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入冬了，大雪紛紛落下，覆蓋住整個鄴都

　　皇帝近日沉溺于美色，疏于朝政，便越大信任李興，朝堂之上幾乎已是李派的一言堂

　　中書令周啟被查出貪污朝廷賑災(zāi)銀上萬兩，被發(fā)配海南

　　周啟南下途徑東南省，她提前修書一封快馬加鞭送了過去

　　“機會給你了，就看你中不中用了，歐陽兄”

　　隨即她便百無禁忌了

　　她殺了參與過當年滅門慘案的所有人

　　抄了兵部尚書一家

　　提拔了不少父親曾經(jīng)的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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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于，迎來了這年春宴

　　趙芷欣提前給一部分官員打了招呼，讓他們別來，又在路上設(shè)了阻礙，防止有的人不聽話

　　皇帝已經(jīng)快神志不清了，居然帶著自己的男寵去了春宴，還不顧場合地要親近他

　　那男寵路過她時，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趙芷欣便知道了，萬事俱備

　　她派人把四皇子帶了出去

　　隨即笑了笑，看向那帝王身邊的人

　　她做了個口型：動手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男寵拔下頭上的玉簪，刺進了皇帝的喉嚨

　　近衛(wèi)沖上去的時候皇帝已經(jīng)沒了

　　在場所有人驚慌不已

　　不過，這還不是正餐呢

　　趙芷欣手下的人關(guān)上了殿門，熄了燭火

　　有人已經(jīng)嚇得暈了過去，但也有一部分還冷靜著，甚至覺察出了端倪

　　“怎么有火藥味！”

　　“是哪里燃起來了？”

　　“滅火！快滅火！”

　　……

　　“來不及了諸位大人”

　　趙芷欣冷冷地開口，卻是已經(jīng)恢復(fù)了女子的聲線

　　在黑暗中聽起來尤為瘆人

　　“你是誰？”

　　那些人定是沒聽過趙芷欣的聲音，畢竟，他們只認識門下省的侍中李興，誰會記得那么多年前，還有一個姓趙的將軍呢

　　“諸位大人肯定是不記得我的，畢竟，我父親趙盧走了多年了”

　　“趙盧？那不是…”

　　“曾經(jīng)的定遠將軍…”

　　陸續(xù)有人想起了那被遺忘的名字，趙芷欣哈哈大笑，她從那男寵的手上接過一個盒子

　　里面是一個完整的顱骨

　　那是她父親

　　“趙小姐，當年之事，乃是你父親謀逆在先，與我等無關(guān)啊”

　　“是啊，趙小姐，我等是無辜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芷欣撫摸著父親的頭骨，從腰間解下那塊玉佩

　　“你們當然無辜，我父親難道不無辜！”

　　她失心瘋了一般，好似聞不到殿內(nèi)越來越濃的火藥味

　　“你們不過也是國家的蛀蟲罷了，貪污受賄奢靡享樂，你們又算什么？”

　　“我今日，為民除害”

　　眾人瘋了，沖向殿門試圖出去，但是他們忘了，那門是向里打開的，他們沖得越快，人越擠

　　越是出不去！

　　那名男寵靠近她，在她耳邊說

　　“小欣，要爆炸了，我?guī)銖拿艿莱鋈ァ?p>　　趙芷欣搖了搖頭，拒絕了

　　“你快走吧，這么多年辛苦你了”

　　“如果你不走，那我也不走吧”

　　趙芷欣握緊了他的手

　　“也好”

　　趙芷欣想，就是走出去，也沒人等我們歸家了…

　　轟??！

　　巨大的爆炸聲傳來，正在湖邊賞梅的四皇子被嚇了一跳

　　他急匆匆跑回去的時候，只見熊熊大火，雕梁玉棟已成焦黑

　　無人生還

　　四皇子登基以后，朝堂之上官員折損過半，只得加大選人范圍，召回曾經(jīng)被貶的歐陽輕塵，周啟等人重擔(dān)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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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年以后，已經(jīng)是左右丞相的歐陽輕塵和周啟結(jié)伴來到了鄴都城外

　　亂葬崗

　　歐陽輕塵擺好了酒菜，坐在地上

　　“李兄，或者說，趙姑娘，我挺想你的，自從你走了，都沒有人能陪我在湖心亭喝一晚上了”

　　他一杯又一杯地灌，直到周啟攔住了他的酒杯

　　“你不知道吧，我把握住機會了，蔡姑娘喜歡上了蜀地的一個公子，與我和離了，真是皆大歡喜啊…如果你在就好了”

　　周啟接過他還想灌的酒杯，自己喝了，坐在地上聽歐陽輕塵絮絮叨叨地說著近些年發(fā)生的事情

　　直到傍晚了，他們才動身回去

　　歐陽輕塵已經(jīng)醉了，他坐在馬車里，靠在周啟身上

　　他突然就哭了，哭著問身邊的人

　　“為什么啊，她為什么要尋死，你我明明找到了密道，她為什么不逃出來？”

　　周啟替他抹掉眼淚，輕聲安慰著

　　“趙將軍忠義一生，作為趙將軍的女兒，她這些年也干了不少荒唐事，她過意不去吧”

　　“可是，誰在乎呢，誰在乎呢…”

　　“輕塵，她在乎啊，她在乎的”

　　趙芷欣染了一手的血，洗不干凈了，既不敢面對世人，也不敢面對黃泉之下的父母

　　更不敢，去見蘇陌

　　佛說，人生有八苦，趙芷欣卻覺得，最苦不過是孤獨

　　孤身一人于這紅塵之中，不知來處，不曉歸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