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山陽府嚴家
“唔.....”
當嚴曉睜開眼，因昏迷而沉寂的痛苦也隨之復蘇，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讓他忍不住低聲呻吟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左右兩顧，空無一人。
如果是其他嚴家弟子被打成這副模樣的話，他們的父母恐怕早就湊過來，心焦萬分地守在床前了吧？
“哼！”
嚴曉悶哼一聲，瞬間殺去了剛剛生出的那一絲軟弱。他的父母在他還未記事的時候就已經雙雙亡故了，他從小到大，迄今為止十六年時光，都是靠他自己活過來的，他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該死的嚴山....”
嚴曉咬了咬牙，逐漸清晰的思緒讓他回憶起了自己昏迷的始末：原因無他，就是被人給打成這樣的。
動手者名為嚴山。
和出身雜血的他不同，嚴衫是純血一脈的弟子，雖然還沒有筑基，但血脈在他體內已經逐步復蘇，明明和他一樣還是舞象之年，但力氣卻是遠超苦練了十年武功，到現(xiàn)在已經煉氣大成的自己。
所謂的純血雜血。
不僅僅是嚴家內部的稱呼，更是所有如嚴家這般，由半妖修行者建立起來的家族，妖血世家的稱呼。
妖血充盈，能修行的便是純血。
妖血薄弱，不能修行的就是雜血。
前者可以為家族帶來更進一步的輝煌，后者則淪為單純的奴隸和家仆，這就是妖血世家的嚴苛規(guī)矩。
比如嚴曉，不過十七歲就能將武功修至煉氣大成，說一句武學奇才一點也不過分，放在田全所屬的武功世家，那可是要重點照顧的。但放在嚴家，修煉武功？那就是不學無術，是給家族丟臉。
而且你一個雜血。
不好好給純血的老爺們服務，整天練武是什么意思？你今天敢練武，明天敢做什么簡直都不敢想了！
結果顯而易見。
嚴曉理所當然地遭到了純血弟子的排斥，經常被欺辱。而諷刺的是，雜血弟子對他卻也沒什么好臉色。
大家都是雜血弟子。
大家都去給純血弟子當狗。
你為什么不當？
鶴立雞群是么？胸懷大志是么？奮發(fā)向上是么？明明大家都是雜血，你為什么不和我們一樣自甘墮落？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們？
你憑什么瞧不起我們！
結果就是雜血弟子也不待見他，甚至還經常跟著純血弟子一起欺負他。比如這次，他之所以會被打成這個樣子，除了嚴山之外，還有不少跟在他身邊的雜血弟子出手，甚至比嚴山打得都要狠。
“....又得花錢了?！?p> 嚴曉掙扎著從床上爬起，好在他當時用真氣護住自己，雖然被打暈了，但還不沒有下不了床的程度。
只是這傷還得調理。
怎么調理？
花錢唄。
趁著時間不早，嚴曉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嚴家，朝著自己常去的那家藥鋪走去，進了店后，才發(fā)現(xiàn)店里還有一位客人，他練過武，耳朵比較靈，隱約間聽到，那人好像是附近白鹿書院的教書先生....
沒等他聽到更多。
那掌柜就發(fā)現(xiàn)了有些狼狽的嚴曉，趕緊停下談話，一路小跑了過來：“嚴曉....你又和那群人動手了？”
不是我動手。
是他們欺人太甚！
嚴曉咬了咬嘴唇，沒有說出心中想法：“我來買點金瘡藥，拜托林叔了?！?p> “沒事沒事?！?p> 這藥鋪掌柜和嚴曉的父親是熟識，算是從小看著這倔強孩子長大的，自然心疼，趕緊去后房給他拿藥，而嚴曉則是看了看藥鋪的另一位客人，只見其英姿豐神，身材挺拔，竟也在打量著自己。
不過兩人萍水相逢。
拿完藥之后，嚴曉便離開了藥鋪，回到了嚴家，開始自己給自己上藥，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如此。
他有一個習慣。
每次無論是打架還是練武，受了傷，給自己涂藥的時候，他都會空出一只手來握住脖子上的長生鎖。
這是他父母留給他的唯一遺物，握住它，就仿佛父母還在他身邊一樣。然而沉浸在痛苦中的他卻沒有注意到，原本不過是凡鐵打造的長生鎖，此刻在晚霞的照耀下，竟是泛起了一縷黑色華光！
“愚蠢?！?p> 嚴曉的腦海中陡然生出了第二個聲音，顯得無比矛盾，仿佛是他人格分裂，自己在和自己說話一般。
“誰？！”
“呵呵?！?p> 聲音再度響起，嚴曉有些驚恐地左看右看，卻沒有發(fā)現(xiàn)半道人影，直到那聲音第三次在他心中響起：
“不用找了?！?p> “我在你手上呢?！?p> “手上....”
嚴曉低下頭，這才發(fā)現(xiàn)了正泛著奇異黑光的長生鎖，當即手一抖，差點沒將其扯下來，而與此同時，遠在白鹿書院的陳鴻漸則是默默地運轉術法，通過附著在那長生鎖上的影分身繼續(xù)開口道：
“平心而論，你其實很優(yōu)秀?！?p> “你的練武天賦很高，年紀輕輕就能夠煉氣大成，假以時日，弱冠之年成就煉神宗師也不是不可能。”
“你的心志很堅定，不會怨天尤人，只會加倍努力，但你不是純血?！?p> “你不愿意和庸人同流合污，有自己的尊嚴和底線，但你不是純血?！?p> “你不會被怒火沖昏頭腦，懂得隱忍。你相信總有一天，你能將你失去的東西都拿回來，但你不是純血！”
陳鴻漸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你不是純血，就沒法修行。就算成為了煉神總是又有什么用？照樣打不過修行者。心志堅定？笑話而已。尊嚴底線？只會被打破，隱忍？引頸受戮罷了！”
陳鴻漸每說一句。
嚴曉的眼睛便紅上一分，握著長生鎖的手更是青筋畢露，然而就在這時，陳鴻漸卻是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我可以幫你?！?p> “這天底下，并非只有妖血修行一條路?！?p> “你應該知道的，前朝就有修行的道法。而我也有，只要我將其傳授給你，你就可以改變你的命運?！?p> 陳鴻漸當然不是吃飽了沒事干，才來給人當老爺爺。
事實上，讓五鬼廟祝提供“圣獵參賽者情報”的任務只是個幌子。嚴曉，或者說嚴家才是他真正的目標。
原因很簡單。
圣獵圣獵，顧名思義，除了獵人之外，也需要獵物。
獵物從哪里來？
根據他從神詭志異里看到的情報，這嚴家作為山陽府的妖血世家，負責的就是收集圣獵所需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