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陽光總是那樣的溫暖而又耀眼，照射在人身上，就像是有著無窮的魔力似的。
和煦的晨光傾撒在呂素的裙擺上，仿佛灑下了細碎的金沙。
她努力地睜了睜眼睛，狹長的眼睫毛在輕微顫抖著，一雙美眸緩慢地張開，露出一抹慵懶的神色，就好像是剛起床的慵懶小貓咪。
呂素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腦子里回蕩著昨晚的情形。
“糟糕，我怎么會吃酒？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皡嗡厝嗔巳嗵栄?，努力地回憶昨晚的事情。
昨日她與楊公子一起談論諸子百家學說，興起之時，楊公子便規(guī)勸她一同飲酒。
作為自幼養(yǎng)在閨中的乖巧大小姐，呂素何曾嘗過半點酒水，可眼瞧著楊公子正在興頭，她也不忍敗興，便小酌了幾杯。
誰知她不勝酒力，僅僅幾杯下肚便臉頰火辣，身體發(fā)燙，嘴里不知說著什么胡話。
只記得最終是被楊公子抱回了床上，后來她就昏昏睡去，不省人事，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明亮了。
呂素起身檢查了下自己的衣衫，見到自己只是被褪去了青衫，身體也未有任何不適之處，便放下了心來。
有一絲絲的失望，但更多的則是欣喜。
失望的是，自己一個嬌媚娘毫無反抗地躺在他懷里，他就沒有一絲絲心動嗎？
欣喜的是，坐懷而不亂，豈不是更能說明楊公子的人品？
洗漱之后，呂素取來了案牘上的竹簡，便哼著小曲前往楊青帝的房間。
自從那日夜里兩人捅破了那張窗戶紙后，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倆關系日益密切，呂素幾乎日日伴在楊青帝左右。
每逢楊青帝隨呂公學習相術，呂素便會親自下廚，做些小菜在一旁等候。
待到楊青帝空暇時分，她就會前來，陪青帝說話嬉戲。
更多時候都是呂素在聽，她很好奇楊公子口中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就連此時她嘴中哼唱的小曲，也是從楊公子那里學來的。
一想起這個，呂素嬌羞得雙頰生出了兩片晚霞，公子說這首歌是專門寫給她的，素素還是第一次收到這么特殊的禮物呢。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
“在人海茫茫中靜靜凝望著你~”
“陌生又熟悉~”
伴隨著歌聲，呂素腳步愈發(fā)輕快，她滿臉期待地朝著楊青帝的房間走去。
“哐哐——”
呂素蹙起蛾眉，難道楊公子不在嗎？
……
許久之后。
一聲呼喊在院子中響起。
“不可能！公子不可能不告而別！不可能留下素素走的！”
呂素雙眼通紅，聲嘶力竭喊了一句。
將一切說出來的呂公看到自家女兒這癡情的一幕，心頭隱隱疼痛起來，搖頭道：“楊公子確實已經走了?！?p> 平時的呂素有多乖巧，此時的她就有多叛逆。
呂公和姐姐們的勸阻似乎毫無作用，她像極了一只被踩到尾巴炸了毛的貓咪，又像是被背刺的單純姑娘。
呂素發(fā)瘋了一般朝著后院跑去。
馬棚里空無一物，侍衛(wèi)燕青的房間里同樣收拾得干干凈凈。
一切跡象似乎都在表明著同一件事情。
楊公子真的不辭而別了。
這一瞬間，呂素覺得自己整個心都空了。
在越過門檻的時候，失神的她一腳踩空，摔倒在了后院小門外的青色石板上。
布滿碧綠色青苔的小石板路上，兩行淺淺的馬蹄印綿延伸向了遠方。
呂素淚眼婆娑，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婦。
在這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捂住地蹲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無助地痛哭了起來。
“嗚嗚嗚……”
眼淚啪嗒啪嗒砸落在地面上。
侍女二喬無論怎么勸說，呂素始終都不愿離開。
二喬又何嘗不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氣，表面上看起來文文氣氣，對誰都極有禮貌，其實心里呀，執(zhí)拗著呢。
大多人和事都很難讓小姐看中，可一旦真有人能走進小姐的心里，怕是會讓小姐認定了一輩子！
從小到大她何曾見過自家小姐這般為一個男子傷心流淚過，見小姐哭紅了眼睛，二喬也不由得跟著傷心了起來。
小姐的身子本來就嬌弱，怎能經受得了這般痛楚？
呂素輕輕抽泣著，瘦弱的肩膀隨之一起一伏，她蹲在那里悄悄抹淚，心里想著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事情，惹得公子不開心了這才會不辭而別。
“小姐，你別傷心了，楊公子可是咱們大秦的將軍，如今南邊戰(zhàn)事再起，說不定他是收到了密令，情急之下才沒有拜別小姐?！倍潭自谂赃?，攬住呂素的身子，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輩。
呂素抽泣了兩聲，緩緩抬起腦袋，梨花帶雨、可憐兮兮地望向二喬：“當真？可是再急，說句話的時間也該有吧?！?p> 二喬只好寬慰道：“小姐~宮中規(guī)矩多，何況楊公子傾心于小姐，只怕是不忍于小姐分離，于是便不告而別。”
呂素聽罷安靜了許多，從裙擺下抽出一把斷刃，望著那匕首說道：“是我糊涂了，楊公子肯定有他的理由的。”
這把壓裙刀乃是那晚兩人在小巷內相擁時，楊青帝贈予她的禮物，當時她還有所生氣，哪兒有送女孩子刀刃作為禮物的。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原來在楊公子家鄉(xiāng)那邊兒，壓裙刀都是男子拿來贈予心儀之人的東西。
作為回應，呂素則將自己從小到大貼身佩戴的玉佩贈予了楊青帝。
她沒有過多解釋那塊玉有著什么意義。
可他什么都懂。
女子贈玉，愿為公子守身如玉。
想起那天晚上他說過的話，呂素用手背輕輕擦拭了眼角的清淚，隨即站起身子，眺望向了極遠處。
那是他離開的方向。
“公子，素素終于知道什么是喜歡了。”
呂素緊緊攥著那把壓裙刀，輕聲道：“我喜歡公子，不是因為你是大秦將軍，也不是你才華橫溢、武藝絕世，僅僅是因為——”
“你是你，你是楊青帝啊?！?p> 不知不覺，青衫女子已經淚流滿面。
“再見面時，素素一定會讓公子知道——”
“我呂素喜歡你楊青帝，絕不比你楊青帝喜歡我少上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