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著冰冷刺骨的湖水再往那青色斗篷旁邊游,褚西不停地喘著粗氣,不知不覺間連嗆了好幾口。
這副身板到底太脆弱了些,三兩下力氣就全被用光。
好在斗篷的位置距湖岸并不是太遠,
在他整個人因為脫力快要溺水之時,他已經扒在雖然浸了水,但還沒有完全沉下去的斗篷之上。
斗篷稍微承受了一點褚西身體的重量,讓他有機會可以浮出水面大口呼吸。
等緩過勁,褚西摸到那根繩子的繩結所在,用力扯了扯,然后將斗篷連著石頭一起弄上了岸。
大楊在上面看得一頭霧水又膽戰(zhàn)心驚。
第一次還可以理解為他想救人,可第二次居然抱了一塊大石頭上來?
“小褚兄弟,你這是……”
看褚西一上岸,抱著東西二話不說就往來儀院門口走,大楊趕忙追上去。
但想問的話,還沒出口,大楊已經順著褚西的視線,看到了斗篷上面雖然已經被雨雪和湖水沖淡,但仍舊清晰可辨的一大片血跡……
“血……小褚兄弟,好多血……”
大楊看起來長得很壯實,可膽子很小,尤其那么一大片血,他險些被嚇暈過去。
褚西點點頭,輕輕嗯了聲,卻沒有說別的話,扔下東西就往來儀院里面跑。
大楊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本來想跟,但褚西讓他就守在外面不要亂動,自己則不知道從哪里找了一只燈籠,在院內的各個角落奔跑搜尋。
好大一圈下來,他只在往東廂去的路上,發(fā)現(xiàn)了一串某人來回走過留下的腳印,此外并無別的痕跡。
可當他疑惑著再繞回西廂,想去問問那亮著燈燭的房里的人,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動靜之時,
在其不遠處的西廂房墻邊一角,看到了一五尺高低,有明顯被擦拭過、但沒完全擦干凈的大大小小的血痕。
見狀,他便立刻沿著掩雨廊飛奔出院,還不到門口就沖大楊高聲喊:
“大楊哥,你趕快去一趟迎賓客樓,看看王左監(jiān)他們還在不在!
在的話,請他們速來一趟!就說,來儀院這邊,可能又發(fā)生了殺人命案!”
……
……
一炷香功夫之后,當王左監(jiān)帶著陳東然他們一行提著燈籠趕到,褚西正緊緊抱著胳膊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對著還被綁在石頭上的斗篷發(fā)呆。
樓里的女人和龜奴,除了那些必需伺候客人的,幾乎全部跟了過來。
甚至有些恩客聽到動靜,也忍不住好奇,跟來后,擠在隊伍之中同身邊的人交頭接耳議論。
走近看到那片血,雖然駭人,但王左監(jiān)心里還是有些打鼓。
“左監(jiān)大人,您們可算來了,快想想辦法,下湖撈撈尸體吧!”
“就憑這個,你就推斷湖里有尸體?”
王左監(jiān)回身看了看黑黢黢的夜色中,因為被燈燭照射,微微泛出波光的湖面,有些頭疼。
先不說有沒有尸體還不確認,即便真有,就他們幾個人,要找這么一片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還是晚上,一入水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褚西搖搖頭,“當然不是,先前我在院里仔細找過,第一兇案現(xiàn)場應該是在西廂房的墻根一角!
您們可以隨我去看,那處不僅有大片血跡,還有尸體被人拖動過的痕跡,雖然都不太明顯……
另外,在等您們過來的這段時間,我還提著燈籠圍湖看過,
青石路面上雖然沒有留下什么,但湖堤旁的某一艘小船里,也有明顯的血水殘留……
若您還是不肯相信,可以把樓里的人全部聚集起來清點,少了誰,一目了然……”
褚西邊說,邊哆嗦著身子要把人往院里帶。
雖然自己的小棚屋就在院內,但他害怕再出什么意外,不敢回去換衣服。
一炷香等下來,他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臉上都開始發(fā)燙。
而王左監(jiān)聽完褚西的一番話,心中的狐疑終于有所減少,神情也終于變成了辦案時固有的嚴肅。
但跟著入院查看之前,他回身望了望圍堵在門口的眾人,沖陳東然等人厲聲吩咐道:
“你們都在外面等著,不要讓人隨意踩踏亂了現(xiàn)場!
劉老橫,你跟小于清點人數(shù)!
還有東然,為防萬一,你立刻回一趟廷尉寺說明情況,讓再安排些人手過來!驗尸的人也別忘了……”
“是!”陳東然等人齊齊抱拳應是,后各自行動開來。
王左監(jiān)跟在褚西后面入院,看著褚西瘦瘦小小渾身濕透的身影,他臉上的神色變得愈發(fā)復雜。
當?shù)降媚翘帀?,看到褚西說的那些痕跡,王左監(jiān)望了望西廂幾間房內亮著燈的那一間,問道:
“你撈起帶血的斗篷,到我們來的這段時間,可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出入?”
褚西順著王左監(jiān)的視線,也看向那間房,“沒有了,而整個來儀院,除了我和那屋里的,再無別人!”
等待的中途,褚西已經做好確認,褚北還跟著廚娘李月娥在廚房里為了明日眾人的飯食做準備。
給客人吃的飯菜,在客樓內有專門的廚子準備,不歸李月娥負責。
她住的地方雖然也在來儀院,但是是與褚西的棚屋不相上下的幾間偏窄耳房。
除了她,還有別的嬤子婢女們也都住在那兒。
褚西說完,早預料到王左監(jiān)接下來想問什么,微微頓了一下,才繼續(xù)道:
“屋里的人……是曹映……而且,院門口那件青色斗篷,應該也是她的……”
“曹映?是和你比試要爭代理主事的那個?”
王左監(jiān)有些驚訝,事情才過去兩天不到,他還沒有忘記那個聲音忽高忽低,攪得自己心口疼的女人。
褚西點點頭,“正是……”
“本官記得,上一次案件,也多多少少與她有關,這怎么又牽扯上殺人案了?
你把她叫出來,本官要問她話!”
褚西應聲,卻沒有立即行動,神色似乎有些為難。
王左監(jiān)輕輕瞪了他一眼:“怎么,還要本官親自去敲門?”“不敢不敢,怎么能勞您大駕……”
雖然很不情愿,尤其腦子里還有一些地方沒有想明白,不想被打斷,但迫于王左監(jiān)的淫威,褚西不得不去到曹映門前。
敲幾下,里面?zhèn)鞒霾苡硲脩玫穆曇簦骸罢l???”
“映……映姐姐,是我,褚西……”
聽到讓自己頭疼的聲音,曹映立馬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小賤貨?你來干什么?跟本姑娘耀武揚威來了?
這里不歡迎你!趕緊給本姑娘滾!有多遠滾多遠!”
“映姐姐,一碼歸一碼!
比賽的事,說好了要愿賭服輸,你再對我抱持敵意,顯得你沒有容人之肚不說,還可能從此眾叛親離……”
“那也用不著你管!
本姑娘再說最后一遍,趕緊滾,要再不走,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哎呀映姐姐,你別激動,先聽我把話說……”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滾,滾?。 ?p> 一邊吼,曹映一邊往門邊扔東西,砸得褚西身子跟著不停地顫抖。
看他半天沒把人叫出來,王左監(jiān)在心里嘆口氣,還是只能自己出馬。
結果到了門邊,里面砸門的動靜雖然沒了,但他還沒開口,門就忽然被打開。
緊接著,便有一只幾乎鉚足了全力的巴掌,扇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