)血紅的手套,隨意扔進(jìn)雪堆。

  在他大風(fēng)衣口袋里,是兩張去往國外的染血機(jī)票,還有兩本厚重的護(hù)照。

  莫?dú)w去長長吐出團(tuán)白霧,任它在空中翻滾,扭曲,掙扎,隨后不甘的被狂風(fēng)撕碎。

  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戒掉煙癮,而他已忘記當(dāng)初為何戒煙。

  六年。

  莫?dú)w去右手手臂緩緩抬起,無力的伸直,立在半空,虛揮了兩下,隨后那身影便被卷起的風(fēng)雪吞沒,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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