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鴦峰內(nèi)門?”
古怪老頭滿頭白發(fā)盤髻,身形干瘦,一身白袍幾乎化作乞丐般的布條,但和云卻不見他身上有傷。
“是的?!?p> 和云點頭應(yīng)答。
眾人卻在此刻齊齊噤聲沉默,片刻后才有一位青鶴峰的親傳,用質(zhì)疑的語調(diào)開口詢問:
“我聽你聲音,你是男修,畫鴦峰何來男修內(nèi)門?”
“仙試之后剛剛拜入?!?p> 和云繼續(xù)如實回答,情緒更是復雜,一方面是這些仙宗修士可能進入此地已經(jīng)許久,起碼是在仙試之前,至今好幾個月都沒有出去。
另一方面是,他已經(jīng)確定,眼前這些仙宗修士都已經(jīng)瞎了,他們完全看不到自己,甚至只能憑聲音分別自己性別。
“你可有弟子靈佩?”
天罡峰親傳開口。
和云從袖內(nèi)拿出儲物袋,儲物袋與傳訊符相同,只要能溝通天地靈氣就能打開,但此地靈氣和污邪顛倒,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使用。
他嘗試用靈氣溝通,果然毫無效果,此地靈氣已經(jīng)是‘污邪’,完全處于失控和混亂狀態(tài),他無法進行溝通,哪怕在這處安全瓦房也是如此。
想到這里。
和云干脆催動體內(nèi)‘靈氣’,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污邪力量居然隨心而動,十分順暢和自然地將儲物袋打開。
“……”
和云啞然片刻。
然后才將畫鴦峰弟子靈佩取出,走近幾步,對最前方的老頭行禮開口道:“晚輩有靈佩?!?p> 說完這句。
他就想把靈佩放入對方手中,雖然他們看不到,但他們還可以摸到,青鸞仙宗的靈佩很難仿制,這老者恐怕是金丹大修士,一摸即知。
叮啷。
泛著粉色的透明靈佩,居然從老者手上直直穿過,掉在了老者的腳下。
這老者好像是透明的,不,應(yīng)該說老者居然是個幻象!
“……”
和云看著這一幕,心情直接跌落谷地,他能在天地之戰(zhàn)活個百年,若是此刻還看不懂這是怎么回事,那也就白活了。
現(xiàn)在有數(shù)種可能。
一是,有問題的不是這些仙宗修士,而是他自己,這是最有可能的,也是最讓他擔心的。
二是,這些仙宗修士處在極其特殊的狀態(tài),或許是這個金丹老者出手,使用了某種庇護手段。
三是……
“你有靈佩?你是如何拜入畫鴦峰內(nèi)門,李畫鴦脾氣古怪,看我們這些老頭,常常直接開口辱罵?!?p> 老頭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又抬頭‘看向’和云,笑呵呵地開口詢問。
“弟子在今年的仙試中,僥幸登上了丹清道法樓六層?!焙驮泼鏌o表情,壓下復雜情緒,平靜開口回答。
“哈哈,原來如此,你在降冥城中是何身份?”老頭忽然一笑,露出恍然表情,隨后又開口詢問。
“晚輩是城內(nèi)右衛(wèi)官差。”
和云繼續(xù)如實答復,心中稍稍松了口氣,眼前這老者似乎非常熟悉此地情況,或許片刻后,他就能得知一切原委。
而且老者還笑得出來,也代表情況不太糟糕,他應(yīng)該有辦法解決此事,從此地逃出。
想到此處。
和云左右環(huán)視,觀察這些仙宗修士的表情。
這些親傳或筑基執(zhí)事,雖然被困在此地數(shù)月,但氣色都算飽滿,表情也都舒緩,沒有太過凝重憂愁。
而那些內(nèi)門外門的弟子,則多數(shù)臉色憂愁,雖然也看向此地,但卻是擔心和畏懼居多。
但隨著他話音落下。
他卻看到老者和幾位親傳執(zhí)事,臉上的表情都齊齊一變,變得嚴肅異常,眼睛大睜‘看向’和云。
這一幕落在和云眼里。
只讓他覺得滑稽又驚悚,渾身都汗毛立起。
他們這眼神太過詭異,像是在看什么鬼物!
“你竟是右衛(wèi)官差?”
一位南域仙門的筑基執(zhí)事開口詢問,語氣震驚。
“右衛(wèi)官差是練氣幾層?”
“左衛(wèi)都是練氣初期,但右衛(wèi)比左衛(wèi)強得多,是城內(nèi)的中堅城衛(wèi)?!?p> “我就是左衛(wèi)官差,在我的記憶中,右衛(wèi)好像都是練氣后期,有一位同僚在練氣七層才有資格晉入右衛(wèi)?!?p> 天罡峰親傳面色嚴肅。
“和云師弟,你被污邪侵蝕到練氣七八層,卻依然能保持如此清醒靈智?你是如何做到?”
眾人都在此刻紛紛開口,討論和云此刻的身份,似乎這身份極為驚人。
但最終還是古怪老頭抬手讓眾人噤聲,然后‘看著’和云問道:
“和云,你剛才說,你才參加過仙宗仙試?你此刻是何修為?”
“……”
和云忽然沉默。
根據(jù)這些同門師兄的對話,他發(fā)現(xiàn)了一些蹊蹺和問題。
似乎所有人都在這降冥城內(nèi)擁有身份,但身份卻是按‘修為’,也就是被污邪侵蝕的程度來‘分配’。
那位自稱身在左衛(wèi)的,是青鸞仙宗的天罡峰親傳,是有望金丹的筑基修士,他被污邪侵蝕到所謂‘練氣前期’,這才加入左衛(wèi)。
而事實上。
和云也非常清楚。
尋常凡人被污邪侵蝕到‘凝氣二三層’就已經(jīng)徹底淪為邪祟,只有實力更強的修士,才能堅持更久。
承受污邪侵蝕的能力,與修士的自身修為是成正比的。
但和云卻不是這樣。
他只有凝氣七層修為,本身被污邪侵蝕到‘凝氣三四層’。
這還在合理范圍內(nèi),因為他已經(jīng)被異象纏身,瀕臨極限,情況非常不樂觀,再嚴重些就會徹底沉浸異象,完全淪為邪祟。
但問題是,他的兩條道肢,居然分別被污邪侵蝕到了‘練氣一層和三層’,而且他的‘身份’被安排成了‘練氣后期’才能加入的右衛(wèi)。
按這個道理來推測。
若是他被污邪侵蝕到練氣后期,他早就應(yīng)該徹底淪為邪祟,把自己當做翟默,在此城內(nèi)生活。
但現(xiàn)在。
他卻依然保持著一些清醒,雖然眼前的異象無法擺脫,但起碼腦子是清醒的,還知道自己身份,也能流暢思考,與他們進行對話。
在和云看來。
問題應(yīng)該出在道肢上。
這道肢原本是羊頭淵附近的邪肢,內(nèi)部充滿污邪力量,如果按照此地換算,可能就是‘練氣后期’。
就算這道肢內(nèi)部的污邪逸散,再次吸納污邪力量的速度也極快,是他身體的數(shù)倍,這都是和云親眼見得。
可能就是因為他身上邪肢的特殊,他才被異象判定為‘練氣后期’,給他安排了符合‘境界’的身份。
和云已經(jīng)清楚問題根源,卻不知道該如何向仙宗眾人解釋。
他不可能如實開口,因為那必然會暴露再生道。
既然他們還未曾看到自己四臂,那能不說還是不說為好。
“弟子凝氣七層?!?p> 和云如實回答老者的問詢,這是無法進行遮掩的,而其他問題卻沒有回答的意思。
“……”
眾人再次沉默片刻。
這實在是超出常理的事情,凝氣七層的弟子,被污邪侵蝕到如此程度,居然還能流暢與他們對話。
“你只有凝氣七層?”
“和師弟不簡單啊?!?p> “你有如此丹道天賦,為何去了畫鴦峰?”
……
眾人開口驚嘆。
和云欽佩他們的道心堅韌,此刻居然還有心情詢問這些閑話。
這是和云自愧不如的。
畢竟他們處境也不同,和云根本沒心情回答這些問題。
他對老者拱手道,問出最好奇的問題:“為何前輩與諸位師兄看不到我?”
“因為你身在異象之中?!?p> “你是我等耳邊的低語。”
“我們體內(nèi)污邪濃度不高,看不到異象,只能聽到低語?!?p> “此刻在我眼中,你就是一片黢黑詭異,還纏繞在一起的實質(zhì)污邪,是徐師伯發(fā)現(xiàn)你,這才放你進來?!?p> “放心,徐師伯能救你,我等之前也是如此,都是被徐師伯救下?!?