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賊

　　毓秀回碧霄院的一路上都悶悶不樂。

　　謝聽瀾本以為她氣一會兒就好了，卻沒想到小姑娘這個時候氣性這么大。

　　她扯住將她送進屋，打算去備茶的毓秀，笑著說：“還生氣呢？為了她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重活了一世的謝聽瀾，對衛(wèi)氏三人的感情，還不如對路邊一條狗來的憐惜。

　　她破壞紀氏進門，也純粹是不想護國公府的名聲受累。

　　堂堂國公府的小姐，被外室打壓，忍氣吞聲迎外室進門，這種丑事要是傳出去，外祖母的臉往哪里放。

　　毓秀的確是生氣，但她之所以不多言，也是顧忌著衛(wèi)氏和謝聽瀾的母女感情。

　　畢竟是親生母女，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骨肉血親，不能因為一點事兒就說沒了感情。

　　毓秀抿了抿唇，“奴婢只希望大夫人有朝一日，能快點擦亮眼睛，看清究竟誰才是對大夫人好的人！”

　　那毓秀可是要失望了。

　　畢竟衛(wèi)氏擦了二十多年的眼睛，還是瞎的。

　　前世的她若知道，自己沒有幫她和傅平野求情，臨死之前應該恨死她了吧。

　　毓秀見謝聽瀾沉默不語，還以為她是聽了自己的話傷心了。

　　毓秀連忙轉移話題，“小姐累了吧，一早上還未用膳就去處理這些煩心事兒，奴婢幫您寬衣。”

　　她繞到謝聽瀾身后，幫她脫掉身上的斗篷掛好。

　　謝聽瀾坐到鏡臺前，把頭上的朱釵拔掉，隨手放在了桌上。

　　毓秀掛好斗篷回來，將桌上的朱釵拾起來，打算放進妝奩里。

　　可打開妝奩后，毓秀的動作就頓了頓，眉頭下意識的皺了一下。

　　謝聽瀾放下挽起的長發(fā)，捋了幾下，從鏡子里看見毓秀微妙的表情，挑了挑眉。

　　“怎么了？”

　　毓秀翻了幾下妝奩，皺著眉說：“小姐上個月，從國公府帶回來的那根碧玉簪子不見了?！?p>　　謝聽瀾垂下眼皮，轉了轉眼珠，輕哼了一聲。

　　毓秀攥了攥粉拳，“奴婢馬上就派人去各個院子搜！這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闖進小姐的閨房偷東西！”

　　“那簪子是大舅母送的，簪上的青玉是有價無市的珍寶。你直接去順天府報官，說我府上丟了珍寶，讓順天府尹派人來查。”

　　毓秀眸色動了動。

　　這若是私下找出竊盜之人，至多是打幾板子逐出府上，可若是鬧到順天府，那這人可就攤了大事了。

　　毓秀應了聲是，轉身就離了府，把這事告到了順天府上。

　　順天府尹上朝還未回府，府丞倒是在，一聽毓秀是尚書府的人，當即就調派了人手，跟著毓秀來了尚書府。

　　謝泊明送紀氏離開還沒回府，毓秀直接領著府丞到了碧霄院。

　　碧霄院的下人一看來了這么多佩戴刀劍的侍衛(wèi)，嚇的噤若寒蟬，躲在廊下不敢出聲。

　　消失了一個上午的鐘靈這個時候倒出來了，她看著毓秀領著人進來，趕忙就走了過去。

　　“毓秀！”鐘靈悄悄把人喊住，“怎么回事??？他們、他們都是誰?。≡趺瓷藐J大小姐的院子！”

　　毓秀本想直接告訴她，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沒說出來。

　　她想想，還是不欲打草驚蛇，含糊了過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小姐讓我把人找來的?！?p>　　這時，謝聽瀾也從內院過來了，她和府丞打了個照面，溫聲道：“麻煩大人了?！?p>　　府丞不敢怠慢，連忙回禮。

　　謝聽瀾道：“大人不必束手束腳，既然找了大人來，自然是要把此人找出來的。大人只管吩咐手底下的人搜就是了?！?p>　　“那下官冒犯了?！敝x聽瀾都這么說，府丞自然是立即辦事。

　　一干佩刀的侍衛(wèi)兵分幾路，立即搜查起來。

　　鐘靈雙手交疊在腹間，不停的捻著，不知為何，她心里忽然慌慌的。

　　見侍衛(wèi)開始各個院子翻，鐘靈忍不住跑到謝聽瀾身邊，“小姐，您這是要做什么，他們把院里的東西都翻亂了！”

　　謝聽瀾沒理會她，倒是府丞，好脾氣的笑道：“姑娘說笑了，若不大舉搜查，怎能找出偷了謝小姐珍寶的賊人呢?！?p>　　“什么？！”

　　鐘靈嚇的大喊了一聲，背上濡濕，頭上開始滲汗，手腳也軟的站立不住。

　　毓秀也不瞞她了，“我方才怕和你說，會被那賊聽到，打草驚蛇。其實剛才我?guī)托〗惴赔O子的時候，發(fā)現上個月小姐從國公府帶來的那根簪子不見了。那可是衛(wèi)大夫人給小姐的珍寶，上頭的青玉有價無市呢！”

　　毓秀話音剛落，鐘靈腿一軟，身子像面條兒似的滑坐到了地上。

　　府丞辦案多年，豈能看不出眼前這個小丫鬟的古怪。

　　稍稍一想，便猜到，謝小姐這簪子，就是被身邊的家賊偷的。

　　毓秀還沒反應過來，鐘靈自知瞞不住了，拉著謝聽瀾的衣擺，哭著說道：“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小姐饒了奴婢這回吧！”

　　毓秀腦中靈光一閃，失聲道：“鐘靈！簪子是你偷的！”

　　“小姐恕罪，是奴婢看小姐……看小姐一直都不戴那簪子，一時間鬼迷心竅……奴婢再也不敢了！”

　　鐘靈跪在謝聽瀾腳邊，一遍遍磕著頭，腦袋磕出了血也不敢停。

　　與此同時，侍衛(wèi)也在鐘靈的住處，將碧玉簪子翻了出來。

　　饒是她把匣子藏到床底的磚縫下頭，還是沒躲過經驗豐富的順天府府衛(wèi)。

　　府丞拿來簪子，看了幾遍后，說道：“按南秦律法，犯竊盜罪者，所得錢財超過一百二十貫者，杖一百，流三千里。謝小姐這簪子，怎么也要上千兩白銀，打死都不為過。”

　　鐘靈嚇的瑟瑟發(fā)抖，“大小姐饒命啊！求求您，求求您看在奴婢和您，一起長大，伺候您這么多年的份兒上！饒了奴婢吧！奴婢保證，再也不敢了！”

　　鐘靈很想把真相說出來，但是話到了嘴邊，她卻怎么也不敢說。

　　她雖然跋扈蠻橫，但是不傻。

　　要是真的把那人供出來了，她就算留在謝府，也是難逃一死?。?p>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聽母親的，偷謝聽瀾的首飾討好那人。

　　她也沒想到，之前那么多次，都被她躲了過去。

　　謝聽瀾平日里從來不注意妝奩里東西的人，偏偏就注意到這碧玉簪子不見了！

　　都是毓秀那個多事的家伙??！

　　鐘靈一邊在心里罵，一邊祈禱，祈禱謝聽瀾，看在她和她娘的份上，饒了她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