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老吳，小林去哪里了？”張前進開口問。
正在閑聊的老工人抬頭，瞧著前面的隔間，“那邊呢，搞了一堆瓶瓶罐罐的，都兩三天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呢！”
張前進愣住了，很疑惑，“瓶瓶罐罐...小林怎么了這是...”
姓吳的老工人咧著嘴笑了笑，“誰知道呢！像我們這些年紀大的，都是靠手藝吃飯，我們啊，頂多就是做做電工，比不上你們年輕人手巧，廠里的機器都會修...以后啊，四個現(xiàn)代化，還是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
張前進撇了撇嘴。
軋鋼廠的電工、機器修理工原來是分開的，后來因為人手越來越少，也就合在了一起，這個老吳就是代組長，平時倚老賣老，看到林淵水平比他高，就經(jīng)常嘴碎。
至于里面的屋子，起先是放工具的雜物間。
林淵來了以后，收拾了一下，就在里面擺了桌子，平時拿一些線，沒事兒就在里面鼓搗。
“小林，我能進去嗎？”
張前進探著頭看了看，敲了敲門。
“啊...等等，我這邊把這個停了...透透氣...”
此時，隔間里林淵手上捂著一個毛巾，小跑著去外面開窗戶。
張前進對此深信不疑。
因為之前就有一次，他走進去，聞到了里面有莫名的臭雞蛋味，熏得他差點中午飯沒有吃。
林淵沒有來軋鋼廠之前，張前進就是林淵父親林四海的徒弟，名義上是學徒，后來林淵頂替了林四海的職位，張前進相當于林淵的師兄，平時張前進有什么事做不好的，林淵也會幫著做。
一來二去的，兩人關系，就非常好。
幾分鐘以后，林淵從里面走了出來。
“師兄，這么快就回來了，事兒都辦好了？”林淵開口問。
張前進笑了笑，“嘿嘿，你又拿我開涮，鋪電線的事，都是體力活兒，再說了三天時間，肯定是夠了，你這是干啥呢？”
林淵把手套和剛才捂在嘴上的毛巾收拾好，嘴上說著，“我這邊沒啥事兒，五車間那邊，他們的零件有點問題，我就試著看看。”
“五車間...那不是老機器了嘛！零件什么都不好換了，也就是師弟你，能給他們修的好?！?p> 廠里的事，技術組的人都知道。
紅星軋鋼廠有十幾個車間，不過用的機器，都是非常陳舊的，有些甚至都是建國以后的，后來紅星軋鋼廠引進了幾臺新機器，也只夠四個組用，以至于從五組以后的技術車間，頗有些怨言。
畢竟，新機器生產(chǎn)效率肯定會高，這產(chǎn)品數(shù)量，可是和績效掛鉤的，生產(chǎn)的多，職工拿到的錢也就越多。
因為這事兒，五車間以后的那些職工，找楊廠長反映了好多次。
這不。
楊廠長之所以對港商劉天北如此看重，就是因為機器的效率問題。
嘭！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技術組的人聽到響聲，本來是要嚷嚷兩句的，畢竟，自家的門被人不客氣的推開，臉上多少有點沒面子。
不過，代理技術組的老吳看到這兩人，就趕緊把臉轉了過去。
其他人也當做沒看到，連閑聊的不聊，直接就散開。
“喲，咋了，王主任，這么風風火火的?！?p> 張前進為人比較客氣，見到這兩人，打了聲招呼。
至于為什么技術組的人看到來人不搭理，原因也很簡單。
這兩人，就是五車間的。
平時紅星軋鋼廠機器故障最多的，就是這些老機器，尤其是五車間的車間主任王建設，輩分高，資歷深，是出了名的難纏，即使是遇到楊廠長，也敢正面剛，要是五車間的機器壞了，就戴著技術組的人，不修好連飯都不讓吃...
技術組遇到五車間的活兒，都是推脫，直到林淵來了，才指示林淵去做。
眼下，來的就是五車間的主任王建設。
對于張前進的客氣，王建設只是“嗯”了一聲，幾步走到林淵的身旁，“小林，你那個法子，真的好使，你趕緊給我說說，你是怎么做的？”
此時的王建設，沒有平日見誰都像是欠他錢的那張臭臉，看上去，情緒非常激動。
林淵一看王建設模樣，就知道自己給王建設的設備有效果，不過，聽王建設追問原因，林淵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
王建設看到林淵沉默，訕訕的搓了搓手，“小林啊，是我沖動了，這種技術活，都是不能外傳的，你別介意啊?！?p> 林淵嘆了口氣，臉上很無奈，“王主任，你誤會了，不是這東西我不給你說，這法子...主要是運用了，二氧化碳經(jīng)過澄清石灰水過濾，祛除了機器里的熱空氣的雜質，讓鋼材在純凈狀態(tài)，進行了氧化還原，才讓機器出來的產(chǎn)品，沒有了灰點。”
王建設：“？？？”
車間副主任：“？？？”
張前進：“？？？”
什么是二氧化碳...
石灰水又是啥...
氧化反應又是啥新名詞...
王建設和車間副主任，還有張前進，都是一臉懵逼。
林淵倒不是不想給他們解釋。
而是沒辦法解釋。
這就是化學課入門的第一個實驗。
CO2+Ca(OH)2＝CaCO3↓+H2O
少量二氧化碳通過澄清石灰水，就會變得渾濁，然后繼續(xù)通入二氧化碳，渾濁的石灰水又會變得清澈。
只要經(jīng)歷過九年義務教育試煉的內(nèi)門考核，都耳熟能詳，只不過眼下的年代，根本就沒有化學的概念。
化學的說法，此時僅限于京城的高等學府，直到了七十年代，才開始誕生了化學這門課程。
王建設這些人，要是能聽得懂，那才是奇了怪。
張前進是里面最懵逼的。
“王主任，你們說的啥啊...”
王建設難得的有了好臉色，“是這樣的，前幾天，小林去我們組修機器，看到我們組的殘次品，就說拿來研究一下，結果呢，昨天小林找到我，讓我機器通氣的時候，管子在水槽里過一下，沒想到，今天我們組的那臺機器，一個殘次品都沒出來！”
“??！王主任，你是說...小林把五組灰點殘次品的問題解決了？”
張前進嘴巴張開，大的能吞下一個拳頭。
林淵搖了搖頭，“機器的問題，我可解決不了，我就是想個法子，過濾一下，里面還有一些東西，還需要改進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