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師兄師弟
就在韓國朝堂之上因為白亦非之死而亂作一團(tuán)的時候。
數(shù)天沒有露面的韓非來到了李斯在新鄭下榻的客棧,五日之期將至,他原本的計劃由于出現(xiàn)了一些意外,已經(jīng)無法實施了。
李斯見到韓非到訪,也有些意外,他剛從步非池府上回來,正有事想要找韓非商量。
沒想到韓非已經(jīng)先一步來找他了。
客棧之中桌案簡陋,此行李斯雖然是代表秦國,但是作為一個剛剛在秦國嶄露頭角的楚人,待遇也并非有多好。
相比起韓非這樣喊著金湯匙出生的貴族,他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即便自己選擇了秦國,投靠了權(quán)勢滔天的呂不韋,但比起韓非,依然是差距巨大。
人比人氣死人。
兩人雖然師出儒家荀子,但是主要研究的還是法家的東西。
自己千辛萬苦,才從呂不韋那里得來的這次出使機(jī)會。
韓非游學(xué)回來,分分鐘司寇之職走馬上任。
“如何,師弟,可有見到那位?”韓非的臉上總是洋溢著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為了談事情,他還特意提了兩壺酒來到客棧。
看著主動給自己倒酒的韓非,李斯心中暗暗思量。
“多謝師兄引薦?!崩钏古e起酒杯。
“你我之間何必客氣?!表n非見狀同樣舉起酒杯說道,隨即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看來師弟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p> “這個選擇并不難?!崩钏沟f道,口是心非。
選擇嬴政,是他這一生最大的一次冒險。
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從他選擇秦國就可以看出。
即便是他的母國楚國,在他眼里都沒有秦國穩(wěn)妥。
“那就先恭喜師弟了?!表n非聞言輕笑說道,“秦王加冠親政在即,屆時師弟必然就是秦王的親信,大秦的股肱之臣。若是將來再有秦韓之間的事情,可要師弟多多關(guān)照了?!?p> “師兄,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恐怕你我都是身不由己,又何必說這些客套之詞?!崩钏姑碱^微皺,韓非總是這副輕浮的樣子,偏偏無論是師尊還是同門的師兄弟都吃他這一套。
曾經(jīng)他會覺得是因為韓非的身世,但是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逐漸能明白,即使是待人接物上,自己也差了他一籌。
相比起自己主動到秦國投靠,韓非可是能夠讓嬴政不遠(yuǎn)萬里,不顧安危來到新鄭拜訪的人。
“師弟你還是這么一板一眼的?!表n非知道李斯并非對他不近人情,而是性格如此,無論做任何事,都遵循他自己的那一套,做任何事情都看重利益。
“不過,此次我?guī)湍阋]秦王,我現(xiàn)在這個忙你可一定要幫我。而且此事也是事關(guān)秦王能否安全回到咸陽的事情?!表n非正色說道。
經(jīng)過前天夜里的大戰(zhàn),再讓他去把無雙交給李斯交差已經(jīng)不太合適了。
“師兄是說秦使被刺一案的真兇?”李斯想起了剛剛步非池和嬴政給他交代的事情。
這真是巧了。
“秦王雖然在新鄭遇刺,但是此事還是不要聲張為好。師弟你覺得呢?”韓非出言問道。
雖然秦使一案,算是他有求于李斯,但是事關(guān)韓國的存亡,也由不得他再高風(fēng)亮節(jié)?;蛟S拿嬴政的安危要挾確實下作,但是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他相信李斯不希望嬴政遇險,因為嬴政已經(jīng)是他仕途的保證。
“師兄所言甚是?!崩钏孤勓砸彩俏⑽Ⅻc頭,“只是無論如何,我都要給秦國一個交代?!?p> “我聽聞刺殺秦王的刺客,此刻正被關(guān)押在司隸府上,只需師弟你出面,指認(rèn)他刺殺了師弟你。那么前一位秦使的命案也可以歸咎到他頭上?!表n非目光如炬地看著李斯。
刺殺嬴政的陳勝,是肯定不能放過的,若是能讓他一人頂下兩樁罪,那天澤等人就不再是刺殺秦使的兇手了。
即便有張開地目擊,但只要李斯點頭,那么刺殺秦使的人,就可以是陳勝。
聽完韓非的話,李斯輕笑了一聲。
韓非所說的居然和嬴政他們的計劃完全一樣,他這個師兄不愧是能讓秦王親自來韓的人。
“師兄所言倒也不是不行?!崩钏剐睦锵氲氖?,簡直太行了。
“這么說,師弟你是同意了?”韓非沒想到李斯居然如此輕易地就同意了。
要知道李斯完全可以在嬴政和呂不韋之間選擇呂不韋,這樣一來,嬴政死在韓國對他而言,就是無足輕重的事情了。
反而可以讓韓國付出更大的代價,這樣一來他這一次出使,也就達(dá)到了目的,回國之后一定能夠得到更多機(jī)會。
“師兄?jǐn)?shù)日不上朝,可能還不知道。”李斯見韓非又舉起酒杯,嘴角抽了抽,他這個師兄什么都好,就是好酒這一點,著實讓人有些無奈。
“不知師弟聽聞了什么?”韓非有些好奇。
這幾日他確實沒有上朝,而且衛(wèi)莊受傷,紫蘭軒又在維修,他一時之間也沒了消息來源。
“血衣侯白亦非,昨夜死了?!崩钏沟孛蛄艘豢诒械木?,隨后便看著韓非,他有些期待韓非的表情。
“什么?”韓非聞言大驚,手中的杯子重重地砸在了桌案上,“可知是何人所為?”
“我雖然不知,但是如今韓國朝堂之上,卻是將白亦非之死推到了農(nóng)家的身上?!崩钏购軡M意韓非的表情。
偶爾見韓非失態(tài)一次,感受還是不錯的。
從在稷下學(xué)宮認(rèn)識韓非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有這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那天夜里,白亦非被步非池?fù)敉?,還有蓋聶補(bǔ)刀韓非是看到了的。
“農(nóng)家?”韓非有些不解,白亦非是夜幕的人,在夜幕的地位甚至比姬無夜都只高不低,無論是誰殺了白亦非,姬無夜最可能懷疑的肯定是流沙。
至于農(nóng)家,他甚至覺得白亦非和農(nóng)家是一伙的,刺殺嬴政的計劃可能都是白亦非和農(nóng)家眾人一起制定的。因為姬無夜對此并不知情。
“正是。王上認(rèn)為這是一個不錯的結(jié)果。明日在朝堂之上,師兄你只需順?biāo)浦?,則韓國之圍可解,血衣侯之案可破?!崩钏寡凵裰胁o波瀾。
雖然對于他這次出使來說,這并非最好的結(jié)果。
但是能夠得到嬴政的賞識,已經(jīng)是最大的收獲了。
韓非又獨(dú)飲一杯,他一下有些懵。
白亦非是好人嗎?絕對不是,甚至比姬無夜還要壞。
對于韓非來說,絕對是欲除之而后快,但是此時此刻,白亦非真的死了,他卻有些不知所措。
原因很簡單,白亦非乃是韓國南方的屏障,如今雖然百越已經(jīng)滅國,但是楚國依然在南方虎視眈眈。
山東六國雖然懾于秦國的強(qiáng)大,近些年已經(jīng)沒有了大規(guī)模的互相攻伐,但是如果是白亦非身死這樣的天賜良機(jī),楚國的態(tài)度就不一定了。
“如何,師兄可愿用陳勝來結(jié)案?”李斯將酒杯放下,正經(jīng)危坐,雖然是問句,卻有一種最后通牒的感覺。
現(xiàn)在焦頭爛額的應(yīng)該是韓非,快點把秦國大軍送回家,他才有空間操作韓國其他無窮無盡的窟窿。
這就是選擇秦國的優(yōu)勢。
五日之期已到,韓非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他今日來找李斯本就是為了保住天澤,眼下既然李斯已經(jīng)同意,那他也沒有反悔的可能了。
“好,便依師弟所言?!表n非哂然一笑,給李斯的杯中倒?jié)M。
白亦非一案頗有蹊蹺,他感覺無論是自己還是李斯,似乎都只是任由一只無形的大手移動的棋子。
雖然這似乎是一個對雙方都好的選擇,但是他非常忌憚這種失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