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一盯著直刺天空的黑紅色光柱,心里疑惑。
燈光?重型的光束武器?都不像啊,那里一看就是荒山野嶺,沒有任何的建筑。尤其這黑紅色怎么看都覺得渾身不舒服,他心里忽然覺得有些不安。
血柱就如擎天巨柱,直徑估計有數百米,直插云層之中,也不知道到底伸向了哪里。
終端上再次傳來堂姐急促的詢問聲,秦心一抬起手剛想要拍給她看,列車猛然又開始搖晃,就聽到有人喊道:
“這邊……這邊也有光柱!”
秦心一回頭望去,對面車窗外,同樣看到一道直插天際的光柱。
接下來,車廂幾乎每隔數十秒,就開始晃動,列車兩側,遠方不斷有光柱出現。短短幾分鐘,已經有七道光柱出現。
秦心一內心愈發(fā)不安起來,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
終端上與堂姐的通信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關閉,秦心一坐回座位,心里有些不踏實地將安全帶系好。
他忽然發(fā)現,面前的車載投影似乎受到了什么干擾,畫面急速的扭曲閃動,聽不到任何正常的聲音,只有滋滋的噪音。
他抬手,想去終端上查看網絡上有什么消息,然而頁面的標志不停的旋轉,卻始終打不開。
車廂里的乘客們也都意識到似乎發(fā)生了不好的事情,紛紛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人語聲都小了很多,生怕驚醒什么不好的東西。
灰發(fā)女子等人,相互叮囑了幾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們神色還算鎮(zhèn)定。
鄰座女子這幫人沒有表現出什么異常,她跟一位約莫三十歲上下的秀麗女子低聲交談了幾句,揮了揮手,別的人也回了座位。
不少人神情不安地打開終端,或查看信息,或聯系家人,卻發(fā)現網絡久久無法連接,恐慌迅速在車廂里蔓延。
“天……天,快看,天裂開了!”
驚慌的女子聲音在車廂里響起,秦心一貼在窗口,向天空望去。
他的心猛然一沉,天上的云層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暗紅色,在層云下方,一道道暗紅色的裂痕向下不停蔓延。天空就像一塊鋼化玻璃,被巨大的力量擊中,無數道裂痕迅速延伸,似乎整個天空馬上就會碎掉。
“嗡……”,不知哪里的嗡鳴聲,秦心一眼前一暗,車廂斷電了。
“啊……”,車廂響起幾個女子驚慌的尖叫聲,列車開始減速。
如果從高空俯視,就會發(fā)現七道黑紅色光柱組成了一個巨大的七芒星,而列車正駛入七芒星的中心。
在江源省東北部,與北方陳嶺省、東方江北省的三省交界處,這里有大片的大地呈現赤紅色,它的面積高達近兩百萬平方公里,這里是人類聯盟劃定的第九十六號禁區(qū),代號“赤紅曼陀羅”。
七芒星最北方的一角正與禁區(qū)相接,禁區(qū)的赤紅色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如流水般,正不斷涌入那道光柱。
??????
在遠離列車線百多公里外的一處峽谷,湍急的河水奔騰向北,兩岸遍布河石,郁郁蔥蔥的草木從谷底,沿著谷壁,延伸到兩側山頂。
在河道的轉彎處,一道深深的巨大溝壑裂開河床一直延伸到左側山體。傾倒、斷裂的草木之間,一架巨大的黑色飛行器正停在溝壑的盡頭。
這架飛行器長近八十米,形如燕子,只是身體要圓潤很多,或者說形如一只肥胖的燕子。
此時,它無比凄慘,黑色的機身上多處裂縫,股股黑煙裊裊升起,尤其機頭更是和山體親密接觸,徹底變形。
“嘎吱……”,刺耳的金屬推拉聲,飛行器右側的艙門向外搖搖晃晃地被推了開來,接著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門里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咚!”當他踩在地面上時,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他足有兩米多高,身上是覆蓋到手指腳趾的全覆蓋金屬裝甲,啞光黑的表面,各種大大小小規(guī)則至極的幾何形塊,嚴絲合縫地結合在一起,構成簡潔而威武的外形,一股高科技的力量感撲面而來。
裝甲的胸口繪制著由荊棘花、源星、太空戰(zhàn)列艦、長劍組成的銀色軍徽,上方半弧形寫著“人類聯盟防衛(wèi)軍海軍陸戰(zhàn)隊”。
左上臂則畫著一頭銀色猛虎,仰天咆哮,口中噴吐出閃電,下方是一串數字編號。
只是,這裝甲的關節(jié)不知道是否生銹了,活動起來緩慢而笨重,如同剛學會走路的孩童。
動力裝甲剛剛站穩(wěn),艙門里再次飄出一道輕盈的身影。
那是一位美麗的女子,穿著黑色長風衣,筆直修長的雙腿上是同色筒褲,腳上蹬著黑色女式作戰(zhàn)靴。
年紀在二十八九歲的樣子,黑色的秀發(fā)扎著馬尾,美麗不可方物的臉龐上沒有絲毫表情,斜飛入鬂的柳眉讓她原本就冰冷、迫人的氣質平添一股久處上位的疏離和壓制。
在她之后,一道道身影從艙門跳了出來。
他們有男有女,足有二十多人,除了五六個同樣穿著黑色風衣的,剩下的身上穿著統(tǒng)一的黑色鎧甲。
這套鎧甲外形類似古代的步人甲,不過卻有很大的不同。主體都是由刻滿淡銀色繁復花紋的板甲組成,而且多了手甲、足甲,裙甲也變成了腿甲,在肩膀、腰部、膝蓋處,都有猙獰的獸首,看起來威武而煞氣十足。
他們或拿或背著各種刀劍盾槍等冷兵器,這些兵器僅僅就外觀就要比它們古代的原型大了好幾號。
這樣一副千年前古代甲士的打扮,與他們身旁的高科技飛行器一對比,顯得極不協(xié)調。
最先出艙的動力裝甲鼓搗了半天,終于卸下了他那桶式全覆蓋頭盔,那是一位二十四五歲留著褐色鍋蓋頭的男子。
只見他單手抱著頭盔,向風衣女子抬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苦笑道:“將軍,我們的動力裝甲失去能源后只能勉強行動,現在這地形恐怕無能為力了,而且武器也基本無法使用……”
風衣女子正仰頭望著天空,空中的暗紅色裂痕已經愈發(fā)密集,她本不含絲毫感情的美眸也凝重了起來。
一位留著長發(fā)、絡腮胡,長相粗獷的風衣男子靠近風衣女子,神色輕佻地說道:“程大局長,我早說了,這些人根本派不上用場,你看看,這還沒到地頭呢,徹底失去戰(zhàn)斗力了?!?p> 他滿臉傲慢地轉頭望向鍋蓋頭說道:“這鐵疙瘩也就能欺負下那些本源之輪都沒激活的新人,對于真正的強者就是一堆廢鐵!”
鍋蓋頭的面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怒視著絡腮胡,雙唇囁嚅著,卻沒有說出話來。
風衣女子冷冷地望向絡腮胡,冰冷如刀的眼神讓絡腮胡神色一窒,訕笑著走向一旁。她抬手從口袋里摸出一顆灰色水晶,水晶閃動著,投影出一片字幕。
等看完字幕,只聽她清冷的聲音說道:“穆薩上尉帶領陸戰(zhàn)小隊留守,救治傷員,夜甲所有,隨我前往目標!”
“是!”
鍋蓋頭抬手敬禮,那些黑甲則是行抱拳古禮。
也不見風衣女子有什么動作,她的身周肉眼可見的青色氣流憑空而起,迅速擴散覆蓋了風衣人和黑甲。
“走!”風衣女子冷喝一聲,整個人拉出一道殘影沖入林木之中。
風衣人和黑甲如被青色氣流包裹著,緊緊跟隨著風衣女子。那些黑甲身上的甲胄,隱隱亮起了絲絲光芒,顯然那并不是普通的鎧甲。
鍋蓋頭穆薩上尉望著眾人消失的方向,眼神中閃過絲絲羨慕,他嘆了口氣抬頭望向天空,眼神不安地閃動著。
“上尉……上尉……”
飛行器里傳來呼喊聲,穆薩迅速低頭,答應了一聲,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艙門走去。
??????
列車已經徹底停了下來,這是兩座山峰之間,下方數百米是布滿河卵石的干涸河床。
相貌秀美的女乘務站在過道中,正竭力大聲喊道:
“乘客們請留在各自的座位,請大家不要擔心,列車只是暫時失去動力,技術人員已經打開了空氣閥,不用擔心氧氣耗盡的問題。我們這里的狀況監(jiān)控中心會第一時間獲知,當地救援隊應該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不擔心?我怎么能不擔心?這天都要破了,還讓我們不要擔心?你快點想辦法,讓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一個中年男子向乘務吼道,他站在座位上,不安地晃動著身體,滿臉恐懼地不停望向窗外。
天空中,裂痕已經快要蔓延到列車旁那座山峰的峰頂,沒有人知道裂縫如果延伸到列車會發(fā)生什么事。很多人已經情緒開始失控,哭泣、咒罵、吵鬧充斥著車廂,一群人離開座位圍住了女乘務。
“快打開車門,我要出去,我要離開這里……”
“你們到底有沒有聯系救援中心?救援隊為什么還沒有來?你是不是在騙我們?”
女乘務靠著車壁,神色驚慌,手足無措。
灰發(fā)女子的保鏢推開幾個情緒愈加暴躁的男子,一位明顯年紀大一些的保鏢低聲向女乘務詢問著什么。
灰發(fā)女子幾人聚在一起,相互緊挨著,都已經掩飾不住臉上的慌張。其中一個臉上有些嬰兒肥的女子陰著臉道:
“都怪東辰市分公司那幫人,不是他們催著我們過去,我們哪會坐火車?等過幾天禁飛令解除,坐飛機又快又安全!”
秦心一此時靠在車窗上,死死盯著天空,心里卻分外苦澀。
他以為雖然坎坷慘烈了一些,但起碼自己應該是獲得新生了,可現在這情況,明顯是天要塌了給他看,人生悲催如此,如之奈何?
不管車廂里如何熱鬧,天空上的裂痕蔓延的速度卻越來越快。從光柱出現,到裂痕已經接近列車外的真空管道,攏共不過十幾分鐘,根本不給列車上的人任何應變的時間。
黑紅色的裂痕如眼球里的道道血絲,已經延伸到管道,車廂里連最歇斯底里的人都安靜下來,死死盯著窗外。
然而,很意外,似乎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那些裂痕似乎只是幻影,穿過管道、車廂壁進入車廂,甚至穿過所有人的身體,然而并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所有人長舒了一口氣,秦心一的心還沒放進肚子,就覺得眼前一亮,他身側閃起耀眼的光芒。
他側首望去,只見鄰座女子的胸口,一顆足有鵪鶉蛋大小的銀色寶石正漂浮在空中,散發(fā)出璀璨的銀色光芒,一條連結著寶石的銀色細鏈正環(huán)繞在鄰座女子白皙、修長的脖頸上。
而鄰座女子好像被施了定身法,臉上凝固著震驚的表情,盯著胸口漂浮起來的寶石,只有她的眼神能看出絲絲痛苦,她似乎正在經歷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雪,怎么回事?”
急促的詢問聲,先前跟她交談過的那位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如幻影般,突兀出現在鄰座女子身旁,然而她的手剛剛落在對方的肩膀上,也瞬間凝固在那里。
秦心一的全部注意力被銀色寶石深深吸引。
他的心臟突然沒來由地狠狠跳動起來,心里生出莫名的感覺,覺得這寶石,以及這銀色光芒好熟悉,有一股異常溫暖、親切的感覺,恨不得能融入其中。
他不知不覺間挪動身體,抬起了手。
在銀色光芒出現的同時,車廂里的裂痕忽然振動起來,就像聞到了血腥的鯊魚,改變方向,向銀色寶石延伸而去。
裂痕遇到銀色光芒,猶如石蠟遇火,瞬間融化,然而更多的裂痕仍然前仆后繼地撲來。以鄰座女子為圓心,在車廂中形成了一個直徑兩米多的球形,球里銀光璀璨,球外密集的裂痕,詭異到令人心顫。
詭異的畫面立刻被周圍的乘客注意到了,鄰座女子周圍的人瞬間騷動起來。
“這女的是異化人,這些鬼東西肯定是她弄出來的!”
有人高聲說道,人們驚呼、咒罵連連,他們迅速離開座位,向兩邊逃離。
灰發(fā)女子在眾女的簇擁下迅速向另一節(jié)車廂移動,在奔走間,她回頭指著秦心一,對保鏢說道:“帶上他!”
一個保鏢無奈轉身沖向秦心一,但還沒等他靠近,就發(fā)現了不對。
銀色光芒覆蓋的范圍,就如同水面的波浪,有節(jié)奏地晃動起來,秦心一三人的身影忽隱忽現,似乎要馬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保鏢一咬牙,轉身奔跑而去。
整節(jié)車廂迅速空空蕩蕩,只剩下秦心一三人,就連鄰座女子別的同伴也已經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