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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風云錄

第93章:御前對質

北地風云錄 飛翔的鼴鼠 4424 2022-02-07 14:35:06

  這條街從沒這么熱鬧過,更加不曾聚集起這么多大人物。

  城防軍的帶隊武官報告了他的上官,他的上官則立即奔去了統(tǒng)領府。

  孔大統(tǒng)領聽到渠宛太師、靖國公府本已駭然,再加上大公主,哪里敢去獨自處理,當即跑去找兵部尚書,兵部尚書又找來了刑部尚書和禮部尚書。

  四人一合計,一面派人通報中樞省,一面親自去了趟皇四子府——畢竟陛下正讓皇四子熟悉刑部事務,這般大事,總要有個皇子出面他們心里才踏實。

  于是,無數(shù)的車馬、府兵在當夜涌向城西,趕走了所有圍觀的百姓,依然把那條街擠了個滿滿當當,除了一位大統(tǒng)領,三位尚書,一位皇子之外,皇三子沈明錚也派了人來了解情況。

  調查與審訊連夜進行,當事人是南江風及其三名護衛(wèi)和僅剩的那個殺手,主審官由刑部尚書親自擔任,聽審的則有一堆,其中包括渠宛太師雍夙,靖國公府大小姐南江雪,以及大公主沈心諾和四皇子沈明瑄。

  陣容之強大令人咋舌,而審訊的結果更讓人心驚肉跳。

  似是在回應南大小姐之前的那句話,一個死士看上去并沒有多大的勇氣繼續(xù)活著,三輪行刑過后,但求速死的殺手招供出這場大案的幕后主使——皇三子沈明錚。

  多方在場,這樣一個事件和這樣一個結果誰也沒有膽子擅自壓下,盡快奏報皇帝是拋開這燙手山芋的上上之選,但第一沒有人敢深夜打擾皇帝,所報之事又如此駭人,第二不知那“幕后主使”會做何反應,總要聽聽他拿的主意再說。

  刑部衙門亂糟糟地堆滿了人,不一時,皇三子沈明錚怒沖沖地親自趕來,本欲對那死士再行折磨,結果發(fā)現(xiàn)那無人問津的死士竟不知什么時候如愿歸了西,氣的沈明錚大罵在場官員沒能看好唯一的要犯,連他的四弟都沒放過,卻終是改變不了口供變成了鐵證的事實。

  顯是對眼前的場面感到厭煩,南大小姐起身道,“兄長累了,我們便先回行館了。有勞四殿下和各位大人,如有需要,差人去行館找我們便是。”

  緊接著,渠宛太師和大公主沈心諾也離開了,留下沉默不語的皇四子、一群焦頭爛額的朝廷大員和氣急敗壞的嫌犯皇三子。

  ※

  這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皇帝剛剛起身,內(nèi)監(jiān)總管羅祥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呈上了幾位大員聯(lián)名上報的奏折。

  奏折很奇特,簡直就是一個事件經(jīng)過說明,既無結論,也無建議,皇帝卻看的一陣劇咳。

  羅祥嚇壞了,一邊喊人去找御醫(yī)一邊連連幫皇帝順氣,皇帝則喝止了拔腿便跑的宮人,喘著粗氣道,“傳旨,今日免朝,令韋宰輔、中樞令、刑部禮部和兵部三部尚書、王都城防軍統(tǒng)領到御書房來,把心諾和老三、老四也叫來,另外,宣南江風、南江雪和渠宛太師雍夙同來御書房?!?p>  “遵旨。”羅祥躬身應道,心中自是擔憂不已。

  因早早便在宮外等候,皇子和朝臣們很快便來到了御書房,之后是韋宰輔和大公主沈心諾,南江風、南江雪和渠宛太師則是從各自行館出發(fā),費了一些時間。

  一眾人等聚齊后,內(nèi)監(jiān)唱報,皇帝到來,黑著一張臉坐于龍座,命人賜座給渠宛太師,其他人則烏壓壓站了一地。

  刑部尚書率先稟奏,說的還是奏折上的那些話,皇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些朕都知道了,你還有別的話要說嗎?”

  刑部尚書低著頭,不敢答話,也不知還能說些什么,青黑的眼圈顯是著這位大員早已心力交瘁。

  “南大公子和南大小姐受驚了,昨日想來很是兇險,可有受傷?”皇帝看向南江風和南江雪,溫言問道。

  “謝陛下關心,臣和妹妹不曾受傷。”南江風回道。

  “那就好。”皇帝點點頭,既而轉向雍夙,“聽說是雍太師邀約的南大公子,不知所為何事?”

  “回陛下,外臣只是久慕南大公子風華,得知大公子恰好也在祇都,有意結識,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要談?!?p>  皇帝沒說話,看了看自己的女兒道,“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

  “啟稟父皇,兒臣前日去鴻和行館找南大小姐,恰遇雍太師傳書相邀。渠宛與靖北軍時有沖突,一個是當權太師,一個是邊陲重將,私下約見實在令人好奇,所以兒臣想過去看看?!鄙蛐闹Z道。

  當著約見雙方,把懷疑和監(jiān)視說的幾近直白,這位大公主的說話行事還真是讓人無語。

  “胡鬧!”皇帝當即便立起了眉毛,“什么‘私下約見令人好奇’,別在朕面前東拉西扯,欲蓋彌彰!”

  “你向來任性,看在你已故的母后的份上,朕也由了你,你若想結交雍太師和南大公子,聊聊風物,長長見識,朕不攔著,但總當知會兩位一聲,或是由朕引薦,如此貿(mào)然前去,成何體統(tǒng)?”

  “那父皇為何不替兒臣引薦?”沈心諾就坡下驢,卻轉手挑起了皇帝的不是。

  皇帝一愣,氣道,“朕都不知,如何替你引薦?”

  “南大公子前日就將與雍太師會面之事報予了中樞省,請托奏呈父皇,父皇竟然不知嗎?”沈心諾故作訝異。

  皇帝目光一沉,中樞令當即便冒了汗。“陛下,臣……臣不知。臣失職!臣回去馬上查!”

  南江風和南江雪對視了一眼,站在眾臣之前的韋宰輔微微垂眸,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行了!別跟朕胡攪蠻纏了!回去之后面壁三日,好好想想這公主該怎么當!”皇帝沒理會中樞令,只是瞪了一眼沈心諾,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昨日沒事吧?”

  “兒臣遵旨?!鄙蛐闹Z道,“昨日幸得南大公子全力相護,兒臣沒事,可以面壁。”

  皇帝一噎,似是懶得再跟她說話,把目光落向了皇三子沈明錚,終于話入正題。

  “奏折上說,殺手招供,行刺之事乃你主使,你怎么說?”

  沈明錚跨前一步,黑著一張臉答道,“啟稟父皇,兒臣身為皇子,怎會行此陰險卑污之舉?又有何理由行刺重臣之子,邊關大將?”

  “兒臣實不知那殺手緣何攀咬兒臣,是兒臣無意間得罪了什么人引起這般的蓄意構陷,還是有人為了某種利益惡意搬弄是非,興風作浪,以令君臣失和,天元震蕩,兒臣一時還未想明白?!?p>  “兒臣昨夜聞訊后匆忙趕去刑部,本想與那殺手當場對質,哪知刑部人員雜多,那殺手竟莫名其妙地死了,實在讓人疑竇叢生?!?p>  沈明錚的一番話說的頗含機鋒,渠宛太師雍夙不由勾了勾嘴角,笑吟吟地站起身。

  “三殿下的疑竇,老夫聽明白了。殿下是想說,所謂‘君臣失和,天元震蕩’的場面,是我們渠宛想看到的吧?”

  “本王沒這么說,太師何故往自己身上扯?不過太師剛到便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倒是不得不讓人感到奇怪。”沈明錚抿唇道,語氣很是生硬。

  “天元物華天寶,發(fā)生這樣的事,老夫也甚是奇怪?!庇嘿硪膊簧鷼?,“至于殿下的言外之意,老夫不敢茍同。渠宛和天元是鄰邦,唇齒相依,雖然在北地西部偶有沖突,不過常言道,這牙齒和嘴唇哪有不打個架的?”

  “一年前,老夫還有幸跟南大小姐在邊境見了個面,表達了我們的親近之意,如今邊境安泰,百姓和睦,我朝國主此次更特意派遣老夫攜大禮來此拜賀,一心向好,我渠宛又有什么理由‘搬弄是非,興風作浪’?南大小姐,老夫說的可對?”說著含笑轉朝向南江雪。

  “貴國的重衍實在不會做人,不但得罪了我們,也得罪了太師,靖北軍幫助太師除了他,太師示些好意,也是應當?shù)陌??!蹦辖┪⑽⒁恍Γ安贿^太師的心思向來不易捉摸,有些事若是出爾反爾,江雪也不會覺得奇怪?!?p>  “渠宛與靖北軍磕磕碰碰的,南大小姐想看老夫的熱鬧,老夫不會往心里去的?!庇嘿硇Φ溃安贿^凡事都要講個證據(jù),大小姐的誅心之論,可算不得證據(jù)??!”

  “雍太師私邀南大公子,自然知道大公子的行經(jīng)路線,途中安排一些人手再容易不過,那殺手之中,可還有兩個是渠宛的納祜人?!鄙蛎麇P冷哼道。

  “的確有兩個納祜人,但納祜人可并非全都為渠宛賣命。”雍夙看向沈明錚,仍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模樣,“老夫邀約南大公子也不假,不過想來這祇都城,很多人對大公子都很是關心吧?”

  “再有,剛聽大公子言道,大公子前日已將與老夫會面之事報予了中樞省,中樞省雖未曾上奏陛下,但卻不知可有稟報給了殿下呢?”

  “你……”最后一句話說的很是毒辣,沈明錚不由火往上撞。

  “雍太師這是在挑撥陛下與皇子之間的關系嗎?”一直沒有開口的韋宰輔抬了抬眼皮,“看來太師還真是善于此道啊!這天元的祇都城,怕是還由不得太師大人如此任意施為吧?”

  “是外臣說錯話了,陛下勿怪?!庇嘿砺犃嗣ο蛱煸实凼┒Y謝罪,“渠宛小邦小國,陛下煌煌天威,外臣唯有敬畏之心,更怎敢任意施為?”

  說著又轉向韋宰輔,“所以,宰輔大人,拋開這眼前的證據(jù)不說,請問大人,老夫有什么能力,在這天元的祇都城尋得那么多死士當街行刺?又有什么能力嫁禍給如日中天的三殿下?”

  “老夫與三殿下初次見面,無怨無仇,為何要偏偏嫁禍給他?老夫若要行刺南大公子,又為何明白邀約,暗中行事豈不是更能置之事外?”

  “那我為何要在這祇都城中當街行刺?比起太師,我與南大公子更是無怨無仇,又為何行刺?”沈明錚怒道。

  “老夫不知,而且老夫也從沒說過此事與殿下有關?!庇嘿頁u頭道,“行刺之事為殿下主使,是那殺手供認的,殿下該問的是他而不是老夫。哦,老夫忘了,那個殺手死了,刑部何等嚴密的地方,可惜人卻死了?!?p>  “你什么意思?”聽雍夙陰陽怪氣地提到那個殺手之死,沈明錚更加惱火。

  “就是老夫字面上的意思啊,殿下認為老夫還有別的什么意思?”雍夙訝道。

  “太師當時也在刑部,那人不會是你殺的吧?”沈明錚死死地盯著雍夙。

  “殿下何出此言?殿下可有證據(jù)?”雍夙正色道,“我渠宛雖是小邦小國,但也不能任殿下這般隨口構陷!”

  “到底是誰在構陷,太師你心里清楚!”沈明錚踏前一步。

  “夠了!”皇帝喝了一聲,伴隨著一陣咳嗽,眾人忙皆躬身,露出一臉關切。平順了一下氣息,皇帝冷聲道,“刑部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刑部尚書聽了急忙出列,“啟奏陛下,此案疑點頗多,不能妄下結論?!?p>  “雖然那殺手聲稱是三殿下主使,但一則此乃兇徒之言,惡意攀誣非不可能,二則因何原由,如何安排,籌劃多久,誰在其中往來聯(lián)絡,諸多細節(jié),均未言明,故而臣認為,如此供詞并不足采信?!?p>  “此次行刺,刺客總計三十人,尸體皆已拉回刑部,當可找出些許蛛絲馬跡,臣當著人尋著線索,詳加調查。在我帝都王城,藐視天威,做下此等驚天大案,臣縱是追至天涯海角,也斷不會姑息輕縱!”

  說的頭頭是道,慷慨激昂,其實意思就是:殺手供詞不算數(shù),我得慢慢查。

  雍夙聽了微微一笑?!疤煅暮=??尚書大人的決心還真大呢。”

  沒有理會雍夙的揶揄之言,皇帝轉向南江風,“大公子怎么看?”

  “陛下,王大人所言甚是,僅憑那殺手的只言片語,不足采信,而且,臣也不信?!蹦辖L道,“而雍太師,即便與靖北軍有些摩擦,即便臣當日乃是赴太師所邀,卻不能說明什么。”

  “太師地位尊貴,亦是渠宛使臣,若因臣之事令兩國之間生出齟齬,臣心中著實難安?!?p>  “臣沙場征戰(zhàn)之人,想取臣性命者眾多,陛下愛重,一力為臣做主,已令臣深感皇恩浩蕩,但請陛下莫要太過掛心于此,否則便是臣之罪過了?!?p>  “王大人德才兼?zhèn)洌耸陆挥纱笕巳珯嗵幹?,最是妥當,只是臣得罪的人實在不少,而能在祇都動手的,更非等閑之輩,若是案情受阻,進展艱難,還望陛下多加體恤,莫要因此責怪王大人才好?!?p>  一番話說的謙恭大度,語氣波瀾不驚,皇帝忍不住點了點頭,眼中盡是贊賞之色,“大公子如此的氣度胸襟,果不愧是靖國公府長子,我北境邊關的百戰(zhàn)之將!”

  說罷,又向立于南江風身邊的南江雪道,“南大小姐可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南江雪微微躬身,淡聲道,“兄長之意,江雪素來遵從。江雪也相信,王大人定會竭盡全力,秉公處理?!?p>  不知為什么,刑部尚書的太陽穴不自禁地猛跳了幾下。

  沈明瑄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見她微微垂眸,容色清冷,他知道,她在生氣。

飛翔的鼴鼠

********   沈明瑄:小雪生氣了,腫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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