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8章 回家的執(zhí)念
魏謙聽得眉頭緊鎖,不知心中在擔憂何人。
冬官正則話鋒一轉,繼續(xù)介紹他們的試驗:“但是,魂魄虛無縹緲實在不好探究?;旧戏眠^一年的通靈丹,尸變之后都沒什么太大的區(qū)別。所以,我們想到了一個新的驗證之法。”
“什么驗證之法?”王景淵問道。
“回家?!?p> “回家?”
“嗯,世人眷念家鄉(xiāng),自古便有落葉歸根、魂歸故里的執(zhí)念,民間也有各種習俗將客死他鄉(xiāng)的人魂魄引回家。因此我們懷疑,即便尸變了,只要體內還有一絲殘魂在,就很可能還保留著這個習性,會在冥冥之中引導行尸往家的方向走。所以這幾年欽天監(jiān)才不斷釋放行尸,就是想探究尸變后他們是否還會記得家的方向!”
“就為了這個?”王景淵面露恍然,但依舊無法理解這群瘋子。
探究明白了又如何?朝廷的是解毒之法,而不是弄明白行尸記不記得回家的路!
這玩意兒有意義嗎?為了這么個破事兒,三天兩頭折騰鎮(zhèn)魂司幫他們把行尸抓回來,還經常鬧出命案!
“王血幡可不要小瞧這一點,只要這行尸還保留著回家的執(zhí)念,就說明它還留有最后一絲的理智,還有一絲殘魂在,就還有希望救回來!只要能摸準這殘留的最后一絲魂兒,就能順藤摸瓜,以魂招魂,輔以解毒之法,興許就能將行尸變回活人!”陶監(jiān)副解釋道。
王景淵聽了個一知半解。
冬官正繼續(xù)說道:“但實際驗證時我們卻發(fā)現(xiàn)了很多問題,很多服用通靈丹一年不到就停藥放任尸變的行尸按理說應該體內還有不少殘魂的,但放出去后便是漫無目的地獵殺,并沒有往他們的籍貫方向去。很多來自西北的流民,被我們放出去后卻在城東被鎮(zhèn)魂司捕獲,根本沒有往家的方向走?!?p> “再三考慮過后,我們懷疑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家距離京師太遙遠了,尸變之后理智不清更難找對方向。亦或者是我們釋放的范圍太小了,如果不局限在京師,任由他們離開京師,或許多用一些時間多繞一些路就能在冥冥當中往家的方向走。就在我們考慮這兩點該如何解決時,那只水猴子出現(xiàn)了!”
“與我們圈養(yǎng)的流民不同,他家就在京城!后來的兩次釋放也確實證實了我們的猜想,他在尸變一年之后依然記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兩次釋放都能準確地跨過大半座京城回到家門口!”
說到這兒,魏謙與王景淵都能明顯感受到陶監(jiān)副與冬官正的興奮。
但很可惜,那只“水猴子”只經歷了兩次試驗,然后就碰上了許新正,被他一刀直接釘死在了家門口,也算是助他“魂歸故里”,直接超度了。
反正魏謙與王景淵并不覺得許新正做錯什么,哪怕聽完欽天監(jiān)這番解釋明白那只“水猴子”的珍貴。
陶監(jiān)副嘆息道:“后面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難得找到一只有用的行尸,卻被你們鎮(zhèn)魂司的人給誅殺了。不過也不算什么大事兒,只需再找一只家在京師的行尸慢慢喂養(yǎng)就好。有籍貫的平民雖然抓的時候麻煩了點兒,但為了江山社稷,還是可以弄來的。原本……我們是這么打算的?!?p> “但后來,我們實在等不住了。畢竟綁架平民,再重新喂他服用忘憂草,一直養(yǎng)到忘憂草毒性超過一年的水準,時間太漫長了……于是,我們想起了留在地牢里的那些權貴子弟。他們的家也在京城,而且都是服用過好幾年甚至十幾年通靈丹的,可謂是毒入骨髓了。若是他們都保有回家的本能,基本可以確定這忘憂草之毒是沒法徹底侵蝕魂魄的,總歸還會剩下那么一絲殘魂!陛下,就還有希望!”
魏謙的雙眸也不由瞪大了一些,甚至都忘記了要追究他們誤傷鎮(zhèn)魂司執(zhí)事的事情,急忙追問道:“所以這些權貴子弟所變的行尸還記得家在哪里嗎?”
陶監(jiān)副苦著提醒笑道:“魏公,我們昨晚只放出去一只,結果還沒等他回家呢就撞上了巡夜的鎮(zhèn)魂司小幡,然后……唉?!?p> “……”魏謙。
“不過昨晚的事情也讓我們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那便是魏公所說的尸毒傳染!”
“此前幾次試驗,無論是我們圈養(yǎng)的行尸,還是那只特殊的水猴子,遇到活人后都是直接啃食干凈的。哪怕咬一口之后分開,被咬傷的人無論死活都不會變成行尸。我當時便想:難道這權貴子弟所變的行尸與我們圈養(yǎng)的行尸有什么不同嗎?經過我們連夜比較,還真發(fā)現(xiàn)了不同之處!”
“由于此前對行尸的試驗,我們發(fā)現(xiàn)尸變前服用忘憂草超過一年的行尸便已經基本喪失理智,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會直接吃掉。服藥一年尸變,與服藥兩年尸變并無太大區(qū)別。因此,我們欽天監(jiān)所圈養(yǎng)的行尸大多只喂一年的忘憂草,最多也不會喂養(yǎng)超過三年??扇曛竽兀咳绻粋€人服用忘憂草超過三年之后再尸變會有什么不同嗎?這一點,此前我們從未考慮過。直到昨晚的事情發(fā)生后,我們嘗試著將幾個健康的流民與地牢剩下的已經尸變的權貴子弟關在一起,這才驚喜地發(fā)現(xiàn),他們居然不吃人了!”
陶監(jiān)副激動地將他們領到一間牢房前,舉著火把展示關在里面的行尸。
牢房里一共三只行尸,一只身上穿著錦衣,雖然已經破舊,但依舊看得出來是個富家子弟。而其他兩只行尸就衣衫襤褸,顯然是被欽天監(jiān)投進去的流民。
魏謙與王景淵敏銳地察覺到,這兩只流民行尸身上各有一處咬痕,他們是被行尸咬傷之后尸變的!
“魏公,你們看明白了嗎?原來這忘憂草之毒在人體內是會變化的,不只是侵蝕魂魄那么簡單,它們或許還會吞噬彼此?或者說是融合彼此?對,就像活物一樣!最初進入人體內時,雖然也會侵蝕魂魄使人尸變,但此時這忘憂草之毒就仿佛是幼童,并不具備繁衍的能力,尸變后的行尸咬人也不會傳染,只是保留著最原始最基本的殺戮!
可一旦持續(xù)服用忘憂草,體內的忘憂草之毒越積越多,這毒便會逐漸融合變化。具體要多長時間,我們尚不清楚,或許是三年,或許是五年??傊?,一旦此毒成熟后,服用者再尸變,這尸變出來的行尸可就不一樣了。它們不再只是殺戮,更多的是為了繁衍后代!就像我們人一樣,要傳承香火,開枝散葉!哈哈哈,多么奇妙的小玩意兒呀!哈哈哈……”
“而且更奇妙的是,被咬傷后尸變的行尸,居然也能傳染?這已經是兩種忘憂草之毒了吧?”
“哈哈哈……”
陶監(jiān)副與冬官正的笑聲在地獄般的牢房里回蕩,王景淵聽得遍體發(fā)寒。
這倆瘋子,居然還笑得出來?
魏謙雙瞳震撼,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