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鋪子是漁陽縣僅有的一家大喇喇開門做生意,一點兒都沒有防備流民、亂兵意思的鋪子,顯而易見鋪子里面有高手坐鎮(zhèn)。
當然,葉安瀾喜歡來這兒買東西,圖的更多還是他們這里貨品齊全。
不說糧食、鹽、糖、肉類、雞蛋、藥材、布匹、器皿之類的小東西,這家鋪子甚至連武器、木板車和驢騾馬牛也有的賣。
當葉安瀾試探著提出,她想買一輛騾車,那胖掌柜就立刻把她帶到了與這家雜貨鋪子僅有一街之隔的那家民宅。
民宅面積很大,里面除了堆積如山的貨物,還有一大堆肌肉虬結(jié)、腰懸兵刃的青壯年男子,這些人有的正在幫忙搬貨,有的則結(jié)成小隊,在宅子里面來回巡邏。
葉安瀾藝高人膽大,帶著楊小桃和鄭豐收,大喇喇跟在胖掌柜身后,去了民宅后面的牲口棚。
牲口棚里一共養(yǎng)著二十頭大牲口,其中馬只有兩匹,牛只有三頭,驢子和騾子則是占了絕大多數(shù)。
胖掌柜秉持著他家“雖然貴,但不坑客人”的一貫傳統(tǒng),按照牲口的種類、品相、牙口,給這二十頭大牲口分別定了個價。
他把價目表拿給葉安瀾看,葉安瀾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價目表上被劃掉的兩匹馬和一頭騾子。
她心下暗道:“看來這胖掌柜的生意還挺興隆?!?p> 眼睛在價目表上溜了一遍,葉安瀾指著標價中等的一頭年輕騾子,“就這個吧,再給我配一輛結(jié)實點兒的木板車?!?p> 胖掌柜小眼瞇成一條縫兒,“好嘞,您稍等?!?p> 說罷,他招手叫過他的小跟班兒,“你把騾子牽過去,讓老李給這位貴客配輛咱們這兒最結(jié)實的木板車?!?p> 小尾巴一樣的年輕伙計答應一聲就去干活了,胖掌柜則是笑瞇瞇又把葉安瀾請去了民宅前面。
兩人一邊走路一邊說話,短短半盞茶時間,心思靈活的胖掌柜就又做成了好幾樁生意。
他賣了大半車糧食、一大罐粗鹽、兩小壇烈酒、兩把長刀、兩副弓箭、幾匹本白細布、幾瓶應急藥丸、若干餐具以及炊具給葉安瀾,再加上之前的那輛騾車,一下就把葉安瀾從劉志宏那弄來的二百兩銀票掏了一大半到自家鋪子。
差點兒一朝回到解放前,早有所料的葉安瀾和沒心沒肺的鄭豐收沒啥反應,楊小桃卻是心疼的一直在倒抽冷氣。
貴!真是太貴了!每種東西都貴的讓她心尖兒淌血。
***
牽著新買的騾子,三人回到暫住的那條巷子。
一抬眼,走在隊伍最前面的葉安瀾就看到門外站著個正打算抬手叩門的俊美少年。
少年正是葉安瀾路見不平救助過一回的周明哲,他是來跟葉安瀾道謝的。
昨夜他弟弟沒有再發(fā)熱,今天吃了早飯之后,精神頭兒更是肉眼可見的變好了。
周明哲雖然年紀不大,但也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不少人情冷暖了,來自陌生人的仗義援手,他不僅感激,而且還想回報一二。
跟葉安瀾他們彼此見過禮,周明哲有些拘謹?shù)恼f明來意,“......在下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敢妄稱飽讀詩書,但葉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就算肝腦涂地也要回報一二?!?p> 葉安瀾很欣慰,但問題她真不需要這孩子報答她呀,她對周明哲道:“你現(xiàn)在最該做的,就是照顧好你弟弟。至于我,說老實話,我這兒沒什么你能做的?!?p> 噗的一下,周明哲感覺自己心口中了一箭。
他俊臉通紅,“那在下這就去借錢,在你們離開漁陽縣之前,在下一定......”
葉安瀾擺擺手,“你還打算繼續(xù)待在漁陽縣?”
周明哲一愣。
葉安瀾又道:“那個黑心牙婆,現(xiàn)在還和她丈夫、兒子一起,被我捆著丟在他們家里呢。等我走了,她應該會因為懷恨在心找你麻煩吧?”
雖然留個尾巴給周明哲她很抱歉,可她又不能因為對方拐賣未遂就滅人滿門......
咦?葉安瀾腦中靈光一閃,“對了,我都忘記問你了,那個牙婆,她害過的人應該不會只你一個吧?”
周明哲有點兒懵,“實不相瞞,在下還是第一次和這牙婆打交道。在漁陽縣被亂兵洗劫之前,我們周家都是和官牙打交道的?!?p> 官牙雖然也有黑心的,但和周家打了多年交道的官牙,卻顯然不在黑心牙人之列。
如果不是口碑較好的官牙不是死了就是逃了,周明哲也不至于求到那黑心牙婆面前。
“那行。那我讓人跟這周圍的其他住戶打聽打聽?!比~安瀾也沒為難他,“你先回去照顧你弟弟吧,別的事我們明天再說。”
周明哲卻執(zhí)拗的很,“明遠他已經(jīng)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了,在下得趕在各位離開之前去籌錢......”
葉安瀾腦殼疼,“你咋這么軸呢你?!?p> 周明哲:???
他虛心請教,“敢問葉姑娘,軸是何意?”
葉安瀾:......
她揮了一下手,“你先進來坐一下吧,我有話要問你?!?p> 周明哲聞言,默默跟著葉安瀾他們進了院子。
讓楊小桃他們?nèi)グ才判沦I回來的那些東西,葉安瀾示意周明哲在院子里的飯桌旁邊落座,“我是想問你,你在其他地方可有能夠投靠的親人或者朋友?”
周明哲苦笑,他輕輕搖頭,“我們周家祖籍遠在京郊,以如今的亂局,在下實在無法帶著明遠安全回鄉(xiāng)?!?p> 不然他何必死賴在漁陽縣,一步都不肯挪動?
葉安瀾沒有繼續(xù)問他是否可以投奔外祖家,既然周明哲不肯說,那想來就是有難言之隱了。
她盯著周明哲沉思片刻,“那你愿不愿意和你弟弟一起加入我們的隊伍?”
不是她見人家長得好就想撿回去每天欣賞,她是想找個能夠接替她教大家認字、算數(shù)的免費先生。
有他每天給大家上課,葉安瀾就能騰出更多時間,練習她那位只有一面之緣的師兄留給她的內(nèi)功心法和輕身功夫。
再有就是周明遠,那孩子之前聽說了她痛打牙婆一家的事,即使身在病中,眼睛都亮的熠熠生輝,可見是個對習武很有興趣的。
十一歲的半大小子,培養(yǎng)起來容易,使喚起來順手,可比她費勁巴力去教導楊老爹要劃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