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不舍之情
就在求親風(fēng)潮在北地不斷蔓延之際,燕京城又傳出了一則消息:南江雪要外出游歷了。
對于這位自小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北地大小姐,外出游歷不足為奇,不過現(xiàn)在她是國公爺?。?p> 于是有人認(rèn)為,國公爺之所以丟下軍政事務(wù),離家出走,流連山水,都是被那些求親的臭小子給逼的!
為此,始作俑者賀蘭峻等北線武官一個個灰頭土臉,紛紛來跟南江雪道歉,國公爺則把眼一瞪,怒道,“怎么?你們是覺得跟我求親有什么問題?還是覺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
眾武官雙手直擺,急忙表示“絕對沒有!”、“末將們那那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說完趕緊跑了。
并沒有多少人知道南江雪要隨皇帝南下。
一則靖國公過關(guān)陽要塞,無論對于北地還是對于祇都都非同小可;二則這位靖國公還是個尚未婚嫁的女子,其間必將引來猜想無數(shù),祇都廟堂也會為此喧嚷不休。
當(dāng)然,上官長鶴和南懷安等核心軍政大員是清楚的,對于自己與皇帝之間的感情,南江雪也不曾隱瞞。
她要讓這些信得過的要員了解真實(shí)的情況,以便他們做好所有該做好的事情。
對南江雪的擁戴此時成為了他們的巨大壓力,她不在,北地的軍政可會一切順通?風(fēng)雨來臨的時候,什么人能有她那樣的格局、權(quán)威和氣魄,保北地一片安寧?
可對于她,他們也沒什么太好的辦法。
她的確樂于納言,也非常善于思考,但骨子里卻是個極有主見的人,比如亞特穆決戰(zhàn)時將指揮權(quán)全權(quán)交予南江風(fēng),自己以主帥之尊沖鋒陷陣,再比如闕城之變后,一紙奏書把整個祇都的朝堂捅了個亂七八糟。
而且,若她能因此感到幸福快樂不好嗎?
北地與廟堂之間這種從未有過的和諧互信,不好嗎?
壓力最大的則是南江云。
相較光芒四射的姐姐,面對她所交托的千鈞重?fù)?dān),這位年僅十七歲的公府二公子幾乎連續(xù)失眠。南江雪花了很多精力在南江云身上,盡可能打消弟弟的焦慮。
“軍事方面,大哥強(qiáng)過于我,在政務(wù)上,你比姐姐更為熟悉,便是小雨也比我鬼主意多。云兒有擔(dān)當(dāng),有抱負(fù),聰慧勤勉,又早已隨著爹爹學(xué)習(xí)如何治理一方,而如今的北地,邊境安穩(wěn),人心齊整,也正是你施展才華的好時機(jī)?!?p> “但做好權(quán)衡輕重,人盡其才,有兄弟相助,重臣輔佐,姐姐相信,我們的二公子定會大有作為?!蹦辖┻@樣對弟弟說。
“咱們靖國公府有三個堂堂男兒,姐姐偷個懶、任個性,那也是有資本的。”說著嫣然一笑,“再說,你姐姐我又不是死了,以我兇惡的名聲,想來也不會有幾個人敢胡作非為?!?p> “姐姐你胡說什么?!蹦辖茖憬愕脑掞L(fēng)頗為無奈。“姐姐辛苦,云兒打心眼里心疼,也盼著能為你稍解煩憂。只是……”他微微垂眸,“姐姐你什么時候回來?還……會回來嗎?云兒是真心希望姐姐一生快樂無憂,可你這番離開,我卻實(shí)在舍不得,也放心不下?!?p> “我也不知道會去多久。不過有你們給我撐腰,姐姐是肯定不會被人欺負(fù)的?!蹦辖┳焐祥_著玩笑,卻同時抬手輕輕撫了撫弟弟的頭。
至于被南江雪評價為“鬼主意最多”的南家三公子南江雨,則既沒有迎接壓力的自覺,也沒有什么離愁別緒。
他直接找到南江雪,宣布說,為了開闊視野,增長見識,以便更好地為北地貢獻(xiàn)力量,他決定隨姐姐一起外出游歷,并且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
“堇翼的兵才當(dāng)了一年就不想當(dāng)了?”南江雪沉著臉問道。
“怎會?”南江云一本正經(jīng),絲毫不為姐姐的威壓所動,“末將已征得了闊爾罕將軍的同意,回來后也將繼續(xù)為堇翼效力?!?p> 南江風(fēng)的話說的則更加直白,“小雨跟在你身邊,我和云兒會放心些?!?p> 南江雪于是癟了癟嘴。
對于南江雨這個小燈泡的跟隨,皇帝所展現(xiàn)的是十分歡迎的態(tài)度。
他知道,南江雪隨他南下之事,她的兄弟們雖沒反對,但他們的心中是有顧慮的。
他要打消他們的顧慮,讓他們看到自己的真心實(shí)意,讓他們看到,無論多么希望她留在自己身邊,他也不會對她有半分勉強(qiáng)為難。
不日,仍由公府三公子南江雨隨護(hù),在北地巡視近兩月的皇帝起駕,靖國公南江雪率文武要員送出燕京城十里外,而幾日后,南江雪也將啟程前往雪歸山,探望師父后,她會在關(guān)陽要塞與皇帝匯合。
子淵又游蕩去了。
“師叔您不跟我一起回雪歸山嗎?”南江雪問。
“我為什么要跟你回去???”子淵翻了個白眼,“咱們不是都道過別了嗎?你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guī)ФY物!”
※
南江雪出發(fā)的那日清晨,南江風(fēng)走進(jìn)她的房間。
接過扎伊娜手中的梳子,他細(xì)細(xì)梳理著她的長發(fā)。
淡淡的晨光斜射入窗,仿佛將一切籠罩在一片薄霧里,鏡中的兄長手勢溫柔,神情專注,就像沒有什么事比眼前的事情更加重要。
南江雪的唇角邊也勾起了微微的笑意,安心地感受著這一刻的恬靜安好。
并沒有驚動別人,南江風(fēng)和南江云將南江雪送出燕京城。城外的伊什那草原上,雪狼已整齊列隊(duì)。
拉著眼圈通紅的扎伊娜的手,南江雪對這位陪伴母親多年的婢女道,“大哥常年在北境,小雨也不在燕京,公府和云兒都要扎伊娜姑姑多照料了?!?p> “大小姐……”扎伊娜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他們的大小姐打小就很少在國公府,跑來跑去是常事,但這一次的離開卻不知可有歸期,若大小姐選擇跟皇帝在一起,又可會讓夫人和老公爺?shù)脑谔熘`感到安慰。
她很想跟在她身邊,但南江雪卻搖搖頭,“姑姑留下來吧,云兒更需要你。”
拍了拍南江云的肩膀,南江雪飛身上馬,墨碣、佑晴以及小五和小十三也各自上了馬。對送行的幾人燦爛一笑,女子揚(yáng)鞭策馬,在雪狼的簇?fù)硐侣÷∵h(yuǎn)去。
送行者依然立于原地。
伊什那草原的碧草藍(lán)天映在南江風(fēng)深沉的眸子里,遠(yuǎn)遠(yuǎn)的地平線上,雪狼的素甲在陽光中反射出一片銀色亮斑,而他似乎依然能在那片亮斑中看到她的身影,甚至她離去時的燦爛笑容。
她是開心的吧?這樣便好??墒撬男膮s似被掏空了一般。
垂下眼簾,他稍微定了定心神,對南江云溫言道,“我們回去吧?!?p> 戀戀不舍地從南江雪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南江云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就在幾人準(zhǔn)備離去的時候,隱約間似乎又有蹄聲傳來,由遠(yuǎn)及近,很快便真實(shí)地響入了耳中。
轉(zhuǎn)過頭來,只見南江雪遠(yuǎn)去的方向,十余匹馬正朝他們飛馳而來,為首一人跨下白馬,一席白衣在風(fēng)中綻放如花,竟是去而復(fù)返的南江雪。
她的馬速極快,踏過長草與鮮花,穿過陽光織就的絲絲金線,她的眉目也越發(fā)清晰,再一眨眼便即來到了眼前。
她在眾人微怔間勒住坐騎,毫不停留地抬腿跳下戰(zhàn)馬,一頭便撞進(jìn)了南江風(fēng)的懷里。
被掏空的心瞬間被她塞的滿滿的,南江風(fēng)有些發(fā)愣地緩緩抬起手臂,輕輕撫上她的肩背,將她整個人擁入了懷中。
把臉頰貼在兄長的胸膛,她感受著他溫暖的氣息和聲聲心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跑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一陣難過,就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或者失落了什么東西,以至于不自覺地便撥轉(zhuǎn)了馬頭。
半晌之后,此前那莫名涌起的心煩意亂才漸漸平復(fù),她也從他的懷中抬起臉,低聲說了一句,“哥,我走了?!?p> “好。”南江風(fēng)微笑著,“好好照顧自己?!?p> “嗯?!彼龖?yīng)了一聲,然后從他懷中脫開,轉(zhuǎn)而抬手拍了拍南江云的頭,“走了。記得要聽大哥的話?!彼Φ?。
弟弟的個子已經(jīng)比她還要高了。
※
南江雪在雪歸山上呆了三天,雪狼也如從前一樣在山下扎營。
第四日,南江雪下山,叫了大家一道去狩獵。眾人都很高興。
當(dāng)他們將大串飛的極快,長的極小,味道卻極其鮮美的鳥笑嘻嘻地帶到南江雪面前時,女子也是會心一笑。
七年前,雪狼初初跟隨她來到雪歸山時的情景仿佛又浮現(xiàn)眼前——那個時候,他們的騎射功夫可沒這么好呢。
當(dāng)晚,大家圍坐在篝火邊享受著他們的戰(zhàn)利品,不少人湊到南江雪身周,跟她一起說說笑笑。
除了黎落和三位雪狼的大隊(duì)長,其他人并不知道南江雪到底要去哪里游歷,而且還不讓他們跟隨。
不過他們的主子向來天馬行空,做了國公爺也改不了這樣的性子,他們倒也都習(xí)慣了。
大家一時聊起雪歸山下的日子,一時說到北線的軍旅生活,有人吹起草葉,有人在篝火邊比賽摔跤,歡聲笑語在營地里此起彼伏,火光的映襯下,是年輕的漢子們一張張陽剛的笑臉。
雪狼,自她十三歲起開始跟隨她。
他們忠誠、驍勇,雷厲風(fēng)行,是軍營里的靚麗風(fēng)景,沙場上的銳利刀鋒,而每當(dāng)他們像現(xiàn)在這般聚在她的身邊,又會表現(xiàn)出他們的率真、憨直,以及不那么熟練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殷勤體貼,和懷揣著“我家大小姐”的令人好笑可也溫暖的緊張和小氣。
已過子時,黎落來至看上去依然興致勃勃的南江雪身邊,低聲道,“時辰不早了,明日您還要趕路,大小姐早些歇息吧。”
“好。”南江雪點(diǎn)點(diǎn)頭,看上去很聽話。
她站起身,順便踢了一腳正在跟同伴掰扯誰家媳婦更加漂亮的雪狼,笑道,“不早了,都散了吧!”
見南江雪起身,雪狼們也一個個竄了起來,瞬間恢復(fù)成令行禁止的軍人模樣。
進(jìn)了行帳,佑晴去幫南江雪整理床鋪,黎落和雪狼的三位大隊(duì)長也走了進(jìn)來。
緊走兩步,黎落接過南江雪順手脫去的外裳,高迅端來洗漱的熱水,康哲拿著布巾候在一旁,博日隆格則將一盤他們今日在山中采到的新鮮野果放在案幾上——那些都是南江雪喜歡吃的,而且也已洗的干干凈凈。
見了果子,小十三很高興,跑到案幾邊抓起一只便大吃起來,墨碣立于一旁,身邊站著小五,正用好奇的眼睛看著四位雪狼武官忙前忙后。
南江雪對此倒是毫不客氣。
但凡他們這樣賣力表現(xiàn),通常都有所圖謀,待見幾人折騰完了還不肯離開,于是開口笑道,“你們也去休息吧。黎落留下,我有話跟你說?!?p> 三位大隊(duì)長沒有立即應(yīng)是,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向統(tǒng)領(lǐng)黎落看去。
黎落沉默片刻,突然掀衣擺跪了下去,高迅等人也轉(zhuǎn)至黎落身后,齊齊跪在了地上。
“主子,屬下們也有話想跟您說。”面對南江雪投去的目光,黎落微微垂眸,卻跪的筆直。
“好。那你們先說?!蹦辖┖Φ?,“起來說話?!?p> 黎落沒有起身,高迅等人也都沒動。
“那說吧?!蹦辖┮恍?,也不勉強(qiáng),坐下來接過小十三遞過來的一只果子,在手中輕輕把玩著。
“主子,雪狼自七年前跟隨您,蒙主子不棄,有幸伴您闖蕩,隨您拼殺。主子待屬下們情深義重,恩眷如山,屬下們沒齒難忘,更是將您視作雪狼的天,追隨您不僅是屬下們的職責(zé)、榮耀,也早已成為了屬下們的志向和習(xí)慣。”
“主子的決斷,屬下們不敢違逆,只是主子,屬下們一日做您的雪狼,終身便是您的雪狼,無論您去哪里,何時歸返,屬下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雪狼的番號都不愿丟失,求主子成全!”
他說話的表情和聲音沉靜依舊,但一口一個“主子”卻像是在宣示著什么,一席話言罷,便與身后的三位隊(duì)長齊齊叩首在地。
南江雪輕輕搖了搖頭。
七年前,他以為讓雪狼去九臺城是她要驅(qū)趕雪狼,這一次他是覺得自己會解散這支隊(duì)伍嗎?
“這么多年,大人您還是這么一根筋呢?!蹦辖┬Φ?,“不過這一次,話倒是比從前多了些,也更加好聽了些?!?p> 黎落一怔,忍不住抬起頭來,觸到的是女子一雙帶笑的水眸。
“七年了,雪狼陪我長大,護(hù)我周全,隨我征戰(zhàn),鞍前馬后,出生入死,江雪不曾稍忘,心中感激?!蹦辖┤萆?,口吻也變得鄭重起來。
“你們是我的親衛(wèi)、袍澤、兄弟,雪狼的番號,不僅是我的驕傲,也是整個北地的驕傲?!?p> “所以黎落,還有你們?nèi)齻€,無論我去哪里,何時歸返,都得給我?guī)Ш眠@支隊(duì)伍,不要墮了我南江雪的氣勢,也不可因此生出半分驕縱得意,讓人在背后戳了脊梁骨?!?p> 聽了這番話,幾人盡皆放下心來,同時又都露出了凜然的神色,齊應(yīng)一聲。
“還有別的要說的嗎?”南江雪問。
“沒有了。”黎落答道,想了想又道,“主子您之前要對屬下說什么?”
“我要說的這不是已經(jīng)說了?”南江雪笑道,“哦,另外我還想問問你,之前雪狼主要駐于北線或是燕京,你們可有其它地方想去?”
“屬下惶恐。屬下聽令行事。”黎落忙壓低身體,卻似又微現(xiàn)沉吟。
“想說什么,說吧?!蹦辖┑馈?p> 黎落猶豫片刻,回道,“若主子準(zhǔn)許,屬下……愿駐兵南部?!?p> 南部。那里離她更近一些吧。
“好,那便駐于南部吧?!蹦辖c(diǎn)了點(diǎn)頭,“日后不但要聽從二公子和懷安大將軍調(diào)遣,也要跟闊爾罕將軍好好配合?!?p> “是!”
“如此放心了?”南江雪笑問。
“屬下……”黎落支吾著。
“行了。”南江雪抿嘴一笑。
訕訕起身,黎落等人行了告退禮。
“哦對了,”南江雪的聲音又從背后傳來,幾人轉(zhuǎn)過身?!拔矣袀€問題你老實(shí)答我,”女子似笑非笑地看著黎落,“當(dāng)初大哥讓你來做我的親衛(wèi)隊(duì)統(tǒng)領(lǐng),不會就是要成心折騰我吧?”
黎落的臉上難得現(xiàn)出了癡呆的表情,墨碣忍不住肚里偷笑,滿嘴碎果子的小十三本來心無旁騖,突然聽到“成心折騰我”幾個字,當(dāng)即瞪起眼睛便竄了起來,結(jié)果被南江雪一把拉住,輕喝一聲,“十三!”
小十三于是沒再動作,卻依然怒視著黎落。
有了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南江雪對自己翻了個白眼,然后換上一張大大的笑臉對小十三道,“黎落哥哥對你雪姐姐一直都很好,雪姐姐也很喜歡他呢?!?p> 說著又將一只果子塞進(jìn)小十三手里。
飛翔的鼴鼠
******** 沈明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跑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一陣難過,就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或者失落了什么東西,以至于不自覺地便撥轉(zhuǎn)了馬頭”——這話幾個意思?! 劇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_^ 雪狼:為什么我們不能跟著?! 劇組:靖北的兵哪能這么大刺刺地過關(guān)陽! 南江雪:不愧是我最忠誠的親衛(wèi)! 雪狼:那我們不是沒戲演了?片酬不是少很多?! 劇組:…… 南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