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懸。銀光穿過云層,為這片土地,帶來了星星點點的光輝。
樵山不遠處,有一古寺,也曾僧徒眾多,可如今,也是人去樓空,常年無人打理下,已是枯葉滿地,頹敗不堪。
今夜,兩個人影到來,打破了古寺的寂靜。
夜鴉驚起,掠過了兩人的頭頂,飛向了深山幽谷。
小白面色淡然,而他身前,則是那女帝,雙手背后,伸手接住了飄零的黑色羽毛。
“你知道,剛剛那句話,還有誰對我說過么?”
紅衣女帝終于開口問道。
小白沒有開口回答,倒是那女帝,此刻卻是帶著譏諷道:“千年之前。十八古界,神魔治世。在那個時候,人妖靈鬼四族避退,百族受苦受難?!?p> “當(dāng)年那個時代,神魔獨大,十八古界,萬千生靈遭受的傷痛,哪怕時至今日,也恐怕難以被遺忘?!?p> “而在那無數(shù)血海尸山之中,自那懲戒之地,誕生出了一對雙生血蓮。我……便是其中之一。”
紅衣女帝仰望著夜空,輕聲細語的訴說著。
小白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卻沒有開口。
“血蓮稀有,只因為它的誕生,需要的機緣甚大。神魔屠殺鬼族,百萬生靈化作血泥。從而孕育出了我們?!?p> “自從誕生之日起,我便看慣了幽冥鬼族的生死離別??磻T了他們被傷害,被殺戮?!?p> 小白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從只言片語中,也能知曉,這個女人,似乎在嘆息與憐憫。
頓了一下,女帝似乎略有沉吟,仿佛當(dāng)年的時光,近在咫尺。
“血蓮普世,因為天生靈藥,見得鬼族傷痛。也曾施展光輝,蘊養(yǎng)眾生。那時……在整個懲戒之地,無數(shù)鬼族……對我們愛護有加。因此,雖然歲月不靜,但對我來說…也算是一段幸福的日子?!?p> “你們?血蓮雙生…那赤焰魔尊,難道便是另一人了么?”
赤焰紅衣,倒也符合他們的身份。
“你會知曉血蓮雙生,看來也不簡單?!奔t衣女帝倒是贊揚了一句。
“怎么?難道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么?”小白問了一句,隨后轉(zhuǎn)念一想,又是道:“不過血蓮稀少,更是鮮有文獻記載。大多數(shù)人不知道倒也正常?!?p> 畢竟對于小白來說,連他這樣一個歷經(jīng)無數(shù)歲月的人來說,尚且對其知之甚少,又何況其他人。
只是他的話,似乎勾起了對方某些傷痛,小白分明看到,眼前的女人,似乎顫抖了一瞬。
許久,女帝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眼簾微垂道:“本來…我也認為……不會有人知道的?!?p> “嗯?”
女帝深吸一口氣,再度背過身去,繼續(xù)講述道:“赤焰魔尊出自神族。與我們并無關(guān)系?!?p> “當(dāng)年,我們并未化作人形,也從未同時出現(xiàn)于世人眼前。之所以如此,便是那另一蓮對我的叮囑。”
小白沒有再開口,靜靜的聽她訴說。
“現(xiàn)在想來……終究還是我們太天真了?!迸郯l(fā)出一聲嘆息。
“那時候,我總是無憂無慮,以為我們蘊養(yǎng)鬼族,鬼族也會保護我們……還曾埋怨過他……何必如此防備他們……”
“想要活著,只能依靠自己,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無異于自尋死路?!毙“撞幌滩坏牟辶艘痪渥?。
女帝斜著眼看了看他,并沒有反駁。
“確實如此。但奈何,我們二人雖是天生靈物。卻無法獲得修為,雖在鬼族倍受尊重,實際上,卻是手無縛雞之力?!?p> 小白盯著她,這句話,從這當(dāng)今天下兩大魔主之一的紅衣女帝說出來,又豈能讓人不覺得怪異?
“嘿嘿……”女帝發(fā)出笑聲,其中滋味,卻是那般令人動容。
“就這樣,我們治愈頑疾,救死扶傷,與那鬼族……度過了百年歲月。直到……那一天……”
“此時的神魔大戰(zhàn),儼然已是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面。為了獲得勝利,他們搜刮天下民脂,從而壯大己身。終于還是將目光……放到了血蓮的身上?!?p> 若是真如她所言,毫無修為的血蓮,恐怕只能將希望……放在那實力不強的鬼族身上。
“那一天……鬼族承受不了來自于神族的壓力。他們,選擇了妥協(xié),犧牲我們……來換取和平……”
小白聽聞,嘴角露出一分譏笑。
“這時候,因為我們從未同時現(xiàn)身……加上血蓮記載稀少,并無太多人知道血蓮雙生之事……所以……所以……”
從她微微顫抖的聲音中,小白又豈能聽不出其中的傷痛?
“不想回憶起來,就不要再說了?!?p> 很多事情,已成傷疤,若是直面它,只會更令人刺痛。
反而不去回憶,卻能慢慢愈合。
逃避,并非全是懦弱的表現(xiàn)。
女帝似乎恢復(fù)了平靜,小白也不知道,她為何非要告訴自己?
“那時候,我們自己也知道,再無回天之力……唯一的選擇……就是坐以待斃……那種恐懼……真是令人難以平復(fù)……”
“不過,當(dāng)我最害怕的時候,竟是沒有發(fā)現(xiàn)……一旁的他……那時,似乎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冷風(fēng)輕拂,就連心靈,也降下了溫度。
“我想要掙脫……卻是根本難以做到。他就這樣……將強行將我藏在了山中……”
小白長出了一口氣,已然猜到了結(jié)局。
“那段歲月……讓我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做萬念俱灰,痛不欲生……畢竟……血蓮只能在出生的地方游走……我連走出那座誕生我們的山脈,都做不到……”
女帝就這樣,簡簡單單的道出了那一段時光。
“在思念,痛苦的煎熬之中,又沒有一絲渺茫的希望……很艱難吧……”小白輕聲呢喃了一句。
誰又不是如此呢?
千年萬年,他一個人,呆在那樣一個地方,帶著對兄弟親人的愧疚與思念……
這世上,恐怕只有小白最是體會深刻了吧。
女帝深吸一口氣,仿佛努力的平復(fù)著心情。
隨后,又變得激動了起來。
“或許……是上天垂憐,又或許,冥冥之中……有人在操縱著一切……在我最是絕望的時候……我竟發(fā)現(xiàn)……我可以修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