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眼睛

　　蘇梅久久沒有聽見原野回話，又問道：“原野？”

　　原野清了清嗓子，依然語帶笑意的說：“咳，沒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有點走神?！?p>　　他又說：“你最近有時間嗎？我們這么久沒見，要不要出來聚一下？”

　　蘇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歉疚：“恐怕不行，過幾天我就要調(diào)去北都市了?！?p>　　原野好像很驚喜：“真的嗎？那太好了！你哪天走？我正好也要去北都市，我們可以買同一趟票?！?p>　　“這個……”蘇梅那邊突然安靜了，安靜得沒有任何聲音。

　　原野感覺自己的血液在一寸寸凝結。

　　蘇梅說：“不好意思，我這次是要跟我男朋友一起去?！?p>　　“是嗎，那的確不太方便。不過等你到北都市了，我一定要請你們兩個吃頓飯，到時候可一定要來！”

　　蘇梅繼續(xù)推脫說：“這，還是到時候再說吧?！?p>　　聽到她這委婉的拒絕，原野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好像努力活躍氣氛似的說道：

　　“他人怎么樣？你們兩個是不是好事將近了？我記得你以前就喜歡小孩子，是不是過段時間我就要收請柬了？”

　　“他很好，對我也很好。”蘇梅的語氣里充滿幸福的意味：“現(xiàn)在我年齡也不小了，確實也在考慮結婚的問題了，如果有可能，真希望快點有自己的寶寶?！?p>　　兩人又聊了幾分鐘，原野盡職盡責的扮演好了一個好前任的形象，與蘇梅結束通話后，他在桌前坐了片刻，便直接上床鉆進了被窩。

　　房間的燈光無聲無息的滅掉了。

　　原野側躺在床上，用被子遮住自己的頭。

　　黑暗里，他睜大了眼睛。

　　剛才蘇梅親口說她曾經(jīng)的理想是在小學做自然老師。

　　可這明明是原野上午才在同學會上隨口編出來的借口！

　　剛才原野又試探與她見面時，她久久沒有回答，可她向來是個直抒胸臆的人，原野相信，如果她已經(jīng)有了男友，肯定剛接電話時就會向自己說明。

　　而且，剛才原野說她以前就喜歡小孩，她也沒有反駁，反而接上了原野的話，繼續(xù)說了下去……

　　蘇梅表現(xiàn)得完全不像她自己，她怎么了？是誤入了傳銷組織？在隱晦的向自己求救嗎？

　　這是原野的第一個猜想，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一點，因為這無法解釋為什么蘇梅會知道他上午才隨口編出的謊言。

　　那么難道是同學會上的某個人綁架了她，所以她利用這樣的方法來向自己傳遞信息？

　　作為與這些人打過三年交道，甚至曾經(jīng)將他們摁在地上摩擦的存在，原野知道，他們之中并沒有誰有做這種事的能耐。

　　黑暗中，原野耳邊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他聽見它們在漸漸加快。

　　因為他突然生出了一種猜想：電話那邊與自己敘舊的人，真的是蘇梅嗎？

　　誰能夠在冒充她的同時，又能知曉自己的一舉一動？

　　她進入的……真的是那家普通的醫(yī)藥研究所嗎？

　　蘇洛雅問他的那句話此時響亮無比地在這他耳邊回響：

　　“你難道對于研究所就沒有任何的懷疑嗎？”

　　雖然還躲在被子里，原野卻仿佛感覺到了無聲無息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

　　第二天，原野沒有像平時那樣按時起床，而是直到將近中午才從被窩里爬出來。

　　他像所有為情所困的人一樣，表現(xiàn)得既沒有干勁，又充滿激情，草草吃了些東西，就跑去健身房瘋狂流汗。

　　在這期間他遇到了宋書和蘇洛雅，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跑去與他們打招呼。

　　蘇洛雅似乎有些奇怪，但宋書仿佛早就預料般繼續(xù)做著自己的事。

　　在跑步機上幾乎原地起飛的原野用毛巾抹掉直往他眼睛里鉆的汗水，從掛斷電話開始到現(xiàn)在，他的頭腦就沒有休息過一秒鐘。

　　他心里已經(jīng)徹底懷疑上了研究所，他懷疑蘇梅曾經(jīng)也加入過這里，但是出于一些原因，她可能是被研究所關押或者脅迫了。

　　也許她現(xiàn)在有一定的自由，又或者研究所已經(jīng)剝奪了她的全部自由，將她關押于某處不見天日的牢房之中。

　　而與他對話的要么是不自由的蘇梅，要么則是擁有目前已知最高智能的AI：日出！

　　從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中，原野可以推斷出兩個事實：

　　1.研究所在通過那些配備給他們的電子設備監(jiān)控他們的一舉一動，日出的作用絕非人工智能，它更像是一雙看不見的眼睛，監(jiān)視和收集著所有人的資料。

　　2.研究所的人很有可能知道蘇梅的真正下落！

　　原野將跑步機的速度慢慢降下來，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

　　原本他對研究所的秘密并沒有多少好奇，只是抱著像以前一樣打一份工掙一份錢的心態(tài)。

　　可是現(xiàn)在，他卻有了不得不深究這些秘密的原因。

　　“喂！”

　　在不遠處舉鐵的蘇洛雅向叫道：“先別跑了，有會要開?！?p>　　原野停下跑步機：“什么事？”

　　蘇洛雅反問道：“你沒帶手機和手環(huán)嗎？”

　　因為心里對日出有了懷疑，原野今天出門特意沒有帶這些設備。

　　不過這又有什么意義呢？在研究所中，日出監(jiān)視著一切，原野的這種小小反抗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它甚至能幫原野沖廁所。

　　這個以前讓原野覺得很好玩的功能，此時卻讓他不寒而栗。

　　他甚至可以想象，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無孔不入的監(jiān)視，日出才能收集他們每個人的說話習慣、行為模式。

　　最后，它甚至能通過這種了解，完全替代他們。

　　原野強行收回自己發(fā)散出去的想法，對蘇洛雅說道：“我怕做運動的時候不小心弄壞了。又有新任務了嗎？”

　　“嗯，具體情況去了才知道?！?p>　　也許是昨天的同車之誼，讓蘇洛雅對原野的態(tài)度好了不少。

　　而原野心中卻只思考著一件事，那就是蘇洛雅知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可能都在日出的監(jiān)視之下？

　　根據(jù)她昨天的態(tài)度，原野感覺她似乎也對研究所充滿懷疑，也許在時機合適的情況下，他可以試探一下對方。

　　這些想法一閃而過，原野用毛巾擦了擦自己被汗浸濕的短發(fā)，笑著說道：“走吧，看看這次又有什么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