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上前來?!?p> 朱宸濠不再去管那幫唉聲嘆氣的謀士,徑直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然后沖涂欽和閔廿四等人招了招手,“
孤這里還有一封密信,等你們基本掌控南康和九江后,就按上面所書行事。”
“是。”
涂欽上前一步接下密信,隨即貼身收好。
“好了,該干什么那就開始吧?!?p> 朱宸濠大手一揮,當先向校場的高臺走去。
看著下方黑壓壓一片,完全隸屬于自己的兩萬大軍,朱宸濠的內心還是相當澎湃的。
不過這幫小弟站在一起,有些東西一眼就能看出來。
其中一萬人,隊伍相對整齊。
這是原主秘密訓練許久,紀律還算嚴明的兩萬死士中的一半。
而另一萬人,就有點慘不忍睹了。
他們,基本上都是這兩日抵達南昌的山賊土匪。
因此,組織紀律什么的,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這兩萬人,在寧王的隊伍中,也算是戰(zhàn)斗力比較強的。
用他們去攻打南康跟九江,那就是殺雞用牛刀。
由此可見,朱宸濠準備落子的下一步棋,必將出乎所有人預料。
“各位將士……”
身為全軍統(tǒng)帥,朱宸濠當然得說上幾句場面話,給即將出征的大軍打打氣。
只是他雖已盡力大聲講話,可相對于場面來說,卻有些不夠看。
好在臣子們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
高臺邊沿正杵著十幾二十個膀大腰圓,中氣十足的壯漢。
只要朱宸濠話一停頓,這幫人就立即跟著同聲重復。
這也讓朱宸濠見識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通訊基本靠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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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朱宸濠扯開嗓子為麾下官兵鼓勁之際,王大圣人也趕到了臨江府。
只是這里的情況,還真不是一般的糟。
還沒進城,王守仁就已瞧見了大批因收到寧王叛亂消息,為躲避戰(zhàn)火而匆忙出逃的百姓。
他甚至還看見有不少公差正混雜在那些拖家?guī)Э冢籼鞊尩?,猶如世界末日來臨般胡亂奔逃的百姓里一起跑路。
這也從側面可以看出,寧王在江西的名聲有多臭。
進入臨江府城之后,王守仁所見到的情況更甚。
因為就連那幫官員們也都在匆匆收拾東西,準備棄城而逃。
這里面,就包括臨江知府戴德孺。
這倒也怪不得當?shù)毓賳T,畢竟臨江連一個千戶所都沒有,根本就毫無抵抗叛軍的能力。
就在這種混亂情況下,王圣人的大駕降臨了。
見到王守仁,戴德孺大喜過望,也不打算跑路了,在喝止住亂糟糟的下屬后趕緊問道:
“不知王都堂帶來多少兵馬?”
“有我足矣?!?p> 王守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戴德孺:“……”
眾圍觀龍?zhí)祝骸啊?p> 一陣沉寂之后,許多人又默默地收拾起東西來。
“王都堂覺得您加上下官,再有那么一點點可憐的巡檢司兵力,可以抵擋住叛軍嗎?”
戴德孺的臉很僵,方才原本心中還升騰起了那么幾絲希望的火苗,可此刻顯然已經(jīng)熄掉了。
“有我在,就能!”
王守仁語氣堅定,充滿自信。
如果朱宸濠沒有穿越過來,那么多年后還將會有一位“圓嘟嘟”,如同此時的王圣人一般,信心滿滿地在皇帝面前伸出自己的手掌,擲地有聲地為對方畫下一張五年平遼的大餅。
大明朝的官員,無論輸什么都是不會輸嘴的。
當然,王圣人也不是“圓嘟嘟”,以及李士實和劉養(yǎng)正之流可以相提并論的。
戴德孺也就在那一瞬間,不知是被眼前這位未來圣人身體內所隱含的光環(huán)給晃瞎了雙眼,
還是被對方振聾發(fā)聵的聲音所震撼,總之頭腦也跟著變得狂熱起來,立即將手中正在打包的物品一扔,大聲表態(tài)道:
“下官愿追隨都堂,寧王叛軍若來臨江,我必與其死戰(zhàn)到底?!?p> “死戰(zhàn)到底!”
立即有他的親信下屬跟著喊起來。
“死戰(zhàn)到底?!?p> 其他官員和差役也跟著一起喊,不過喊完之后,有不少人一出門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有些人跑了,不過還是有很大一部分跟著戴德孺留了下來。
經(jīng)過一番努力,戴德孺終于召集起了幾百來號人馬。
然后,王守仁就帶著這幾百人,以及心情舒暢的戴德孺,繼續(xù)往南跑路。
戴德孺感到高興也很正常。
畢竟,先前自己要是跑了,那就是棄城而走的逃官,日后免不了被朝廷清算。
可如今再跑,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日后查下來,那自己也是跟著上官一起戰(zhàn)略轉移,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兒先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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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萬大軍剛剛開拔,朱宸濠便對劉吉招了招手。
待劉吉來到身邊,他又掏出了一封密信,接著便低聲吩咐了一陣。
劉吉領命離去后,朱宸濠也沒多耽擱,在親衛(wèi)的保護下,徑直回轉王府。
跟去時的冷清不同,此刻的南昌城內,熱鬧非凡。
差役在街上敲鑼打鼓,賣力地宣傳著寧王愛民施粥。
而一群群不知從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來的饑民,以及一大幫貪小便宜的平民,耳中所聽見的,則只有“施粥”二字。
至于放粥的是寧王還是王八,在他們填飽肚子之前,誰管?
當然,對朱宸濠而言,他的目的也已達到。
只要這幫人去吃粥,就總會有一些或為了日后不挨餓,或受到招兵處鼓動之人,加入自己的隊伍。
當心懷大暢的朱宸濠回到王府宮城外時,剛好另一輛馬車也幾乎同時抵達。
車上之人見是寧王車駕,忙下車恭候。
所以,朱宸濠剛出車門,就一眼瞅見了正杵在自己車旁的劉養(yǎng)正。
看此人的狀態(tài),可比熊綬強太多了。
想來,這家伙沒去校場,還真是在家睡了一覺。
“臣已將新的檄文擬好,還請殿下過目?!?p> 朱宸濠剛從車上下來,劉養(yǎng)正便上前兩步,還作勢要從懷中掏東西。
“先生辛苦,進去再看吧?!?p> 朱宸濠忙沖劉養(yǎng)正擺了擺手。
劉養(yǎng)正這個人,就是太愛表現(xiàn),生怕寧王看不見他的努力。
但朱宸濠才懶得慣著他,更沒心情在這城門口看對方表演,說完就當先向城內走去。
劉養(yǎng)正當然也不是真想在這里給主子看啥新檄文,因此也就順勢收起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任何東西來的手,亦步亦趨地跟在朱宸濠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