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之間的這種情投意合令后宮妃嬪心思各異。
皇后主理后宮,凡事按規(guī)矩來辦,對雪明宮的態(tài)度既不刻意優(yōu)厚,也不有所薄待,總而言之就是“我做我的皇后,你做你的寵妃”。
其他妃嬪中,有的拈酸吃醋,總想尋機痛快痛快嘴巴,有的冷眼旁觀,等著看著南妃究竟能得意到幾時,當然也有人愿意到雪明宮走動一番,或是心下好奇,或是有意攀附,又或者只是因為深宮寂寞,希望能多個姐妹為伴,只不過皇帝常來,她們也不好過于打擾。
至于任芳華,見南妃專寵,宮人奉承,妃嬪中還有人跑去那邊站隊,越發(fā)心生怨毒。
“如今陛下的心思都在南妃身上,娘娘若要教訓,恐陛下回護,不但動不了她,反而會令陛下不快,實在不值。當務之急,是要先探得那南妃的出身來歷,從宮外動手,斷其根基?!?p> “娘娘的兄長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又是宗室中人,深得陛下信重,將來位極人臣亦指日可待,但也正因此,朝中或有不少人看著眼熱,這南妃此時入宮,一味蠱惑陛下,想要做的怕不只是想跟娘娘您分寵呢?!?p> 對任妃說這番話的是賀嬪,其父是吏部左侍郎,雖不算是淮峍侯派系,但關系一直都還不錯。
“賤人!竟想跟我任氏一族為敵嗎?胃口還真大!”任妃銀牙緊咬,當即便去找了自家兄長,將南妃入宮,如何專寵,心下又可能打著怎樣的盤算添油加醋地說予了淮峍侯,任景胥聽后也擰緊了眉毛。
此前的溧州一事雖已了結,但朝中的私議卻未停止,顯是政敵作祟,如今后宮中又出變故,怎不叫人擔憂?
太后曾隱晦地提醒他不要追查那住于南園的女子,想不到短短幾個月,那女子竟一躍成為后宮寵妃,又怎知不是太后和皇帝要鉗制自己,故而早早布局?
“臣知道了。”任景胥道,“臣會抓緊調(diào)查,娘娘在宮中也要多加小心,而且莫要跟旁人說起此事,一則陛下和太后似是并不愿透露那南妃的家世,二則也怕打草驚蛇,一切待臣查明后再做決斷。另外,娘娘想法子畫一張那南妃的畫像給臣,定能派上用場?!?p> 任景胥的調(diào)查首先從南姓望族入手,雖然這姓氏未必是真的,但目下也只有這點線索。
御前的人口風都很緊,他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去查,是以一開始并沒什么收獲。
可他運氣不錯,一次與同僚宴飲,其中一人曾隨圣駕去過北地,酒酣耳熱之際,說起皇帝對靖國公府的那位女國公甚是看重,時常出雙入對,電光火石間,任景胥心頭大震。
南姓望族,北地的靖國公府可不是這望族中的望族嗎?
再聯(lián)想到北地先是傳來南江雪外出游歷的消息,幾個月后又上書朝廷,將靖國公一爵交給了二弟南江云,而那南妃也便在此時入了宮,種種意外和巧合,讓他不得不懷疑那南妃便是名噪一時的北地南江雪。
是了,皇帝在還是皇子時曾出征極北,與那南江雪朝夕相處;登基之時,北地也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支持。此后皇帝又御駕北上,凡此種種,足見比之歷代君主,當今陛下與北地間的關系最為親密。
南江雪權望在手,又是未嫁之身,與皇帝間有情有義也好,虛情假意也罷,但兩人走到一起,于北地而言將更得朝廷信任,于初登大寶的皇帝而言,則是不可多得的一大臂助。
那么如此大事,皇家和北地為什么都不愿宣之于口呢?
南江雪入宮,對他們?nèi)问弦蛔?,到底又是福是禍?p> 任景胥心思百轉,卻也沒忘記想了個辦法,讓那官員“無意間”看到了南妃的畫像。
幾日后,麗妍宮中,任妃屏退了所有宮人后,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兄長可查明了那賤人是何來頭?”
“她是南江雪?!比尉榜愕馈?p> “南江雪?什么南江雪?那是出自誰家?”任妃莫名其妙,卻覺得這名字似是聽過。
“前任的靖國公,北地宗主,靖北元帥,如今的永徽郡主。”
“靖……靖國公?南江雪?”任妃張口結舌。
以一女子之身征戰(zhàn)極北,以一女子之身襲爵掌政,即便在閨閣之中,她也聽說過這個名字,聽到過人們對她的議論。
那時她便在想,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能跟那些窮兇極惡的極北蠻子拼個你死我活,又是怎樣的女子,能毫無顧忌地狀告當年如日中天的皇三子**于她,之后又能令得先皇準她襲爵。
如今,那女子就活生生地到了她面前,既不是膀大腰圓,也不見一身媚骨,站在那里舒眉淺笑,卻亦能占盡風流。
“怎么……怎么會是她?”她一時心亂如麻。
原想著自己身份尊貴,母家勢大,皇帝再喜歡南妃,也不能不顧及前朝的兄長,再待兄長拿住了那南妃的家人,看她會不會跑到自己面前搖尾乞憐。
可是,她竟然是南江雪,封疆大吏,超品國公,即便交了權,然整個北地都在給她撐腰,又得皇帝專房之寵,連太后都不曾置喙,她哪里會是對手?
“娘娘既已知道她是誰,那便不要太過任性了。”任景胥道,“南江雪勢大,陛下心中重視,而且想來她跟陛下也早有情意,娘娘若一味與她針鋒相對,吃虧的只會是自己?!?p> “心中重視?早有情意?”任妃怒極反笑,“若如此,陛下為何不辦冊妃之禮?又為何不曉諭朝堂?如此偷偷摸摸地養(yǎng)著,可是當真把她放在了心上?”
任妃此問,倒是切中了要害,任景胥也確實跟幾個心腹謀士議過此事,最終的結論是,皇帝雖要用北地,卻也要防北地。
一場風風光光的冊封禮雖能盡得北地人心,卻也難免令他們生出驕矜之氣,屆時便越發(fā)難以約束。
而且歷代君主都試圖削弱靖國公府的勢力,皇帝此舉,定會招致朝堂沸議,各方勢力因此蠢蠢欲動,而街頭巷尾,各種謠言八卦、逸聞外傳,想必也少不了——這種男歡女愛,宮闈秘聞,老百姓是最愛編排議論的,當年沈明錚**靖北元帥一事就久久不能平息。
如今皇帝緘口不言,朝臣們縱然知道了,也不能跟皇帝對著干,將此事搬到臺面上,何況搬到臺面上,對大家都沒什么好處。
至于南江雪為什么也能這般“忍氣吞聲”,一說她已是皇帝的枕邊人,北地既得了實惠,她也不必非要逆著陛下的意思;一說這女人但若愛上一個男子,很多事情都難以用常理揣度,不然她好好的靖國公不做,何以會拋下那滔天的權勢,甘做一深宮婦人?
還有一說則是這南江雪莫不是有更大的野心,想利用那一方溫紗暖帳,牝雞司晨!
當然,這些話任景胥是不愿意說給他那個只知道計較“哪個女人比她穿戴的更加漂亮”,“今日陛下到哪個宮院里坐了坐”的妹妹的。
說多了她也不懂,有時反而壞事,因說道,“這些事臣自有打算,娘娘你要做的,就是莫要生出無謂的事端。陛下要偷偷摸摸地養(yǎng)著,那便這么養(yǎng)著好了,難不成娘娘希望南江雪入宮之事折騰個轟轟烈烈?”
“什么叫無謂的事端?陛下如今日日跟那南江雪耳鬢廝磨,其他人全都不放在眼里,若有一日她得了皇子,豈不是更難對付?”任妃負氣道,“兄長你可是怕了北地,打算就此認輸了?”
“自然不是!”任景胥皺起眉頭,“只是此事需從長計議,萬不能毛躁行事,因小失大,就眼前的情勢來說,此刻你該多順著陛下的意思,同時暗中盯住南妃才最妥當?!?p> 見任妃越發(fā)著惱,于是又和緩了一下口氣,“娘娘的榮辱便是任氏一族的榮辱,為兄豈能坐視不理?只是靖國公府實力強大,臣總要先聯(lián)絡一些同僚壓制住他們才是。”
“兄長知道便好。只是莫要讓妹妹等太久了?!比五?。
任景胥是怎么打算的呢?確實是先聯(lián)絡一些同僚。
他將南江雪入宮一事偷偷告訴了己方派系的幾位重臣,讓他們開始在朝中運作,爭取把自己推到中樞首輔的位置上;另一方面,尋機在皇帝面前壓制北地,以免這方勢力進入朝堂,對他們構成擠壓和威脅。
在任景胥的心里,最緊張的不只是一個女人是否在后宮獨得圣寵,而是她身后的北地會否成為他“位極人臣”之路上的絆腳石。
不過他的妹妹更在意的卻是前者。
每日聽到皇帝與南妃間如何琴瑟和鳴,如膠似漆,她就氣的要死,恨不能沖進雪明宮大鬧一場,大家彼此都別想好過。
“娘娘莫要生氣,氣出病來如何得了?”貼身大宮女彩娜一邊小心翼翼地為任妃捶腿一邊軟語安慰道,“娘娘花容月貌,人品貴重,后宮之中無人能比,那南江雪是靖國公又怎樣?永徽郡主又怎樣?”
“說穿了不過是北方蠻子,還什么北地宗主,靖北元帥,多半是憑著自己有幾分姿色,靠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哄著那些男人為她效命罷了,雖然封妃,卻這般草草了事,想是陛下心中也存了不喜,依奴婢看,陛下厭棄她是早晚的事。”
“你說的不錯?!比五淖旖枪雌鹨粋€冷冷的弧度,“那賤人的嘴臉,也當讓更多人知道才是。”
飛翔的鼴鼠
******** 任妃:反面人物靶子已立!(╬◣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