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六百兩的大蟲

　　“哎！好！”小伙計面色稍緩，又扯著嗓子喊了幾聲：“勞煩各位咯，讓一讓，讓一讓啊——”

　　其他酒樓商鋪的伙計瞧裴若歲這樣，便知道她是鐵了心要跟這清安酒樓的去了，便都往路邊上讓了讓。

　　然而人群之中依舊不乏委婉嘆息的聲音。

　　“這小姑娘，怎么就不聽勸呢。”

　　“就是說啊，那清安酒樓的伙計一定是在騙她的！他們哪還拿得出一只大蟲的錢??？”

　　“算了算了，等她真的去了，瞧見清安酒樓那破爛樣兒，心里也就有數(shù)了，早晚會再會來找我們的。”慶福酒樓的伙計胸有成竹。

　　祥樂酒樓的伙計不這么認為，“說不定人清安酒樓就愿意破釜沉舟呢？花光家底買只大蟲送給上頭，搞不好以后生意比咱們還紅火呢?！?p>　　人群讓開后，小伙計便走在牛車邊上，給江沐之指著路：“我們酒樓就在前邊那條街?！?p>　　江沐之驅(qū)使著牛車向前，很快，就到了清安酒樓，小伙計喊來了人，一個在酒樓外邊替他們看牛車，其他人則幫襯著把大蟲和狐貍抬進酒樓。

　　酒樓確實很破舊，掛在外邊的牌匾都缺了個角，上面的字也都褪了色，只能勉勉強強地認出是“清安酒樓”四個字。

　　小伙計領(lǐng)著他們往酒樓里走，又亮又圓的眼睛巴巴地望向江沐之，脫口而出：“江指——”

　　“咳。”江沐之五指成拳抵唇輕咳了聲，目光淡淡掃過。

　　小伙計頓時噤聲，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回頭瞅了眼裴若歲，誰成想，正對上一雙清亮的眸子，仿佛把一切看透了似的。

　　“我叫全夜，你們可以叫我小全。”他介紹自己說，隨后又告訴靠在柜臺邊上的掌柜，“掌柜的，這兩位便是要賣大蟲和狐貍的?！?p>　　掌柜的是個白胡子老頭，大約已經(jīng)是花甲之年了，他樂呵呵地摸了摸胡子，“老頭兒我在清安鎮(zhèn)上過了六十年日子，還是第一次瞧見大蟲呢！真真是長見識咯?！?p>　　他走上前兩步，細細打量了一通地上的大蟲和狐貍，又點點頭，“小兄弟可真是功夫了得啊?！?p>　　江沐之沒出聲，裴若歲便接過話茬兒，“我家大哥自然是最厲害的，掌柜的，大蟲既然是罕見，那你打算開個什么價錢呢？”

　　其實從方才的交談之中，不難看出，這清安酒樓與錦衣衛(wèi)是有著不小聯(lián)系的，而那叫全夜的小伙計顯然也是知道江沐之真實身份的。

　　掌柜搓了搓手掌，“大蟲當然是值錢的，這肉這皮，都是好東西。不過姑娘，我們這清安酒樓的情況，你想必也聽說了……”

　　言外之意便是，他們也拿不出太高的價錢。

　　裴若歲輕挑了下眉梢，錦衣衛(wèi)手底下的據(jù)點，真能窮到這份上嗎？還是說，貧窮落魄只是他們披在身上的皮？

　　而且，江沐之既然暗示她到清安酒樓賣，總不能是坑她的。

　　“小全在街頭可是喊出了高價?！鄙倥?，面容柔和得看不出半點惡意，“掌柜的應(yīng)當不至于唬我吧？”

　　酒樓里沒有旁的人，她此話一出，周圍安靜極了，掌柜的沉思片刻，舉出六根手指，“這只大蟲，我給你這個價?！?p>　　“至于這只狐貍……”掌柜蹲下身子，手掌拂過它的皮毛，“要稍便宜些，但也能有六十五兩?！?p>　　狐貍?cè)怆m能入藥，但價格并不貴。至于狐貍皮毛，值錢自然是值錢的，但真正質(zhì)量好的狐裘，往往只采用狐貍腋下的皮毛，最是輕暖。

　　可狐貍腋下的皮毛有限，自然價錢也有限，而且最珍貴的當屬白狐，赤狐的皮毛火紅，雖也好看，但卻并不怎么受貴族的追捧。

　　說實話，這個價錢已經(jīng)出乎裴若歲意料了，她對老虎和狐貍的價格并不了解，未來時代是不準獵殺野生動物的，與此有關(guān)的古代資料也是少之又少。

　　不過她還是偏頭看向江沐之，以眼神詢問：這個價錢怎么樣？

　　江沐之的唇角不經(jīng)意地輕彎了下，然后輕輕點頭回應(yīng)，表示可以。

　　“掌柜的果真是個信守承諾的人?！迸崛魵q輕眨了下眼睛，眼底有些許困惑，“不過，掌柜的既然出得起如此高價，咱們這清安酒樓，怎么還落得這般凄慘了？”

　　幾百兩銀子，足夠重新裝修整個酒樓，再請一位遠近聞名的廚子，讓酒樓再度紅火起來了。

　　掌柜的輕嘆了口氣，瞄了眼江沐之，“我們酒樓原是得到清安鎮(zhèn)莊家庇護的，可前些年，莊家的兒子中了探花，舉家搬去帝京了。他們一走，其他的酒樓便齊齊打壓我們，時間長了，也就不行了?！?p>　　“這回買下大蟲來，也是聽說昌寧縣縣令喜食大蟲，想要投其所好，讓縣令大人護著我們點，生意或許就能好起來了?！?p>　　裴若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六百多兩銀子，可以說是意外之財了。她肯定是要先買地的，也要雇工來耕地，她自己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至于剩下的……她的目光落在了掌柜的身上，這清安酒樓的情況倒是給了她啟發(fā)，她或許可以盤一家沒落的酒樓商鋪，讓鋪子重新活起來。

　　“掌柜的，六百六十五兩銀子，你可以少給我一些?！彼龅匦χ雎?。

　　這話讓掌柜的丈二摸不著頭腦，難道她是聽了自己的話，覺得清安酒樓可憐，想要把大蟲便宜賣給自己？

　　“姑娘此話何意？”他問。

　　少女漆黑的眼眸里閃著狡黠的光，“清安酒樓，應(yīng)當也是能值幾百兩銀子的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詭異的沉默中，掌柜的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裴若歲，似是完全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全夜的眼神也有些許復(fù)雜，敢收購錦衣衛(wèi)下屬組織的酒樓，這姑娘還真是開天辟地的頭一個。

　　嗯，而且這話還是當著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面說的。

　　“可是姑娘……”掌柜的張口便要拒絕，卻發(fā)現(xiàn)原本一直“放空”的指揮使忽地抬頭，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

　　掌柜的一時哽住，指揮使這意思是，真要賣掉清安酒樓？

　　他應(yīng)該沒有會錯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