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懷仁站在窗前,覺得竟然有些微的冷,不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督主,似乎是傷口被水泡的有些長,您有些發(fā)燒。”
劉懷仁這才后知后覺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似乎是挺暖和的:“我沒事,你接著說。”
“錦衣衛(wèi)來信,說高行林那邊確實如您所料,出事了。”
譚氏帶著一雙子女被錦衣衛(wèi)保護在河南府的暗房。果然如劉懷仁預(yù)料,有人暗殺他們。錦衣衛(wèi)提前有所準(zhǔn)備,受傷的人不多,譚氏和兩個孩子沒事,就是嚇收到了很大的驚嚇。
“還是督主辦法好,現(xiàn)在譚氏也明白她們現(xiàn)在有多不安全,有多少人要殺他們,她開始配合錦衣衛(wèi)?!?p> “有時候,不見點血,這人不知道什么是好賴人?!眲讶矢袊@的說。
“督主所言極是?!?p> 錦衣衛(wèi)與前來刺殺譚氏的人打得你死我活,不僅暗房被燒了,一直對她們客氣尤佳的錦衣衛(wèi)還有好多人受了傷,這才護著她們毫發(fā)無傷的到達下一個暗房。
譚氏和高行林的兒子居然還因此萌發(fā)了英雄情結(jié),勵志將來也要做錦衣衛(wèi)。他們的女兒,喜歡上了這次執(zhí)行任務(wù)的曹偉斌。
“……”劉懷仁覺的有點無語:“那丫頭才十一二吧,尚未及第?”
“正是。”
“去年秋咱們才喝了曹偉斌長子的滿月酒吧?”
“正是。”
“這小姑娘看來是癡情要被辜負(fù)了。”劉懷仁忽然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去執(zhí)行任務(wù),也是會被受迫害的女子產(chǎn)生依賴感,進而想交付終身,只可惜自己無福承受,不然現(xiàn)在也該子孫滿堂。子孫?他忽然想起劉得寶:“還有別的事嗎?”
“馮彰請示是否可以進行下一步?”
“可以?!眲讶氏肓讼耄皆陧n琦耳邊輕聲安排了幾句:“等下讓劉得寶來見我?!?p> “他就在門外不遠(yuǎn)候著?!?p> “讓他進來吧?!?p> 很快,韓琦帶著一個身穿粗布衣服的年輕男子。男子的衣袖和褲腿都扎著,方便工作。男子看起來年歲不大,臉上的稚氣未脫。此時,他見了劉懷仁眼睛立刻亮了,嘴角也笑了起來。
“得寶拜見大爺爺!”年輕男子劉得寶見了劉懷仁趕緊按頭就拜。
劉懷仁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韓琦大驚失色,看看劉得寶又看看自家督主,不是說督主家早就沒親戚了嗎?不過他還是趕緊來到門外,將門關(guān)上,自己親自守在門外暗處。
“起來吧?!眲讶士粗@個年輕的孩子,在他臉上尋找自己熟悉的記憶:“阿信可還好?”
“我爺爺挺好的。他聽說大爺爺您在朝中不順,就派我出來找您,主要是想您身邊有個自己人,能幫一點是一點?!?p> “胡鬧!”劉懷仁有些生氣:“當(dāng)年我讓他們從老家搬走,再到從不聯(lián)系,為的是什么?你爺爺糊涂!”
“爺爺說,若不是您毀了自己,就沒有他,沒有他哪來的我爸和我。大爺爺,您就讓我留在您身邊幫著您吧。我本來是想上京找您的,后來聽說您要走水路去甘肅,我就早早的到這里等著您,賄賂了好多人才得了這個差事。幸好我得了這個差事,就天天悄悄關(guān)注您,也才能立刻發(fā)現(xiàn)您墜河將您救起來?!眲⒌脤氂行湴痢?p> 劉懷仁看著劉得寶那與阿信相似的臉旁,想起最后一次見他們也是三十多年前。那個時候當(dāng)今天子剛剛要登基,師父侯勇林讓他將家里安排好,最好不要讓人知道他與劉家的關(guān)系。那個時候,阿信也才二十出頭,尚未娶妻。
“我管的是東廠,東廠都是太監(jiān),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如此你還要留在我身邊?”
劉得寶神色有些猶豫:“大爺爺,錦衣衛(wèi)不也是在您管轄之下嗎?我去那里不行嗎?”
“錦衣衛(wèi)多數(shù)都不在京中活動,若你還想幫助我保護我,只有在東廠,咱們隨時能見到?!?p> 劉得寶神色拘謹(jǐn),爺爺沒說還得凈身這個事??!我還尚未娶妻,將來豈不是跟大爺爺似的。他的視線向著劉懷仁腰下瞄了一眼:“可是,我還是得保護大爺爺,要不我偷偷的暗中保護?”
“保護?你師從何處?學(xué)的哪家拳法?擅長什么兵器?江湖上可有排名?”劉懷仁一連串帶著輕蔑的語氣的問題讓劉得寶有點不服氣。
“我功夫是我們那個村子里最棒的。我從三歲就開始練武,我也不知道我擅長什么兵器,反正是什么都會用。程爺爺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江湖排名沒什么用。再高的排名也有別人會在某一方面超過你?!眲⒌脤氄f的正氣凜然,劉懷仁這才好好的看了他一眼。
“還小瞧你了不成?!?p> “大爺爺,初次見面,按理我是不該不恭的,但是我知道您是想用這個方法逼我走,但是,我是答應(yīng)了爺爺?shù)膩肀Wo您的,所以您沒有脫離危險的時候我是不會走的?!?p> “我有三十個東廠太監(jiān)護著,能有什么危險。你一個人難道能比得了三十個訓(xùn)練有素的東廠太監(jiān)?”
“大爺爺,別的我不敢說,但是據(jù)我這些日子的觀察,那個王震就是您的對頭,他一心想至您死地。您手下的東廠番子也不都是那么衷心,除了韓琦,其他的人我看著都夠嗆。您若是覺得這樣您還很安全,那我也無話可說?!?p> 劉懷仁不語,也不知道是王震表現(xiàn)的太明顯,還是劉得寶觀察力過人,這種事情居然被他一個毫不知情的外人都能察覺到。
“你先掛名錦衣衛(wèi)吧。”
“是,謝謝大爺爺。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眲⒌脤氀劬α亮恋?。
“記住,除了韓琦,任何人不得知道你我的關(guān)系?!?p> “我明白。之所以我剛才敢當(dāng)著他的面與您相認(rèn),是覺得他對您是衷心的,至少是沒有壞心的?!?p> “人是會變得,記住吧,沒有永遠(yuǎn)得好心,也沒有永遠(yuǎn)得壞心。去吧?!?p> 劉懷仁忽然覺得有些累。
劉得寶從房間退出去后他又把韓琦招進來,把劉得寶的事情與他交代了一下,等到回了京再讓劉得寶到錦衣衛(wèi)報到。
最后一抹日光沉入遠(yuǎn)方,天空從茜色變得深藍,夜空中星星一閃一閃。
官船上人聲鼎沸,隱約傳來擊缶而歌的聲音,那是王震。
劉懷仁有些佩服王震,別的不說,就是這點藝術(shù)天賦他就自嘆不如。
夜半的時候,韓琦來報,一切準(zhǔn)備就緒。
劉懷仁看著外面的星空,忽然想起幼時跟著師父第一次進京。
“看什么呢?”年輕的侯勇林端給幼時的劉懷仁一碗熱湯。
“天上的星星真好看。上面真的有仙人嗎?”
侯勇林站起身抬頭看著夜空:“阿仁,此去前途茫茫,有可能命都會沒了。你要是現(xiàn)在后悔,我就悄悄放你走,放你回去找你的家人。”
幼時的劉懷仁激動的站起來:“真的嗎?”
侯勇林轉(zhuǎn)頭看著他,孩子太小了,這種刑法不適合他:“真的。”
劉懷仁也僅僅是激動了一下,片刻又神情低落下來:“我不走。我走了,你一定會受罰。而且,我的家人,也沒有逃走的能力,更沒有生存下去的能力,他們還等著我掙錢回去給他們。”
“你可知道前方等著你的是什么?”侯勇林伸手放在劉懷仁的頭上,輕輕揉了揉。
“知道?!眲讶噬袂榈吐洌骸拔乙粋€人換一家子存活,其他的,都不重要了?!?p> 侯勇林嘆了一口氣。
暮春清晨的河邊,空氣濕冷,沁人心脾。
眾人吸了口冷氣,全都哆嗦了一下。
一艘艘小舟被放下官船,東廠太監(jiān)逐個登上去。
“烏大人請回吧,帶我向王大人辭行?!表n琦向著來送行的烏蘇玉抱拳。
“韓大人客氣了,愿你們能早日找到劉大人?!睘跆K玉客氣的回禮。
小舟破開寧靜的水面,向著下游駛?cè)ァ?p> 烏蘇玉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回去。他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身,看著小舟上的那個背影。
河面漸漸的被初升的太陽映得波光粼粼,晃人眼睛。
他用力晃了晃自己的頭,心說:烏蘇玉啊烏蘇玉,那種情形下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你怎么這么疑神疑鬼的呢。再說,他們已經(jīng)去認(rèn)尸,你還有什么好怕的。
小舟借著水勢,行的飛快,不一會兒就看不到官船。
待到看不到官船,韓琦從小舟上站起來,隨著他站起來,三艘小舟上都有人站起來。他看了其他人一眼,抬手捂住身旁一人的口鼻,那人只是掙扎了一下就不動了,接著被扔進了河里。其他兩艘小舟上都有同樣的事情發(fā)生,先后有四人被丟到了河里。
小舟上的人有的不明所以,皆是刀劍半出鞘。
韓琦旁邊那艘小舟上起來一個高大的人。
“督主!”旁邊小舟上的人驚呼。
劉懷仁看了眾人一眼:“不必驚慌,剛剛那幾人是王震安插在東廠的探子,也是那夜偷襲我的人。”
眾人又是一驚,接著有人快速反應(yīng)過來:“誓死效忠督主!”
眾人忙著宣誓。
劉得寶陪在劉懷仁的身邊,看著眾人的作為,心中有些心疼他的大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