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出幕
張維話音落下,迎接他的是短暫的沉默。
“啪!啪!啪啪啪!”坐在下首處的秦佩君率先伸出手鼓起了掌。
隨著秦佩君的掌聲響起,周圍眾人也都配以熱烈的掌聲。
大家都不是傻瓜,張維此時提及京府提學(xué)陶知然顯然是有自己的利益訴求。
結(jié)合風傳的張維應(yīng)試此屆春闈,大家用腳底板也能腦補出這里面的齷齪。
但是所有人都還是選擇了為張維鼓掌。
噴人的同時夾帶私貨并不少見,但是夾帶私貨的同時還能像張維這樣偉光正的卻是不多見。
“對!張兄說的極是!相比遠在天邊的九邊敗軍和兩江貪官,陶知然這個蠹蟲才是我們力所能及解決的!”
“辦他!必須辦他!”
“明天我就去公車上書彈劾陶知然!可有仁兄附議?!”
“我附議!”
“我回去發(fā)動會社同年和朋友一道附議!”
這種噴子大會一旦有了一個眼前可及的目標頓時就會變成一鍋沸騰的熱油。
不過一會兒宴會中便已吵開了鍋,眾人儼然一副明天就要把陶知然斬于馬下的做派。
已經(jīng)從臺上溜下來的張維看著場中大家群情激奮的模樣,心中登時一喜。
以前看電視和小說的時候總是看到這些噴子如何討厭,期待他們被打臉。
現(xiàn)在加入了這群噴子,張維突然發(fā)現(xiàn),操控輿論真香。
不過話說回來,張維也知道今天是秦佩君賣自己面子。
否則以自己的號召力,張維可不認為自己的一番演講真的能鼓動所有人。
大家不過都是看秦佩君的面子幫個場而已。
反觀秦佩君,眼見場中氣氛熱烈起來了,當即拿起筷子輕輕敲擊了一下面前的酒盅:
“諸位!諸位!”
“今日我等志同道合之輩相聚在一起,并且大家能夠受廷益兄的倡導(dǎo),共襄彈劾陶知然的義舉,理當慶祝!”
“我有一個提議!我等今日不妨以此為題,各自賦詩,若能得一佳作,今日之宴定能傳頌九州!”
場中一眾文士聽聞此言當即轟然叫好,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俗話說,噴子有三好:噴人、喝酒噴人、作詩噴人。
顯然,在場眾人一個個都很符合噴子的特征,甚至連蔡奚元都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見眾人全都應(yīng)允,秦佩君微微一笑又繼續(xù)道:
“既然是作詩,風花有了,雪月也不能少!”
說著秦佩君微微抬頭,對著二樓的幾個敞開的包廂道:
“不知三位姑娘可有什么主意?”
眾人聞言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期待地看向二樓的三個包廂。
教坊司的歌姬花魁,輕易并不見客,除非是達官顯貴以重金相聘她們才會出席宴會。
顯然身為江南豪族的秦佩君在身份和財力上都還算夠格。
就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不過一會兒幾個婢女便從二樓的包廂中出來:
“我們?nèi)还媚镎f了,剛才秦公子、王公子和張公子所言,姑娘們甚是佩服?!?p> “三位所作之詩姑娘們會分別為其譜曲演奏,如此也算全了秦公子風花雪月之愿?!?p> 秦佩君見此含笑點了點頭,又問道:
“不知秦某有幸可以與哪位姑娘合作?”
話音剛落,三個婢女依次上前恭敬道:
“回秦公子的話,姑娘們抓鬮,定的是我家春葵姑娘?!?p> “王公子是我家煙波姑娘。”
“張公子是我家襄辰姑娘?!?p> 一眾文士聞言不由都失望地搖了搖頭,早知道剛才自己也上臺去噴幾句了,這就痛失了和花魁合作的機會。
大家都知道,這所謂合作,其實就是人家花魁已經(jīng)把對應(yīng)的人列為了觀察對象。
能否成為入幕之賓,就看今晚的表現(xiàn)了。
就在眾人失望之際,包廂前的小婢女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道:
“其余諸位也請不要沮喪,姑娘們說了,諸位若有讓她們中意的佳作,定然也會一同伴曲,便是伴舞也無不可?!?p> 場下眾人聽聞此話,當即一個個地兩眼放光,手疾眼快地甚至已經(jīng)開始苦思冥想,準備著手提筆了。
反觀張維自從臺上退下之后便專心對付著面前的瓜果,根本不在意所謂的花魁伴曲。
兩世為人的張維深受前世互聯(lián)網(wǎng)短視頻的轟炸,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各種美女他早已閱覽無數(shù)。
心中無女人,拔刀自然神!
畢竟張維是要勵志成為像儒圣一樣的猛男的,猛男怎么能嫖花魁呢?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場中不斷有人作完詩篇并毫不害臊地大聲朗誦出來。
有一說一,大周朝的政治環(huán)境可能黑暗,但是在文壇上卻很有素養(yǎng)。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沒有人會礙于面子瞎吹,也不會有人因為私仇故意亂黑。
所以幾首先行作好的詩篇也很快得到了在場眾人中肯的評價。
時間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保持沉默的義林三子之一的王偉突然站起身來將自己的詩篇朗誦出來:
“九邊寒冬弄干戈,不見漁歌,不見樵歌。試問如今事若何?”
一首詩詞頌出,場下眾人只是稍稍回味之后,登時一場叫好!
“好!果然不愧是咱們京城的義林三子!王公子好詩篇!”
“咱們就以這首詩問問朝廷,九邊今事若何?!”
“宕~”
清脆的琴音突然從二樓包房處響起,琴音開頭便是蕭瑟凌厲的節(jié)奏,聞樂之人似乎已經(jīng)可以親眼看到九邊的酷寒和戰(zhàn)事的慘烈。
大約半曲后,琴音一轉(zhuǎn),變?yōu)榉磸?fù)地重復(fù)一個節(jié)奏,似乎在向在場眾人厲聲詰問一般。
琴音落下,以秦佩君為首的眾人情不自禁地起身鼓掌:
“啪啪啪!”
“煙波姑娘不愧是京城譜曲大家!”
眾人坐在下首處見此情形議論紛紛道:
“看王偉的這首短詩,我估計今晚能出其右者只有秦佩君了。”
“嘖,今晚誰能一入香幕,就看秦佩君的了!”
雖然在場有三位花魁,但是顯然三位花魁已經(jīng)達成了默契,今日只會有一位花魁出幕。
隨著掌聲的落下,秦佩君環(huán)顧四周,微微欠身之后,也開始對著樓上朗誦道:
“小官事大官,曲意逢其喜。事親能若此,豈不成孝子?!?p> 與義林三子王偉不同的是,秦佩君這邊話音剛落,在場眾人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便開始鼓掌叫好。
原因無他,實在是秦佩君這首詩實在太直白,通俗了!
“好!秦公子此詩當?shù)媒裢眍^名!”
“服!不愧是秦公子!他日我再見狗官,便當著他的面念誦此詩!定能羞煞這些肉食者!”
“岱山秦佩君,果然高!”
隨著眾人的一陣吹捧,二樓處的琴聲卻是遲遲沒有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清脆的鐘鼎聲終于從春葵姑娘的房中響起。
“秦公子,我家春葵姑娘請您往廂房一敘。”一個小婢女一臉?gòu)尚叩貜拇嚎恐凶叱?,對著秦佩君福了福禮道。
眾人見此一個個不由起哄地叫喚起來,便是一直不卑不亢的秦佩君也被眾人哄地有些不好意思了。
秦佩君苦笑著擺了擺手:
“妹妹請讓姑娘稍候,此間我等文會還未結(jié)束,小生不好輕離。”
“此間張兄還未作詩呢,我等不妨聽聽張兄大作?!?p> “張兄的‘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實乃十年不出的佳作,秦某甚是期待!”
場中眾人聞言,當即將視線轉(zhuǎn)到了張維身上。
“張廷益雖是后起之秀,但是一首‘難別亦難’倒也算開山之篇,不過恐怕也是絕難拿出與之同等水平的作品了?!?p> “的確,縱觀張廷益作的這首詩,乃是七言絕句,想來其應(yīng)該擅長七言,而秦公子這首是五言絕句?!?p> “在批判性方面,七言多少沒有五言那種言簡意賅的感覺,估計張廷益也超不過秦公子?!?p> “某也是這樣認為的?!?p> 人群視線中的張維此刻正拿著一只橘子,一臉懵逼地看著秦佩君。
這也能Q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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