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1章 菜市口砍頭
許新正被這突如其來的黨爭操作給秀了一臉,但一切都容不得他個小嘍啰多說什么,一道秘旨直接發(fā)到鎮(zhèn)魂司,驅(qū)動這個軍政特務(wù)機構(gòu)滿負荷運轉(zhuǎn)起來。
查案,抓人,逼供,定罪,抄家……
短短數(shù)日后,快刀斬亂麻,風波平息,塵埃落定。
……
“轟隆隆——”
一道銀色的裂紋在天空迅速延展,卻久久不見雨點落下,只有烏云籠罩著晌午的宣武門菜市口。
正在與攤販討價還價的大娘聽見內(nèi)城方向傳來鳴鑼開道聲,頓時沒了買菜的興趣,挎著菜籃子跑上前去看熱鬧。
一些早有消息的民眾更是提前占好了位置,準備好銅錢和饅頭翹首以盼。
現(xiàn)在是惠豐三十年八月的下旬,秋后處決的名單上忽然插入了十余人,主要罪名是造謠皇帝病危和教唆太子逼宮。其中當朝禮部尚書兼太子少師的李大人赫然在冊,也是這次查辦太子黨的首犯。
李大人的官階只有二品,怎么看都不夠太子黨黨首的資格,朝中文官雖有不少人上奏喊冤,但更像是走流程而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黨爭雙方彼此妥協(xié)的犧牲品,也是魏謙殺雞儆猴的那只雞。
而鎮(zhèn)魂司,便是那把刀,再次發(fā)揮了它“無視律法,奉旨滅門”的傳統(tǒng),震懾天下人。
此后將不準朝中再有請幼主提早登基的聲音出現(xiàn)!
內(nèi)閣大佬們都清楚皇帝病了,也都猜到皇帝可能尸變了,此刻卻都不約而同地選擇沉默,沒人敢站出來喊一句“皇帝駕崩了”。欽天監(jiān)都沒有放棄,都還堅稱忘憂草之毒可以解,行尸還有希望變回活人,那么皇帝就沒有駕崩,他只是病了而已。誰敢再說皇帝駕崩,誰就是亂臣賊子!
事實上,除了害怕被扣上亂臣賊子的帽子外,不少官員他們自己或者家人都有服用過忘憂草(通靈丹),如何敢說變成行尸就是死亡呢?不知不覺中,小小一株忘憂草竟然成為了堂堂大淮王朝的支柱。
不只是經(jīng)濟支柱,也是精神支柱。
許新正挎著刀,護送刑車隊伍從西詔獄出來,他的臉色如這天氣一樣陰沉,這幾日的抄家讓他目睹了太多封建王朝的黑暗面,內(nèi)心有些倦了。
今日送往刑場公開問斬的只是首犯而已,還有很多等待發(fā)配的家眷關(guān)押在詔獄里,以及不少女眷在抄家過程中就被“損耗”掉了。
哪怕他一直都聽聞過舊社會人命如草芥,穿越前對此也有心理準備,可是當他在抄家時親眼目睹幾位曾在食堂相聊甚歡的同僚將一個不過豆蔻年華的女眷拖進柴房蹂躪至死時,內(nèi)心依然久久難以平復(fù)。
這就是避免不了的“損耗”,就像朝廷發(fā)給他們的俸祿一樣,沒有人會去追究“損耗”的部分去了哪里。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
大淮,在強暴他的三觀。
這是很多穿越者在穿越前從未認真思考過的問題,去到一個封建王朝,三觀是要被強暴的。
許新正很后悔自己在穿越前的心理輔導(dǎo)課上面開小差跟隔壁酷似悠亞老師的女同桌聊騷,如果當時好好上課,現(xiàn)在或許就不會這般難受了。
唉~不知道那個女同學(xué)現(xiàn)在穿越去了哪個位面?
“老四,你還在糾結(jié)那日的事情嗎?”韓爍湊過來與他搭話,一邊安撫道:“老四你到底年輕心軟,其實那女子即便不死在柴房里,送去教坊司也是生不如死,命中注定如此,怪不得別人,誰讓她生在李家呢?”
“三哥你也曾做過這種事嗎?”
“我沒有,你莫瞎說!咱育英堂出身,好歹也是皇家撫養(yǎng)長大的,怎能這般野蠻?”
許新正翻了個白眼,大淮皇室也沒文明到哪兒去吧。
這大淮果然氣數(shù)已盡,行尸危機都已經(jīng)查明情況了還放任不管,先把朝堂黨爭料理了。
“宣武門到了?!弊咴谇懊娴暮崍蚝鋈惶嵝岩痪?。
過了宣武門,就是外城了。
注意儀態(tài),莫要多嘴!
一行人趕緊抬頭挺胸,挎著刀擺出生人勿近的表情。
車隊穿過門洞,眼前忽然鼓噪起來,無數(shù)趕集的老百姓里三層外三層圍著,兵馬司的步卒和順天府衙役過來維持秩序,把老百姓擋在刑場外圍。
這陣仗,一度讓許新正有種回到后世演唱會的錯覺。
砍頭有那么好看嗎?
“哎喲,來啦來啦!”
“這次砍這么多人哦?”
“那大胡子的老頭就是告示講的禮部尚書吧?好大的官也拉出來砍頭???”
“聽說是密謀造反,鎮(zhèn)魂司直接從他家里搜出密信和針扎人偶,詛咒皇上呢!”
“不得了不得了,這大官的血應(yīng)該更好使吧?”
“孩他娘,饅頭帶了嗎?記得是蘸那大官的血!”
“呵呵,大兄弟你怕是想多了,這大官的血你沒多使點兒銀子也想蘸?”
“……”
“快看,人拉下來了!要殺頭!”
幾個步卒挎著刀過來喝止這些瘋狂往前面擠的圍觀人群,后面刑車上的死刑犯被挨個拽下車,在刑場上從東到西跪作一排。
所謂的刑場其實也沒有什么專門的臺子,就是菜市口一些商鋪前面的空地,擺上一張監(jiān)斬官坐的椅子就當是刑場了,而且每次都不固定位置。這些商鋪也覺得晦氣,所以行刑之前會私下使銀子把刑場放到自家鋪子遠一些。
反倒是判官圈畫刑犯花名冊的那根朱砂筆,每次行刑之后都能賣出不錯的價格,據(jù)說掛在家里有鎮(zhèn)宅辟邪的作用。
今日負責監(jiān)斬的是王景淵,帶了兩支小幡護衛(wèi),再加上從其他衙門抽調(diào)的人手和外包的人手,可保證全程有條不紊地進行。
砍頭其實是個臟活,在大淮都是民間有一撥人專門負責外包的。比如說劊子手,平日里可能是屠夫,每到秋后這幾個月便去衙門接單,按人頭拿錢,還可以抵徭役。
如果是鎮(zhèn)魂司操辦的話可能還會有一整支外包的送葬隊伍,在行刑之后負責收尸和出殯。
這個“福利”是大淮獨有的,與歷朝歷代都不一樣。最早可以追溯到仁宗皇帝時期,也就是大淮的第七代皇帝。
在仁宗皇帝之前的鎮(zhèn)魂司,編制其實和普通軍伍編制差不多,殺人也是管殺不管埋。據(jù)說是仁宗皇帝在一場朝堂大清洗滅門了十幾家臣子之后,忽然感慨君臣一場,即便這些臣子生前辜負了他,但人都死了,他實在不忍心看這些被滅門的臣子無人送終,于是便教訓(xùn)鎮(zhèn)魂司要仁義,要有始有終。
從那開始,鎮(zhèn)魂司每次滅門之后都會負責送葬,提供一條龍服務(wù)。
按照大淮民間習俗,送殯隊伍前面要有死者的兒孫扛引魂幡。死者如果有兒子的話就讓兒子們各扛一竿白色的引魂幡;如果還有孫子的話就再加幾竿紅綠相間的花色引魂幡由孫子扛;如果還有曾孫子或者曾曾孫子,那就要再加幾竿紅色引魂幡。有紅色引魂幡出現(xiàn)就說明死者子孫滿堂,生活幸福;而無子嗣的就把白色引魂幡放在死者棺材上讓死者自己扛,稱為“頂幡”,是最凄慘的。
依照仁宗皇帝的指示,絕不容許他的臣子在被滅門之后落個“頂幡”的凄涼下場,最低也得有個白幡,但都滅門了,哪來的兒孫?于是,鎮(zhèn)魂司扛起了重任。
就在那之后,鎮(zhèn)魂司進行了改制,形成今日的紅幡執(zhí)事、花幡執(zhí)事、白幡執(zhí)事三個級別。除了日常辦案外,也會根據(jù)滅門官員生前的官階高低與皇帝重視程度來決定派出對于執(zhí)事負責扛幡送殯。
比如這次滅門的是禮部尚書李大人,官居二品,也算朝中大員,等砍完他的頭,鎮(zhèn)魂司就會安排一名花幡執(zhí)事及其手下的白幡執(zhí)事為他扛幡送殯,讓他最后再風光一回。
很幸運,這次的扛幡送殯任務(wù)落在了宋澤這一支小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