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已到,中弟子登梯!”
劫法仙君話音剛落,八百余名中弟子轟的一下一齊竄上天梯,各個鉚足了勁往上攀登??茨撬俣?,比第一批弟子快上不少,顯然功行要更加深厚一些。
周通踏上天梯之后,心中暗暗點頭,這天梯果然有些名堂,剛才在下方觀看時便發(fā)現(xiàn)攀登的弟子個個步履維艱,這壓力果然不小。
不過好在周通服了乾樹元果之后,不僅功行大漲,連帶經(jīng)脈也錘煉的極為堅韌,可以承受相比之前快上幾倍的靈力運轉(zhuǎn)速度,是以體力恢復的極快。
剛開始還看不出什么,周通也是一直處于攀登隊伍的最末端,但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弟子出現(xiàn)停頓和喘息,周通驚人的耐力慢慢體現(xiàn)出來,超越了一個又一個,漸漸的逼近了隊伍的中游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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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竹朝上方看了一眼,這時已有數(shù)十名弟子開始了第二段攀登的歷程,他們看起來并無壓力加身,反而很輕松的樣子。
但奇怪的是,有些弟子在向上行,有些弟子卻在向下行,還有些弟子站在原地躊躇不動,似是有些猶豫不決,甚至有些人的臉上已經(jīng)布滿了淚水,還在大聲的說著什么,不過卻沒有半點聲音發(fā)出來。
清竹雖有疑惑,但還是盡快調(diào)整了一下氣息,邁上了第三百三十四級臺階。
在登上這層階梯之后,清竹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前方所有攀登的弟子都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連忙回頭,猛然發(fā)現(xiàn)身后的攀登弟子也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這大道天梯之上,竟然只剩下自己一人。
她定了定神,心中寬慰一下自己,便繼續(xù)上行。
只是她越是上行,越是覺得困倦,心神恍惚,眼前的臺階也越來越看不清晰,周圍的環(huán)境如同夢境一般扭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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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看到了周通和小狐,正在那大道天梯頂層之上爭斗。兩人此時儼然已成了道行通天的絕世高手,來去之處華光四射,聲威浩蕩,動靜之間天象引動,風云變色,竟是斗了個不分勝負。
看到兩人驚天動地的法術(shù)較量,清竹不禁目瞪口呆,默默的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nèi)稀薄的靈力,一時間道心盡失,頹然苦笑。
“兩位師兄天資絕代,功行已是當世頂峰,我又憑什么去追趕呢...”
那些宗師警言,那些凌云之志,那些功行破境時的成就,那些對未來修行的期待,頃刻間,便破散為一堆煙塵,落于土中。
它們被雨水浸泡,被狂風侵蝕,最后發(fā)白腐爛,朦朧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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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竹,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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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周通和小狐已經(jīng)停止了爭斗,來到了清竹的身旁。
清竹看著這兩個無比熟悉的面孔,竟沒來由的感覺有些陌生,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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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通拍了拍胸脯,朗聲說道:“清竹,你不用往上走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絕世高手了,我們回去吧,你放心,以后有我保護你!”
周通說罷,便去拉清竹的手,清竹一驚,連忙躲開。
這時,小狐又在一旁說道:“清竹,要不我?guī)闵先グ?!這天梯對我已經(jīng)沒什么難度了,一眨眼功夫就上去了!”
小狐說罷,竟也去拉清竹的手,不過也被清竹躲了開。
清竹聽得二人話語,心中不禁有些煩躁,冷冷的說道:“你們走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呆一會?!?p> 周通見狀,又說道:“清竹,我和小狐不僅吃了天地靈果,還得了祖師的神通傳承,此時放眼天下都毫無敵手,你是不可能追的上我們的,就別白費力了,跟我回去吧!”
清竹聽得來氣,轉(zhuǎn)頭看向小狐,問道:“你也是這樣想的?”
小狐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周通又在旁邊勸說道:“師傅雖然送你加快修煉速度的黃金葉,但是那終究只是外物,修行最終靠的還是自己。你本身天賦悟性就不高,還不如快快樂樂的生活一世,不要再求道了?!?p> 清竹雖然清楚周通所言乃是事實,但此時心中已升起了一股無名之火,燒著她內(nèi)心所有的憤懣、委屈、黯然和不甘。
隨著兩人在自己面前不斷的勸阻,清竹已經(jīng)漸漸聽不太清楚他們說的一些什么了。但只看得他們的手勢、表情中仿佛充滿了質(zhì)疑、嘲笑和不認可,這股心火便越燒越大,越燒越旺。
清竹只覺得所有的熱血頃刻間統(tǒng)統(tǒng)涌上頭腦,一時間不論是對的或是不對的,順耳的或是不順耳的言論,統(tǒng)統(tǒng)拋在腦后,任由它們消散在空中,從此再也不想聽到任何的言論。
清竹雙眼微微有些泛紅,默然的從兩人的中間穿過,沒有打一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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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竹就這樣慢慢的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走,也不知道該要走向哪里,只是每當停頓下來的時候,心底最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走下去,不要停。
不知走了多遠,周邊的景象也漸漸的轉(zhuǎn)變成了另一個時空。
她似乎在前方看到了流云宗的殿落,腳下的路也變成了熟悉的宗內(nèi)小道。她看到宗門中無數(shù)熟悉的面孔,在自己的身邊來來往往,仿佛時光倒回了一年之前。
“師妹,你往哪里去呀?”
“師妹,好久不見了,你最近去哪了?。俊?p> “小清竹!最近是不是又沒有專心練功啊,小心你父親考你功課!”
清竹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孔,里面有自己的師兄師姐,也有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老執(zhí)事,心中一酸,聲淚俱下的說道:
“師兄!師姐!楊長老!你們還好嗎?清竹好想你們!”
清竹伸出手,嘗試去觸碰他們,但是這些人好像是空氣一般,稍一觸碰,便煙消云散了。
旁邊的弟子一看,連忙指著清竹質(zhì)問道:“林清竹!你這是干什么?你把他們怎么了!”
清竹滿臉的不可思議,連忙搖頭,哭咽的說道:“不...我沒有...我什么都沒做...”
那弟子指著清竹咆哮道:“你居然殺了他們!你父親瘋了!現(xiàn)在連你也瘋了!你走!滾出流云宗!”
人群紛紛朝這邊聚集過來,紛紛指著清竹叫罵道:
“你們是流云宗的罪人!滾出流云宗!”
“滾出流云宗!永遠不要再回來!”
清竹極度絕望的看著這些昔日的同門,這里面既有自己的閨中密友,又有自己的宗親師長,她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面對這樣的情形,一瞬間就像是整個世界把自己刨除在外一般,仿佛有一柄尖刀刺進她的心中,讓她痛不欲生,幾近窒息。
清竹無助的蹲在地上,雙手插入自己的發(fā)中,痛苦捧著自己的腦袋,眼淚撲簌撲簌的落下來。
這一瞬間,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那些外界的喊聲、罵聲,就像是來自天外的魔咒,讓她心神震動,模糊而又恍惚。
“我沒有...我什么都沒做...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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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竹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他們在哪里?他們?yōu)槭裁床粊韼臀??他們在宗門里面等我嗎?
“爹...娘...”
清竹抬起衣袖摸了摸眼淚,緩緩的站起身,竟是要繼續(xù)前行。
“你們讓開,我要回家!”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紛紛喊道:
“流云宗已經(jīng)把你逐出門墻,你若強闖宗門,格殺勿論!”
“滾出流云宗!”
“格殺勿論!”
清竹雙目通紅,肩膀還因止不住的抽泣在微微顫抖,喃喃的說道:“殺吧...你們動手吧...”
清竹一邊說著,一邊挪動腳步向前方走去,圍觀的人群雖然罵的厲害,但竟然沒有一人出手,反而紛紛后退,讓出了一條路來。
清竹心中卻沒有感到任何不對,她穿越人群,一路走過,平安無事。而那些叫罵聲,也越來越遠,越來越弱,直至消失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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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批登梯的弟子大部分已經(jīng)登上了一百五六十階的高度,其中快一些的,已經(jīng)到了二百階以上。周通便在此列,此時已經(jīng)登上了第二百一十階,在中弟子之中,可以排進前五十左右。
而傳道廣場之上,百余名上弟子已在天梯腳下安靜等候,此時雖距離攀登還有一段時間,但顯然他們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只待劫法仙君下令了。
此刻,唯有九大真仙依然在廣場北部,不曾移動分毫。
眾仙看著大道天梯之上攀登的弟子,不時來回交談評論。
紫雷真仙轉(zhuǎn)過頭來,對著玲瓏真仙說道:“雪蒼,聽說這大道天梯乃是仙尊祭煉了許久的法器,你可知道這其中蘊含的奧妙?”
玲瓏真仙思索著回道:“方才仙尊明言,此梯暗合我等修道途中所必經(jīng)的身心緣法四劫。依我看來,凡是歷劫成功的弟子,都會對自身修行以及對大道體悟更加深刻。這已不僅僅屬于考核范疇,同時對弟子的心境修行也是一次極好的磨練。我青帝山有此法器,未來必將涌現(xiàn)大批高階弟子?!?p> 說罷,玲瓏真仙感嘆一聲:“長青仙尊真乃一代宗師,盛教之尊。”
“此法器竟如此神妙?”紫雷真仙聽后,不由得面露訝然之色,連連說道:“聽你說得,本仙也想上去走一走了!”
玲瓏真仙瞟了一眼紫雷真仙,說道:“方才仙尊曾言真仙不再論榜,想必這大道天梯,要么還無法承載我等真仙的靈力強度,要么就是對我等真仙已無修行益處,我勸你還是老實坐著。”
紫雷真仙聞言訕訕一笑,連連擺手說道:“雪蒼妹妹不必當真,本仙說說而已,嘿嘿...”
紫雷真仙忽然指著天梯腳下一處,轉(zhuǎn)頭問道:“那不是你徒弟么?他怎么才來?”
玲瓏真仙一驚,連忙看去,果然有一個男孩剛剛登上了天梯,背后還長著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可不正是小狐。
他從天遺源地出來了?
玲瓏真仙心中嘀咕,但面無表情,搖頭說道:“我亦不知。”
昔年折柳
解釋一下:心劫所見皆是幻象,是歷劫之人心中的執(zhí)念、郁結(jié)或創(chuàng)傷,并不是實際中發(fā)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